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玉米地里风波骤起
桃花村周围群山环绕,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犹如水青色的丝带,穿过万树桃花蜿蜒东去。
此刻夕阳西下暮霭渐浓,稀稀疏疏的村舍笼罩在淡金色的阳光里,和谐而又宁静。从村子最西头的农家烟囱里冒出一缕炊烟,让这处桃源仙境沾染上人间的气息。
“阿长你陪着月娥嫂子照顾爷爷,我争取天黑之前赶回来。”石秋生从屋里推出爷爷的双撑脚自行车,一边往外面跑,一边叮嘱蠢蠢欲动的小黑狗。
“秋生,喝碗粥再去,你一整天没吃东西了。”柳月娥从厨房里追出来,两只手撩着蓝碎花围裙擦手。
她是石秋生的邻居,一年前死了丈夫,这几天一直在帮着石秋生照顾病危的爷爷。
“不了月娥嫂,我得赶紧走。这是爷爷最后的愿望,我不能让他老人家带着遗憾离开。”石秋生抹了抹眼角边上的泪水,跳上自行车骑上田埂路。
“汪。”黑色的小奶狗冲出来,叼住小主人的裤脚管不让他走。
“不听话我要发火啦。”石秋生飞起一脚把小黑狗踹到麦田里。
哪有闲功夫跟它叽叽歪歪?他必须尽快把三万块钱彩礼送到下河村胡凤英的家里去。爷爷的身体怕是撑不过今天夜里,他老人家临终前想听到胡家的明确答复。
胡凤英是爷爷给石秋生相中的孙儿媳妇,她们家住在下河村,自行车骑得快一点的话,半个小时可以赶到。
石秋生相信自己的体力,他必须让爷爷不带一丝遗憾地离开。
“汪汪汪!”小黑狗发了疯似的追上来,好像预感到天要塌了似的。
又细又长的尾巴跑成了一条线,两只大耳朵飘到狭长的狗头后面。这条小奶狗长脸长身长尾巴,石秋生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做阿长。
看到小奶狗纠缠不休石秋生顿时火了,他跳下自行车揪住阿长的颈皮把它摔了个四仰八叉。
“滚回去听见没有?要是再敢跟着,我就敲断你的狗腿!”石秋生捡起一块大石头,狠狠地砸到阿长身边的麦田里。
小黑狗“嗷呜嗷呜”叫了几声,摇着细长条儿的尾巴可怜巴巴地望着小主人。
其实石秋生哪里舍得真砸它?不过是吓唬吓唬阿长罢了。这条狗是他回老家的路上,在长途汽车站后面的小树林里捡回来的小奶狗,喂了一个月羊奶粉,好不容易从鬼门关里夺回来的狗命。
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他骂了几句跳上自行车飞驰而去。一路上风急火燎地赶,二十分钟之后下河村已然在望,他的肚子却在这个时候疼了起来。
可能是凉水喝多了,要拉肚子的感觉。
爷爷等着听回信呢。胡凤英她爹亲口应允过的,只要三万块钱彩礼送到门上,随时随地送他女儿过门完婚。
毛脚女婿头一次上门,不能憋着一肚子稀屎拜见丈母娘吧?石秋生看看路上没人,正好路左边有一大片玉米地,他便一头扎了进去。
玉米叶子一阵晃动,从里面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隔着绿色的玉米杆子依稀看得到里面隐隐约约的人影。
石秋生的裤头解到一半,肚子里的屎尿都快喷出来了。真是倒霉,越是紧急关头越容易碰到不该碰到的事情。他刚想挪个地方,忽然听到女人“啊”的一声闷吼。
石秋生心头一紧:好熟悉的声音,好像是胡凤英发出来的。
两个月前他带着胡凤英去市里头逛过街,爷爷给了五千块钱,让他给未过门的媳妇儿买几件像样的衣服。
胡凤英是那种很容易勾起男人欲望的女人,她让石秋生第一次尝到了女人的滋味。所以石秋生记得这种声音。
千万头草泥马掀起万丈狂沙,犹如晴天霹雳在石秋生的头顶心瞬间炸裂,他扒开玉米秆子往里面冲。
就见一个戴着眼镜的大高个儿,抠住胡凤英的水柳腰……
胡凤英此刻杏眼迷蒙,柔弱无骨的身子犹如风中摆柳。她是下河村里唱大戏的女人,红白喜事四处演出的那种。她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
石秋生喜欢听胡凤英唱歌,她唱歌时的表情特别投入。正如她此刻夸张的神态,让人摸不透她到底是在享受还是正在倍受折磨。
“狗杂碎,老子活劈了你!”石秋生的心极速下沉,他一拳砸在四眼狗的鼻梁上,疼得大高个子捂着脸蜷缩在地。
胡凤英吓得浑身发抖,两只手捂住胸脯蹲到地上:“石秋生你……你怎么来了?”
石秋生气得浑身毛发倒立,他吐了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你……你快说,是不是他逼迫你做这种事的?”
心里头淌着血,可是石秋生不死心呐。
在石秋生的心里,早就把胡凤英当成他名正言顺的老婆了。他打算毕业后回到镇上开间诊所,让胡凤英辞掉唱大戏吹小喇叭的工作,夫妻俩一起创业养家。
可特么这究竟是哪门子的事?
“胡凤英你快点说是四眼狗逼迫你,不是你自愿的好不好?”
胡凤英理了理裙子,一边整理头发一边盯着石秋生冷冷地说:“石秋生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和你相亲是我爹逼我去的。今天既然被你撞见,索性跟你讲讲清楚。我和徐权好了三个月了,人家舍得买两千块钱的裙子给我,你能给我什么?你们家三间破瓦房能值多少钱?猪八戒照镜子,你是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呀。”
石秋生的心碎成了渣渣,可是他不能发火,爷爷硬撑着一口气在家里等消息呢。
虽说不是爷爷的亲孙子,可是二十多年来,爷爷含辛茹苦把他养大,省吃俭用供他上学,十几年来他老人家连双新袜子都舍不得买。
好不容易熬到毕业,正是回报爷爷的时候。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呀。
“胡凤英,求求你不要这么说。你现在就跟我回去,让爷爷看我们最后一眼好不好?”石秋生掏出三万块钱捧在手心里,望着胡凤英苦苦哀求。
“糟老头子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是我说得不够清楚吗?我胡凤英不会嫁给穷瘪三的,你立马从姑奶奶面前消失,别舔着脸跟条赖皮狗似的。”胡凤英指着高粱地外面让石秋生立马滚蛋。
戴眼镜的大高个子从地上爬起来,把石秋生猛地一推骂道:“打哪里冒出来的泥腿子?信不信我让我爹灭你满门?”
“胡凤英,我真的求求你了,求你跟我回去,一次就行。”石秋生把钱放到胡凤英手里,对于大个子的叫嚣丝毫不予理会。
“给脸不要脸是吧?”大高个子跳起来就是一拳。打得石秋生鼻头发酸,头皮麻麻的好像从头盖骨上脱开了似的。
“权哥你跟条癞皮狗计较什么?咱该干啥干啥,他喜欢看让他看着好了。”胡凤英打算把石秋生气走,她故意搂着徐权的脖子发嗲。
徐权一愣,随即得意地笑了起来:“原来你喜欢这种方式?当着你男人的面做这种事情,太特么刺激了。”
“权哥哥你坏死了,人家是你老婆,关他什么事啦?”
是可忍孰不可忍,石秋生钢牙挫碎,他揪住徐权的头发,拳头象雨点般招呼到对方脸上。胡凤英吓傻了,她担心徐权被石秋生打死,赶巧摸到块硬邦邦的大土疙瘩,照着石秋生的太阳穴死命地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