贺扬澈的心,现在就跟门口那些雪球一样凉。
凭涌师兄的修为和目力,刚才的事儿肯定是看得一清二楚。
涌师兄同情地拍拍贺扬澈肩膀说:“别难过,看我的!”
涌师兄背着手站在山门台阶上咳嗽一声,众弟子立刻排成两排站好。
涌师兄黑着脸骂道:“玩玩玩,就知道玩,什么时辰了不知道回房睡觉?”
“朝廷法度女子十五许嫁,在山下,你们这个年龄的都是孩子爹娘了,还有心情玩?要不要脸?”
众弟子大气都不敢出,只能一起认错,鱼贯走进山门。
妙琰失望地跟着众弟子灰溜溜进山门,走到自家院门口,见几名弟子正往院里搬东西。
小师叔站在卧房门口,抱着胳膊板着一张臭脸,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妙琰心说好好的又生气了,一天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人家既然摆出生人勿近的模样,自己就别凑上前去讨没趣了。
妙琰在院里行了个弟子礼,开门回屋,准备睡觉。
贺扬澈已经从妙琰的脸上看出不高兴三个字了。
等那几个弟子搬完东西,夜宵也已经送来。
贺扬澈接过食盒,关上院门,这才敲妙琰房门:“陪我喝一杯!”
妙琰不大情愿走出来,替小师叔斟了酒才告坐。
贺扬澈忽然不知道想和她说些什么,指着酒说:“这是进贡的果子酒,宫里的娘娘都喜欢喝。”
妙琰倒也恭敬,到了谢轻轻抿一小口。
贺扬澈很生气,又想不通到底气什么。
这丫头礼数周全,你挑不出毛病来,可就是让他越看越生气。
冻了个透心凉,又吃了些酒,冷热不均,贺扬澈越发觉得闹心。
见妙琰不说话,贺扬澈把筷子拍桌子上,提高了音调问:“你是不是希望我永远都别回来?”
妙琰赶紧站起:“弟子不敢!”
贺扬澈继续追问:“可是谁又和你编排我什么了我对你如何,你心里不清楚吗”
妙琰小心翼翼地回:“掌门师叔对弟子很好,如兄如父。”
凉透的身子喝热酒,贺扬澈只觉得胃里似火烧,心烦意乱,额头的筋似乎都在蹦。
那丫头一脸恭恭敬敬,眼神里隐藏着不高兴,怎么看都像是在和自己赌气。
辛辛苦苦赶路回来竟是为了怄气?
贺扬澈不耐烦地挥手说:“我不舒服,想早些睡,你去歇着吧,明早也不必请安,我想多睡会儿。”
妙琰暗暗庆幸,心说小师叔这轮抽风杀伤力不强。
妙琰告退,贺扬澈合衣躺下辗转反侧睡不着。
肯定是有人在她跟前说我俩不清楚了,是谁冤枉我?
我明明把她当孩子一样疼,这群思想龌龊的人,见不得我好是怎么的。
从十七岁接了掌门,就只有无尽的孤独,好不容易有个伴,能陪自己说笑,似乎觉得当掌门也没那么难熬了。
她不会是把我想成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留她在身边是贪图她的美色?
这一晚上,贺扬澈都没怎么睡,第二天日上三竿,他都没能出来练武。
在庙中的扬字辈长辈,参与管事的妙字辈弟子,来请安了一拨又一拨。
把门的两名弟子只说掌门旅途劳累,尚未起床,再把人一拨又一拨客客气气请走。
不由得这群人心里不往小别胜新婚上想,一个个看妙琰的眼神儿都不太友好了。
润师伯那么好的脾气,老脸都挂不住了,硬要往里闯,门上弟子只能退让一边。
涌师叔把他按住,压着火站门外喊了一声:“妙琰,你睡够了没?”
妙琰从自己屋里出来,行礼拜见了师叔和师伯,门外众人脸色稍缓,好歹没公然住在掌门的卧房,也算保全了些许脸面。
涌师叔指指掌门卧房,训斥道:“就你离掌门最近,也不知道早早去问安,掌门师弟几时睡到中午还不起?”
妙琰这会儿气也消了,开始担心。
推门进了贺扬澈的卧房,见他还是穿着昨晚回来的那身衣裳,并没换过。
被子踹在了地上,白净的小脸不知怎么的红得像煮熟了的虾。
听见有人进屋,贺扬澈费劲睁开眼,抬起手胡乱抓着。
见妙琰过来摸他额头,一把抓住她的手问:“你心里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见他还有脸问,妙琰顿时恼了,甩开他的手怒道:“我把你当成唯一的亲人,你把我当成唯一的出气筒,好好的脸就比锅底还黑,我上辈子怎么着你了,整天看你臭脸!”
贺扬澈楞了片刻,露出些如释重负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