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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年 第50章

第二十年 唐不弃 2622 2021-06-06 11:06

  长廊尽头的蝴蝶花一蓬蓬,兀自鲜艳美丽。

  陈景明站在长廊尽头,就那样撩起眼皮深深地望着郝春。“阿春,这十年你对我不理不睬,我其实……很不爽。”

  郝春只呵呵了一声。

  “我承认,当年所有人都巴不得我们俩分开。比如初三毕业那年,你在考场癫痫发作后,我确实去问过你的父亲,以及……我的爷爷。”这次,陈景明说的格外缓慢。“大人们都说你会疯,我当时不懂,于是我就真的信了他们说的那些话。”

  陈景明顿了顿才道:“可是今年我已经三十五岁了。我想明白了,他们说的……和我无关。我只需要你相信我就可以了。所以,他们说你疯了,他们说你不再爱我,可是这一切……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爱你,所以我愿意接受你的一切。他们说你疯了,疯了,就疯了吧,这于我又有什么影响呢?”

  长廊尽头的蝴蝶花开的簇簇明艳,恍如他背后的刺青。

  郝春眼底有着说不出的情绪。好一会儿,他才叹息了一声。“当年,钱强说你车祸撞残了他,那天夜晚你来到冀北城的时候,确实白衬衫上有血迹……不,你不需要解释。”

  郝春转过脸,认认真真地向这个他爱过二十年的男人道歉。“对不起!”

  郝春就那样认真地凝视着陈景明,认真道歉。“我当年……至少应该先问一问你。”

  这份迟到了十年的道歉,显然并不是陈景明需要的。他足足沉默了十秒,才昂然抬眉轩目。“阿春,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的道歉。”

  郝春表示了然,点了点头,又道:“也对,如今你要什么都可以。毕竟你有钱。”

  郝春又一次呵呵地干笑。

  陈景明就在那潮湿空气中紧紧握住他的手。“阿春,我的钱都是你的。这些年……我也并不好过的。”

  郝春沉默。过了一会儿,突兀地问他道:“可是那年我提出分手,你并没有挽留。为什么?”

  “我以为……”陈景明欲言又止,试探性地牵起他的手十指交握,隔了几秒,忽然叹息了一声。“阿春,那时候我以为,你是真的找到了别的喜欢的人。你喜欢上了别人,于是……我也就没有存在的理由了。”

  这次,郝春沉默的更久。

  大约过了半分钟,郝春才叹息了一声。“陈景明,你啊……”

  ☆、26

  陈景明,你啊……实在犯不着这么卑微。

  但郝春今年三十五了,不是当年那个十五岁傻憨憨的男孩儿。他已经懒得把这句话说出去了。他想了会儿,反倒眼眸中暗色更深。“陈景明?”

  “嗯?”三十五岁的陈景明凑近了望他。

  郝春抬眉,随后,嘶地笑了声。

  时光对于这种有钱人总是格外优待,十年过去,郝春不照镜子也晓得自己老成什么样了,可陈景明不同。分手十年后,陈景明反倒更俊朗了些,是从前语文课本里最爱描述的那类――如隋候珠、是和氏璧。

  郝春也不晓得为什么自己能想到这样的形容词,这样文绉绉,实在不适合他这样的烂咸鱼。

  十年过去了,二十年,也过去了。他和他之间的历历过往,也许只剩下他一个人还记得清楚分明。那年初三(三)班的韶华窗外,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而陈景明?陈景明大约早就忘了吧。

  “……阿春,你刚才想问我什么?”陈景明指尖微微用力,对他温柔细语。

  郝春被唤回注意力,有点不爽地皱紧眉头,带着点不耐烦。手一甩,两人硬是从十指交握阶段分开。“算了,你还是先带我去看那个什么花吧!”

  “蝴蝶花。”

  陈景明紧张地抿紧薄唇,被甩开的那只手指尖蜷缩。顿了顿,他又更加小心翼翼地、轻声地补充道:“和当年景山那家医院布置的很像。”

  郝春身形一滞,抬起眉毛,歪嘴笑了声。“你什么意思?”

  陈景明似乎更加小心翼翼了,小心到,甚至沉默了几秒后才敢微攥着拳答他。“当年送你去景山那家医院,是我不对。阿春……对不起!”

  这也是一句迟来的道歉。迟到了十九年。

  郝春鼻翼微耸,呼吸声从他胸腔迸出去,一瞬间荒芜。这么多年他所在意的、所计较的,他毕生不能拔足而出的泥潭,原来……于对方不过是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

  他需要这句“对不起”嘛?

  郝春凶狠地瞪向陈景明。“陈景明你丫别道歉!”

  陈景明略带茫然地挑眉看向他。

  “你这句对不起,只会人让老子恨你!”郝春说话的时候咬牙切齿,恨不能将这现实的一切都撕成碎片的那种深沉的恨。“陈景明你记住,当年的所有,老子不需要任何人道歉,更不需要任何人对我说对不起!”

  “可是阿春……”

  “滚!”郝春厉声喝断,手指着陈景明的鼻梁骨,咬牙切齿地道:“陈景明,你丫别硬是逼着老子恨你!”

  陈景明脸色白了白。

  “你非要和老子提那家私立医院是吧?”郝春逼到他脸上,一瞬间的倾身,几乎逼的陈景明退无可退。“嗯?你敢提,是因为他妈你什么都不知道!”

  陈景明白着脸,唇皮抖了几次后,开口问他。“阿春,那年到底发生过什么?”

  初三那年郝春还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也永远拿他当作个宝贝那样地疼着护着。不像后来……后来,在九中的那三年,陈景明如今回头想起,那三年郝春每个周末都来看他,甚至就连那个该死的台风天都坚持赴约,其实是一种绝望。

  也只有绝望,所以才能那样奋不顾身。

  “阿春,”陈景明抖的连嗓音都控制不住,试图想通过攥拳来抑制情绪,结果却仍是失败了。“你……是不是真的恨我?”

  郝春鼻息咻咻,就那样困兽般地瞪着陈景明。

  郝春也确实知道自己其实早就疯了。不是分手那年,而是早在被关在景山那家私立医院的时候,他就已经疯了。钱强那句谎言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借口,一个……恰如其分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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