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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当土匪

中国爷们儿 潮吧先生 24263 2021-03-28 12:35

  当夜传灯三个人被安排到了聚义厅旁边的一个山洞里里面的一张石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

  吃罢饭张全福进來帮传灯包扎了一下伤口冲喇嘛笑道:“知道为什么不‘插’你吗好好谢谢你七哥吧”

  喇嘛明白是传灯舍身喂狗的行为感动了魏震源自己才逃过这一劫的一时无话

  感叹了一阵魏震源的大度张全福说:“刚才五爷说其实他沒有‘插’你们的意思他知道你们都是山东过來的汉子他又在山东呆过那么多年不好意思干这样的事情呢……魏司令让他命令大禄子砍自己的指头我拖着沒告诉大禄子我就估计五爷不会有意见果然五爷知道大禄子沒砍装不知道这事儿就那么过去了其实五爷人不错就是脾气坏……”

  “就是就是”传灯搞不清楚张全福对他们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敷衍道“既然魏司令留我们在‘绺子’里咱们以后都是兄弟好好交往着比什么都强哎五爷和大禄子呢”

  张全福说:“五爷的堂口在后山他回去了大禄子跟着他……真奇怪大禄子就跟五爷的影子似的五爷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刚才大禄子想过來看看你们五爷不让一个眼色大禄子就‘尿’了‘巴巴地’(乖乖地)地跟着五爷走”瞥一眼喇嘛换了一副笑脸对传灯说“这个兄弟很有意思呵呵刚见到他的时候我还真被他给糊弄住了呢我以为他真的是三江好的溜子沒曾想他是个‘老荣’(扒手)不过这伙计那张嘴皮子也真够利落的一般人还真让他给说蒙了呢……好了不罗嗦了魏司令让我告诉你们明天去梨树沟那边有几个兄弟跟着三江好的人跑了你们三个过去顶上魏司令的意思是先留你们在这里休养几天愿意走的话过几天他派人送你们去牡丹江”说着从后腰摸出一把撸子枪“山上的家伙不多魏司令给你们三个一把‘鸡脖子’凑合着用吧好明天我再來带你们过去”

  传灯将枪揣起來跟着张全福走到门口小声说:“能不能麻烦你跟魏司令说说尽快让我们走我们实在是……”

  张全福嘘了一声:“这话可不能让魏司令听见他决定了的事情别人要是插嘴的话那就离死不远了”

  传灯说声“那就不麻烦你了”关好门坐下摸摸喇嘛的脑袋笑道:“还敢不敢吹大牛了”

  喇嘛剜传灯一眼不声不响地爬上旁边的一铺草炕背朝外哼哼唧唧地唱上了:“吴老三俺坐炕头暗暗心伤想起了俺的爹娘泪往下淌老三俺三十多岁开了间油房四十多岁沒了孩儿他娘五十多岁撇家舍业俺四处去流浪六十多岁……”“六十多岁你死在炕上”传灯跟着唱了一句把枪抽出來掰着轮子看子弹“就他妈三发子弹啊……”自言自语“这倒好一人一发正好自己‘插’自己”

  第二天一大早张全福就來了传灯喊起喇嘛和王麻子三个人迈着沉重的脚步去了离这边足有三十里地的梨树沟

  见过这边的头儿传灯他们被安排在一座连炕上都长满荒草的破草房子里负责观察对面山头的动向

  吃饭问題很挠头起初还有人每天來送几个窝头或者菜团子后來就沒了动静

  传灯他们不敢随便活动怕被别的“绺子”当“空子”抓了只好挖草根吃树皮脸都吃绿了

  有几次传灯鼓起勇气对喇嘛和王麻子说哥儿三个“滑”吧喇嘛和王麻子一声不吭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哑巴

  气候在不经意的时候转换着石头缝里的陈雪钻出麦芽儿一般绿的小草时风开始柔和起來屋檐和树梢上挂着的冰瘤子开始融化漓漓拉拉往下滴水时常会整个掉下來砸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曾经冻实过的硬土和着雪水软化成泥浆屋子四周登时变成了一个大泥潭传灯估计春天來了他盼望着春天一到进山的人会多起來那时候他们可以伪装成百姓混出大山当他兴致勃勃地把这个想法告诉给喇嘛的时候喇嘛把露着一个大窟窿的鞋底朝他一亮:“照照看看吧有你这模样的百姓吗”传灯哑了他知道将就三人目前的模样即便是不被鬼子和别的“绺子”抓也得被山下的百姓当妖怪打死

  好在天一暖和山上可以吃的草根就多了起來偶尔还能打几只野兔开开荤

  有一次北边山沟的一个兄弟带來一只狍子和一大坛子烧刀子酒几个人直接喝瘫了三天沒有下來炕

  过了几天山对面热闹起來噼里啪啦的枪声响个不停有时候能从早晨一直响到半夜

  北边山沟过來“唠嗑”的兄弟说这是咱们的“绺子”跟对面三江好那帮汉奸打起來了呢听说魏司令亲自带人杀进三江好的老巢差点儿就生擒了郭殿臣又过了几天这边的天空突然就飞來一群蝗虫飞近了传灯才发现原來那是些鬼子飞机鬼子飞机不是來撒传单的从飞机肚子下面掉下來的是巨大的屎橛子一样的炮弹王麻子懂门儿拽着传灯和喇嘛藏进了一个山洞好几天沒敢出來

  这天傍晌刘禄來了卸下肩膀上扛着的一口袋大米气喘吁吁地说:“魏司令沒有忘记这边还有三个兄弟让我过來给大家送吃的”歇口气接着说山上“风紧”(形势不好)了郭殿臣联合罗井林一直在攻打山头呢山上死了不少兄弟眼看快要支撑不住了

  传灯说:“不是听说三江好快要被咱们打垮了吗他们怎么又‘反醒’起來了”

  刘禄说三江好的人直接亮明了汉奸身份鬼子给空运了不少武器连小钢炮都有了罗井林本來是抗联的一个旅长抗联被鬼子给“扫荡”散了他又回了山寨正好郭殿臣去跟他“碰窑”(土匪联合)两家“绺子”直接合成了一家……

  “我跟你们说个事儿你们可不许外传啊”刘禄喘着粗气说“疤瘌周在里面‘搅局’呢前几天他去找过郭殿臣当时我在场他对郭殿臣说他想在三江好‘挂柱’你猜咋了当场被郭四爷扇了两个大嘴巴子郭四爷骂他是个养不熟的畜生让他滚蛋回來的路上他对我说既然郭殿臣不要他他干脆就去当汉奸好了反正不能跟在魏震源的后面等死前天我沒见着他不用猜我也知道他趁着魏司令在打仗偷偷去了老鸹岭那边的鬼子炮楼……昨天晚上我看见他从魏司令那里出來脸上有个巴掌印子我估计他是想劝魏司令投靠小日本儿让魏司令给扇的我不是瞎猜以前他就跟我商量过这事儿他说鬼子那边有说法只要劝降一股‘绺子’赏大洋三千……这个混蛋为了钱什么缺德事儿也干得出來远的不说就说我跟他临來东北之前他亲口跟我说崂山白云洞是他带着鬼子去的……好了不跟你们多说了那是个畜生我想好了万一哪天咱们山头顶不住我过來喊你们一起走这是个机会平常走门儿都沒有”

  刘禄说完想走传灯拉住了他:“疤瘌周到底看沒看出來我是谁呀”

  刘禄说:“估计是看出來了……反正他一直沒提你的事儿越是这样越是证明他看出來了”

  传灯说:“那他怎么不來杀我”

  刘禄说:“估计是沒倒出空儿來……也不对他杀你干什么你又沒得罪过他”

  传灯想也是连刘禄都不知道我跟关成羽成了把兄弟他怎么会知道他沒有道理杀我

  “刚才我过來的时候疤瘌周去进了魏司令那里我怀疑他是想要找个机会‘插’了魏司令……”刘禄站在门口嘟囔“不会吧魏司令多么精明多么勇猛的一个人他怎么可能是魏司令的对手论脑子论武艺他都不是个儿呀……不行我得赶紧回去看看魏司令对我有恩不然我早就被疤瘌周给折腾死了……”抬脚出门又倒退回來被门槛一绊差点儿跌倒“刚才我说我要带你们一起走这话不算啊刚才我一琢磨这不太可能你想疤瘌周盯得我死死的我怎么可能过得來这趟來幸亏是奉了魏司令的命令……我得赶紧走了”

  刘禄走了不多时候山那边的枪声又响了起來嘈杂的枪声里偶尔还夹杂着咣当咣当的炮声

  传灯握了握枪自言自语:“要不过去帮魏司令一把”

  王麻子点点头:“应该帮魏司令对咱兄弟几个不赖……”征询地望着喇嘛喇嘛在打呼噜一长一短就像是在拉风箱

  传灯愣怔片刻冲王麻子伸出了一个巴掌:“拿子弹來”

  王麻子纳闷:“枪在你手里我哪儿有子弹”

  传灯暴吼一声:“沒子弹你帮什么忙忙着过去找死呀”

  王麻子撇撇嘴端起地上的一个破瓦罐往外走喇嘛两腿一蹬坐起來抓过炕上的米袋子丢过去:“都做了死也要当个饱死鬼”

  传灯纳闷:“你想去帮魏司令”

  喇嘛忿忿地一哼鼻孔下冒出一个又大又亮的鼻涕泡:“我帮他谁他妈帮我老子想‘滑’”拧下那个鼻涕泡抹在炕沿上望着对面朦胧的群山吟诗一般说道“想我徐汉杰闯荡江湖十几年迎风雨战恶浪挺立鳌头从來就沒像现在这样窝囊过今天再不抓住机会的话我将永世不得翻身……”猛然回头一把抓住传灯的手死命地摇“七……六弟成败在此一举我估摸着镇三江的末日就在今晚你还别不相信我的判断这是我十几年行走江湖得出來的经验你注意到沒有这些天枪炮不断吃亏的大都是咱们‘绺子’……更重要的是今天魏司令亲自安排人來给咱们送吃的为什么前些日子战时不紧的时候他不來送是个长脑子的都能分析出來那就是魏司令感觉大势已去依他的为人他一定是感觉对不起这些跟随他鞍前马后的兄弟……尽管咱哥儿仨并沒帮山寨打过仗可是咱们也算是山寨里的兄弟呢……算了不说那么多了总之你们听我的天一黑咱们就往山下摸只要摸下这座山我就能找到去奉天的路……”

  “还他妈提奉天呀”传灯的心像是被一根线勒了一下“你就沒有别的路可以指挥了”

  “你从來沒出过远门懂个屁”喇嘛有些恼火“少跟我提上次那事儿那不怨我关老爷还有走麦城的时候呢六弟这次我向你保证如果再跟着我走错了路我把自己的脑袋割下來挖出**让你当尿壶”

  传灯正这里思考到底听不听他的经常过來“串门”的那个北山沟里的兄弟一步闯了进來:“王老七把你的枪借我一用”

  传灯问:“你要去哪里”

  那个兄弟一把抠出右眼眶里的眼珠子啪的摔在地上:“三江好太欺负人了我去杀了这群王八犊子”

  传灯红着脸将枪递过去低头一看地上滚着一个黑不溜秋的玻璃球这才反应过來原來那个兄弟是个独眼

  枪炮声越來越密集传灯仿佛看见了那些织网似乱飞一气的子弹和迎面撞过來的一发越來越大的炮弹……对不能再等了豁出去当一把逃兵什么逃兵呀传灯呸呸两声老子是被你们抓來的走得理直气壮算哪门子逃兵尽管脑子里这样想着传灯的内心还是有些愧疚魏震源的身影在眼前一忽一忽地闪……

  喇嘛已经把王麻子喊了进來捏着他的一只耳朵兔子吃草似的嘀咕王麻子的脸焦黄焦黄鸡啄米一样点头

  满满一瓦盆米饭上來了三个人來不及找筷子上手就抓……“轰”门框倒塌了整个屋子猛然一晃

  三个人几乎同时抢出门外一回头那座草房轰然倒塌浓烟一样的尘土遮天蔽日

  喇嘛正在惋惜那盆米饭被传灯的一声“快跑”吓得一哆嗦惊兔也似跟着传灯扎进了不远处的一个山洞

  王麻子已经躲在山洞里了手里抓着一把沾满灰土的米饭不住地念叨:“好险好险……幸亏沒睡觉好险好险……”

  喇嘛抓过王麻子的手啃鸡爪似的啃那些粘在他手指上饭粒子

  传灯的肚子一阵咕噜方才觉察三个人已经两天沒有吃饭了

  不知在洞里蹲了多长时间耳听得外面的枪炮声稀落下來洞口已经看不到一丝亮光天彻底黑了

  喇嘛蹑手蹑脚地凑到洞口往外踅摸了一会儿回头招手:“快走快走”

  王麻子当仁不让蹭过传灯的身子一个蛙跳蹿到了洞口传灯也不怠慢几乎是飞着过去的

  喇嘛打一个滚儿闪到洞外的一块石头后面前后左右看了看仰面张倒捂着胸口嘿嘿:“全死干净啦……老子要走啦……”

  在喇嘛的指挥下三个人沒用多久就到了北山脚下的那片树林子

  钻着树空蹿了一气传灯回头望望一步三趔趄的喇嘛倒回去将他的一条胳膊别在自己的腰上冲不时停下來用双手撑住腿倒气的王麻子招手:“快快”王麻子像一条得了痨病的狗舌头搭拉得老长话说不出來摇摇手继续跑……

  三个人拉着距离两前一后跌跌撞撞地出了这片林子沿着一片开阔地又是一阵猛跑终于跑进了一片像是人工栽植的林子里

  喘息未定喇嘛扶着传灯的肩膀说:“知道我为什么带你们往这边跑吗这种林子一出现就证明咱们已经‘滑’出了大山”

  月亮刚刚升上远天就被一阵细雨遮盖了雨点打在树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像远山那边的枪响

  沉默一阵传灯又问喇嘛:“你到底算沒算出來咱们在山上待了几个月”

  喇嘛说:“至少也待了三个月我感觉春天就要过去了呢”

  传灯的脑子一片混乱甚至都记不起來自己是怎么去的梨树沟了

  王麻子还半躺在泥地里哼唧:“我是真的走不动了……你们哥儿俩走吧我躺着睡一觉能起來我就自己走起不來就算我死了……”传灯说:“麻子哥你别这么灰心咱们一步迈进鬼门关又跑回來容易吗就是死也不能死在这里要死回山东死”王麻子不说话了想挣扎着坐起來可是他用尽了力气也沒能坐起來反倒将那个半躺的姿势换成了刺猬喇嘛望着他轻轻摇了摇头:“麻子哥怕是不行了前几天我就发现他老是喘脑子好像也废了……那天夜里我起來撒尿看见他坐在门槛上往西南方向看嘴里念叨到家了到家了……”

  “就是到家了哎”王麻子吃力地抬了抬头“刚才我看见我老婆了他上街给我打酒去了呢我老婆长得可真俊啊……”

  “麻子哥你醒醒”传灯说“一会儿咱们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你这是累糊涂了呢……喇嘛咱们不应该再磨蹭了一打盹儿就起不來了快说咱们再怎么走”“你这不是还得听我的吗”喇嘛矜持地咳嗽了一声“让我观察观察再说”

  小雨停了噼里啪啦的声音沒有了从树叶上滑下來的雨滴掉在地上发出噗噗的声响让这片树林显得越发空寂

  喇嘛站起來脱掉鞋子三两下爬到一棵树上四处打量了一番噌地跳下來:“前面有个亮灯的地方咱们先过去看看”

  传灯有些犹豫:“不会是别的‘绺子’在那里设的耳目”

  喇嘛断然一挥手:“不会我观察过了走不了多远就应该是大平原了这一带不可能有胡子出沒”

  传灯还是不放心:“万一遇见鬼子呢”

  喇嘛笑得很是不屑:“你以为鬼子是夜行大盗放心鬼子不可能晚上在这种地方等着抓咱们”说着惬意地伸一个懒腰开口唱起跟独眼兄弟学的逛山小调來:

  扛枪走山头

  吃喝嫖赌抽

  老天为大咱为二

  一生最自由……

  “停刚缓过气來你就‘得瑟’起來了当心把‘马虎’(狼)引來”传灯示意喇嘛帮自己把已经进入昏迷状态的王麻子发到背上回头说“麻子哥你可千万别睡沉啊睡过去你就醒不过來了”

  喇嘛笑道:“这家伙玩‘死蝼蛄’(装憨演戏)呢”

  王麻子声音微弱地在传灯的背上说:“放我下來……”

  传灯不放声踩着泥水快步往前走

  喇嘛拍拍王麻子的屁股:“我们也救了你一把啊回青岛以后别跟爷们儿表功”

  王麻子哼唧一声有气无力地放了一个屁

  出了这片林子前面果然有几只灯笼在晃看上去像是一个大车店的样子

  传灯定一下神刚要迈步喇嘛拽住了他:“慢着咱们不能从前门进不管是不是存在危险当心着点儿总沒错”

  传灯茫然地问:“那怎么办”

  喇嘛斩钉截铁地说:“跟我來”

  传灯颠颠背上的王麻子说声“麻子哥趴稳了”疾步跟上了一溜小跑往院子后面奔的喇嘛

  大车店很安静好像沒有几个住店的人喇嘛在院子后面打量了一番回头对传灯小声说:“等一下我进去把后门打开”在手心吐一口唾沫搓搓手一蹲身子嗖的越过墙头不多一会儿后院的门就被打开了一条缝传灯背着王麻子直接挤了进去

  喇嘛轻手轻脚地在前面引路三个人进到一个黑洞洞的走廊

  走廊里沒有一丝声音细微的风灌进來掀起一阵刺鼻的霉味

  在走廊头上屏住呼吸站了片刻喇嘛说声“别出声”帮传灯将王麻子卸下脊背两个人搀着他贴紧墙根往左侧一个看上去像是杂物间的房门走房门虚掩着里面漆黑一团阵阵霉味从里面冒出來让人感觉这间房子得有三百年沒人來过了

  喇嘛把一根指头竖在嘴唇上嘘了一声蔽在门边伸出一根指头轻轻将那扇门戳开了

  里面沒有动静喇嘛冲传灯招一招手抢先进了门里

  传灯紧着胸口半抱半扛地将王麻子折腾了进去眼前就像蒙了一块黑布什么也看不见

  喇嘛摸索着找到传灯的手紧紧抓住兴奋得嗓子都哑了:“这下子好了咱们可以美美地睡上一觉了……你们在这里等我我想办法出去弄点儿吃的……”摸索着找到王麻子的那个银手镯攥在手里“我不回來的话你们千万……啊谁”喇嘛的声音一下子破了

  传灯意识到情况不妙沒等转身就感觉后脑上顶了一只冰凉的枪管心跟着变得冰凉又麻烦了……

  喇嘛也同时感到有一支枪在顶着他的脑门直接坐在了地上:“七哥咱们怎么这么命苦哇”

  一根火柴在旁边亮起火柴光映照出的是周五常那张鬼魅般的脸:“哈哈沒想到咱们兄弟又在这儿碰面啦”

  随着一声轻轻的关门声刘禄的声音响起:“你们怎么也來了这里”

  传灯的心悠忽一阵酥麻……还好刘禄在他多少可以帮我们说几句好话举着双手冲周五常笑:“五爷我们是來找饭吃的我们沒想跑你千万别拿我们当逃兵处置”周五常将顶在喇嘛额头上的枪管移开他似乎也轻舒了一口气:“咱们都不是逃兵……妈的刚才吓了我一大跳不是大禄子拉着我这一梭子下去你们俩全他妈完蛋……呦不是俩操他妈的地上这不是还躺着一个嘛”用脚拨拉两下王麻子的脸鼻孔里轻轻一哼“这伙计活不长久了……大禄子你拉他们两个去里面我在外面跟传灯闲聊两句”

  传灯的心猛地缩紧了他知道我的名字不由得退后了几步

  周五常让喇嘛勒起王麻子目送押着他们往一个黑屋子走的刘禄随手摸出一根蜡烛点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传灯

  “五爷你认识我哦……你应该认识我的……我我就是徐传灯在山上我刚看见你的时候就认出來了沒敢打扰……”

  “传灯你不用紧张”周五常将手里的匣子枪掖进裤腰抬手一摆“我不想伤害你我也沒有伤害你的理由”

  “我知道五爷”传灯不敢大意眼睛盯着他的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平稳一些“我跟五爷无怨无仇”

  “对”周五常嘬了一下嘴巴“而且咱们也算是半个老乡呢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是……”传灯忽然感觉周五常这是有事想求他心一下子安定下來“咱们都在一条街上住过算是乡亲”

  “算是乡亲”周五常微微点着头“所以无论走到哪里哪里咱们也应该互相帮衬着你说是不是比如我明知道你是谁怕魏震源误会沒有点明你的身份这就是乡亲应该做的魏震源说让刘禄自己砍自己的指头我拖着沒砍这也是帮衬乡亲你说是不是”

  这一连串的“是不是”让传灯听得头晕连说“是是是”

  周五常停顿一会儿把两只手齐齐地按上了传灯的肩膀:“我知道你们家跟日本人关系不错我还听说你哥哥徐汉兴现在当了警备队的‘通事’这都是可以利用的关系嘛……我就不跟你罗嗦了”将两手从传灯的肩膀上拿开当空一挥“现在我走投无路了我想回青岛闯天下不瞒兄弟说这边的‘绺子’沒有稀得要我的我想去当汉奸又摸不着门路我要回青岛当不当汉奸暂且不说这儿已经沒有我的路可走了前天我去老鸹岭鬼子炮楼碰见一个青岛來的汉奸跟他唠了一阵他说关成羽上了崂山……关成羽是谁你知道不”

  传灯摇头周五常说:“他就是那个被日本人通缉的道士……我跟他有仇现在好了他走了我可以回下街了我想这样咱们结伴一起回去你放心跟着我绝对可以安全地回去我不是笑话你们将就你和喇嘛那点儿把戏即便是不被打死想回青岛也得走上它三五个月那时候还不知道能发生什么事情呢回青岛以后我想麻烦你跟汉兴说说能不能在警备队帮我谋个差事我先落下脚再说不然将就我这样无根无底的人除了当胡子永无出头之日……我想走一条最终能够出人头地的路尽管这条路我还沒有想好但回青岛那是一定的了”

  周五常说这番话的时候传灯在心里就打好了谱跟他一起走说互相帮衬那是假让他安全地护送我们出东北才是真

  传灯咽一口唾沫一脸真诚地说:“五爷你放心只要回了青岛我一定帮你把事儿办成请好吧”

  周五常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点点头转话道:“路费是个大问題”

  传灯说:“五爷在山上混了这么长时间这点儿盘缠还能难倒你”

  “也许你不知道下午山上打成了一锅粥枪炮齐鸣血肉横飞打得那叫一个惨啊……钱我一分也沒來得及拿郭殿臣、罗井林、吴大舌头三股‘绺子’全压上去了魏震源负了伤山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周五常喘口气语气凝重地说“魏震源眼看着不行了我冒着枪林弹雨把他背下了山就安顿在这里……”声音低沉下來“不瞒你说魏震源的腰上捆着一根金腰带本來我想在半路上就‘谋’了他的金腰带一想当初是他在我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收留了我我不能……算了我不跟你‘扯犊子’了是这样”周五常的眼里闪出一丝凶光“很多兄弟看见我背着他往山下跑我要是‘谋’了金腰带就不用打谱再回东北了我把他背來这里胡菊仙也看见了……”

  老天原來这里是胡菊仙开的那家大车店胡菊仙的大车店离山头最多一里地的路程……传灯听喇嘛说过前面的事情不由得在心里破口大骂操你娘的喇嘛呀你说你认识路怎么转來转去又回到了这里老子再也不会听你吹牛了……

  “所以我想请你和喇嘛在这里‘插’了他”周五常继续说“你们‘插’他谁也说不出啥來”

  “五爷这样不好”传灯的心一阵阵地毛糙“你想连胡菊仙都知道魏司令是你背來的他要是死了那还不等于是你杀的”

  “不等于”周五常的声音低沉得就像从地里冒出來“我可以把刘禄留在这里他是个‘彪子’他可以证明此事与我无关”

  “我从來沒杀过人……”

  “你的意思是不干是吧”周五常的眼睛里冒出阴冷的光“回答我”

  “我我真的不能干这事儿……”

  “那好你跟我來”周五常一口吹灭蜡烛抓住传灯的手腕进了里间

  里间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刘禄用枪指着喇嘛的头王麻子歪躺在一堆杂物上眼睛半睁不睁地看着他们

  地上躺着一个用一件羊皮袄盖着脸的人传灯依稀感觉这个人是张全福不禁问道:“福子怎么在地上躺着”

  “他死了”周五常的声音里透着一股阴冷的煞气“我想拿金腰带他阻拦被我一刀子‘插’了”

  王麻子颤着嗓子说:“五爷刚才大禄子跟我们说了这事儿……五爷你可千万不能干这种事情啊魏司令现在……”

  “你也得死”随着沉闷的一声“哼”王麻子斜斜地躺倒了脖子正中插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周五常将匕首从王麻子的脖子上抽回來在刘禄的棉袄上擦两下回头冲传灯一笑:“你想跟他学”

  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在狭小的屋子里死亡的气息从地上幽幽地冒上來……传灯说不出话來一股阴冷的感觉自脚底一直泛到了头顶

  “干吧七哥”喇嘛在黑影里冲传灯眨巴眼“刚才我跟大禄子说过我们接了这笔买卖有钱才能回山东”

  “那好……”传灯在心里品味着喇嘛眨巴眼的意思死命地咽了一口唾沫“五爷魏司令他在哪里”

  “就在前面胡菊仙住的那间”周五常语气平静地说“那间炕旮旯下面有个地窖子他藏在里面”

  “走过去看看”传灯说着乜一眼刘禄“禄哥把你的枪给我”

  “不能用枪”周五常将那把刚杀过人的匕首往传灯的手里一塞“就用它解决”

  四个人穿过幽暗的走廊不几步來到一个亮着油灯的房间门口

  周五常在外面轻轻叩门:“胡菊仙是我我是老五我跟大当家的说几句话就走”

  门开了披头散发的胡菊仙站在门口:“老五大当家的醒过來了我把他扶在炕上躺着你跟他说几句话就把他送回地窖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來”

  “你要去哪里”周五常有些警觉

  “大当家的说让我去夹龄沟那边有个抗联的兄弟等着……哎大当家的还沒死论得着你说话吗”胡菊仙扒拉开周五常就走“不跟你罗嗦了麻溜的说啊别让人看见”周五常说声“明白”闪身进了门里

  炕上躺着浑身是血胳膊吊在头顶头上缠满绷带的魏震源

  喇嘛直接过去一手揽着魏震源的脖子让他坐起來一手伸到下面给他盖上了被子动作麻利

  传灯的心被火烤着一般难受张口叫声“司令”眼泪竟然跟着流了出來

  魏震源不说话静静地瞅着进门的这四个人

  周五常嘴里说着:“魏司令我们几个商量好了要一起回山东……”一手轻轻一捏传灯拿刀的手“我们现在沒有路费想來求您可怜可怜……”手上又是一用力传灯疼得叫了起來:“五爷你捏我的手干什么”周五常明白传灯是在耍他不看传灯冲刘禄一点头:“大禄子你还在等什么”刘禄冷不丁打个激灵裤裆里被人突然丢进一块冰溜子似的跳起來手里的枪直接指向了传灯:“你你他妈的给我动手”传灯本來想缓一下气氛然后再做打算猛然看见刘禄狼一样的眼睛和黑洞洞的枪管一下子怔住了:“禄哥你什么意思”

  “我不是你的什么禄哥你他妈的再不动手别怪我下手黑”刘禄猛地将枪口戳上了传灯的前胸面目狰狞

  “禄哥你……”传灯慢慢倒退着“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你忘了以前你跟我说过的话了吗把枪放下”

  “看來老子不动手是不行了”周五常一把掏出自己的枪刷的一下顶上了魏震源的额头“大当家的对不住了……”

  “哎呀有人”喇嘛抽回揽在魏震源脖子后的胳膊呼啦一下跳到门口与此同时周五常手里的枪响了魏震源应声仰倒

  “徐传灯下一个轮到你了”周五常慢悠悠地将身子转过來挺枪横着的那条胳膊随即跟着过來猛然愣住“人呢”

  “他们跑了……”刘禄的这句话还沒说完整裤裆里结结实实地挨了周五常的一脚:“还不快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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