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月唇角讥讽地笑了下,眼中泛出冷意,看着空中,没有情感地缓声道:“我信。”
怎么不信?
上辈子便是这般。
李宜修一口气买下了她所有的画作,在安州传为一段佳话,才子佳人,上天作美,金玉良缘,天生一对。
她那时再出色,亦不过是个还未及笄的少女,对男女情爱总会生出几分向往。而听闻此,春心便泛起了涟漪。
苏明月垂下眼睫,既然不能赶在李宜修之前收回自己的画,那就不收了,他愿意拿去就拿去,刚好书院募捐,最是缺银子了。画馆行使的不过是中介之用,分个一层,剩下九层都会归入她囊中,足足九百两银子呢!
她不至于跟钱过不去。
“林掌柜,既然你我之事谈妥,我就先告辞了。最后,可否麻烦你到时候差人送封品赏会的请帖给我,我想亲自送给一位朋友。”苏明月继续之前的事道。
“苏小姐不准备见见那位公子?”林掌柜问。小厮来找他,其实还有一个目的,他知晓苏明月在这儿,而那位公子听闻了他所买画作乃是同一人,也有意想要见见背后之人。
这等伯牙子期的美事,画馆自然乐见其成,便想借此机会,顺水推舟。
苏明月来此目的只有两个,一是品赏会,二是收回自己的画作,至于其他?
“不过是个只会拿钱买俗物的俗人,我就不见了。”苏明月不屑道。
她估摸猜到,是李宜修来了。他想见,她可不想见!
苏明月在林掌柜面前还能保持镇定,可一踏离林掌柜奇怪不解的视线,她便偷偷跑进了画馆后院。
她担心地向后一望,不远处,一个英俊男子似乎正含笑迈步向她走来。
苏明月眉色一凛,透着浓浓的厌恶,脚步加快,彻底拐进后院。
她不想见李宜修。
苏明月扫视四周,画馆后院不大,一眼望到整个布局。除了一个二层楼阁,便是一个小院子,简单地置了些花草。
她毫不犹豫地跑到后门处拉开门栓,又匆匆跑上楼。
眼看李宜修就要跨过侧门,苏明月立马推门躲进了一间房间。
她呼吸急促,还没放下心来,呼吸便像被人强行按下暂停键,紧紧屏住。
苏明月没料到房间里有人,此刻正捂住了她嘴。
因为一路疾跑,苏明月的脸上已露出绯红,此刻眼里露出惊恐,心脏也开始打起雷来。她背抵在门上,似乎从贴合处留下一行冷汗,窜得她腰际都发寒。
她一边伸手去摸自己手上的小圆球寻求些安全感,一边整理思绪,想要告诉身边人,她并非贼人,只是为躲避纠缠之人,贸然闯入而已。
苏明月在心里想好说辞,正要开口,才发现地上趴着一个满是珠翠,体态丰腴的年轻妇人。
她瞳孔蓦地睁大,是了,若是主人,怎会不大喊大叫,反而将她嘴堵住?
她怎么这么倒霉,居然一不小心,躲进了这样的一个房间里?
杀人?劫财?劫色?
苏明月手里紧紧捏着圆球,闭着眼暗自后悔,倒霉倒霉倒大霉。
第7章
李宜安本想在此暂时避一避,没想到接二连三地进来人。
他忌惮着外面是不是还有人,发现只似乎一人才稍微放下心来。忽然发现手心里没察觉到一丝热气,不由困惑,没气了?
苏明月忽地睁开眼。似察觉到头顶的视线,捏圆球的手指都僵硬起来。
纤纤素手慢慢地从圆球上挪开,从腰间的紫色腰封上移过,将手贴在门上,像要把自己像个八爪鱼一样,整个粘在门上一般,不留一丝缝隙,以求离这人远些。
可这能远到哪儿去,无疑是心理上的安慰。
苏明月决定不管是遇到什么样的人,她都要先求饶。
苟全性命活下来,还不怕以后找不到此人再送官。
苏明月正要开口求饶,忽然注意到捂着她嘴的手臂上吊着一截红色广袖。广袖上沾满了血污,上面划过一道凌厉的口子,碎成两截,露出里面人手腕上的点点红痕,破败地荡在她眼前。
女子?
她视线下移,入目的先是残破脏乱的红色衣裙,腰间是同色的丝带,脚下似乎是一双黑靴。
她几乎确定,身边人真是一个女子。
既是女子,她胆量足了些,她连普通男子都能打赢,何况女子。
扭头看去,眼前人一张脸蓬头垢面,乱蓬蓬的头上簪满了已经枯得看不出形状的花。
这是哪儿来的叫花子?
苏明月仔细一看,蓦地眼睛一跳。
李宜安之前发现苏明月还没死便没看她了,如今发现苏明月的动作,这时候还有闲心打量他?挑眉看向苏明月。
漆黑的瞳孔里,仿若能让日星隐耀,一双桃花眼,轻瞥间,波光潋滟。
大概是她仰着头让他看清了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