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状态颓靡, 随意停下车摸进医院斜前弄子里的一家小众清吧,喝起酒来。中间王之涣发消息问她工作的事, 她烦躁, 回复:【我都要离婚了!】工作机器人。
【那不正好, 有更多时间工作了。】
冷血!无情!
*
秦苒那两道鼻涕终于是流了下来。她跃身连抽好几张纸, 将脸埋入, 温柏义很快挂断电话, “怎么了?”
她轻轻吸鼻, 没敢用力,摇头嗡声问他:“你打完电话了?”
蓬松卷发瀑布垂落,盖住她的表情。温柏义摸不清她的情绪状态, 应了一声,“嗯。”
“你好冷漠。”嗓音湿漉漉的,像是哭了。
“不冷漠是分不开的。”他伸手,欲要拉过她,被她一把推开,脸仍捂着,不让他看。
“怎么了?”
“你可以出去一下吗?”她沮丧,鼻腔堵得脑袋都往下坠了。秦苒预感,会擤出电钻的声响,此刻纸巾都湿了一半了。
“秦苒……”
“......你先出去!”
他不动,急得她呼吸都要停了,憋红一张脸,心骂他,恨恨用力一擤。那山洪一泄爆发出来,包袱倒也卸下了,连哼好几回,摸瞎在桌上乱抓,很快纸巾递到了手上。
半晌,抱着丢丑的决心抬起脸,却被他认真捧住脸,“感冒了?”
他第一反应是哭了。说实话,有情感上锋卑劣的窃喜划过,未及捕捉,医者敏感便想到她可能感冒。对话里,她有轻咳,有抽鼻。
秦苒点点头,又摇摇头,“基本好了。”等拿起了叉子,才想到自己感冒和他分享面汤并不妥当,惴惴闷头吃起面来。
温柏义问她吃药了吗?
她说没吃,“我表哥跟我说,感冒这件事吃药一周好,不吃药七天好。”
“你表哥是医生?”温柏义好笑,这话跟他说的一样。
“不是,我跟你说过的,是高材生,律师。”最后两个字她是掐低音量完成的。
“哦。”
秦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下去,“贪婪”地把面汤饮尽,还此地无银地哎呀一声,“我喝光了……”
她鬼头鬼脑像一朵风里摇晃的小滨菊,温柏义好笑,一眼看穿,“是不是非要我帮你擤一回,你才能自在点?”
秦苒一讪,不敢撒尿,不敢擤鼻涕,说得她好像很矫情似的。她害羞地捂住脸,“我需要点时间。”
受《欲望都市》影响,她认为在情人面前放屁都是不优雅的,久了会懈怠,比如在徐仑面前,可依旧不敢大声蹦出来,总要憋一下,徐徐轻释。更别提温柏义了,她恨不得自己完美得像裱在墙上的画框姑娘。
“可是怎么办,秦老师,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他撩起她一绺头发绕在指尖,状似调情,语气如常,实际慌乱,额角的神经撞得他摇晃。
“什么?”她明知故问。
他音调染上消沉,“我后面……要出去。”
“很好啊。”秦苒微笑,“一切顺利。”
他难得语气咄咄:“我并不想听这个。”
“你想听什么?”
“我……”他沉吟,“没什么……”
秦苒妥协在他怯缩的气息下,掰开他缠绕发丝的手,反手握在手心,“告诉我,我说给你听。”
日光灯扫兴地亮在屋顶,消弭漫浪。
“等我回来,秦老师还会记得我吗?”
“应该会的。”她的回答打了三折。
“那……会去美国哪座城市旅游吗?”
“不知道哎,前两年已经去过纽约和夏威夷了,而且我不是很喜欢旅游……”
“哦,这样啊……”
没了。
两人肩头皆是一耷。
*
春夜晚风蹿入疏叶,拨弄纤枝,犹如打击乐,缓急有致。晚灯流进缝隙,漏出介乎于妖冶与妩媚中间的东西。
温柏义给周扒皮拴上狗绳,秦苒心疼,这么小的东西,为什么要勒着,它又不是大狗,不会咬人的。
“正因为它很小,所以车子看不到它,如果钻到车子底下很危险。而且,”他含笑瞥向秦苒,“虽然它小,但有些人还是怕的。”
“我哪有!”她不怕,只是不习惯狗。
“那你摸摸。”
秦苒伸出手掌,招呼在周扒皮毛绒绒的脑袋上,得意地一揉:“你看!”
周扒皮感受到亲昵,伸出爪子央求爱抚,扒拉她的手臂。秦苒仰头邀功,一时没准备,吓得惊叫一声,没出息地一蹦三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