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公主走向权力巅峰 第105章
胡皇后呢,坐在摆了不少冰凉风习习的殿内,打起竹帘看得悠哉悠哉,饮一口老梅汤,派小太监陆力去问二人可知错。
――《莺莺传》被罚过、《狐仙本纪》被罚过、吵得人脑瓤子疼的几十笼蝈蝈儿被罚过,还有什么钟馗画本之类的小玩意儿,层出不穷。
这回被罚得格外狠,乃是因为东西格外出挑的缘故・・・说来牙碜,乃是一个道家做法事的法器,一只略显粗糙的三清铃・・・・・・
第91章 灯绿 别看简陋,薛雯是极喜欢的―……
别看简陋,薛雯是极喜欢的――半夜都要躲在被子里偷偷地摇。
铃铛一响叮叮当当,驱魔降神的效果没看出来,倒是把守夜的东桥姑姑给招来了・・・・・・
沈尧倒立得眼冒金星、头重脚轻,对着来搀扶的小太监陆力都差点儿跪了下去,见了胡皇后就更是没得说了,一叠声地乖乖认错认罚,还挺讲义气,说“娘娘,都是元麒不知轻重,竟然把这种东西带给公主,二公主赏我个面子拿着把玩罢了――千错万错,终究在我。”
那薛雯却素来是个驴脾气,且正是人嫌狗厌的调皮年纪,脖子一梗,硬气道:“儿臣不服!母后,儿臣何错之有?这回罚我们,下回方天师进宫,母后也要罚他才好呢!母后自己笃信佛教,就排斥道家,我看明明是在借题发挥・・・・・・”
最后几个字嘀嘀咕咕,没敢真说出口。
她淘气不是一天两天了,胡皇后闻言也不起火,自有对付她的法子,点点头道:“好,不错,你是真英雄――元麒啊,请吧?”
沈尧一口茶呛到嗓子眼儿里,咳了半天,可怜兮兮地看了胡皇后一眼,冲眼睛瞪得老大的薛雯咧嘴傻笑了笑,示意不要紧,自觉跑到墙边儿去了。
沈尧正要继续倒立,薛刺儿头终于败下阵来,依依诺诺起身,垂着脑袋一蹲膝盖,道:“母后,儿臣知错了。儿臣不该贪玩,不该顶嘴狡辩,请母后责罚。”
沈尧幸免于难,胡皇后笑叹一口气,让两人坐下,一人赏了一碗加了不少药材熬制的老梅汤,别真的折腾中暑了。
恩威并施,见薛雯倔劲儿过去了,胡皇后又耐心道:“你别不服,且不说外头能不能买着真家伙,若是买着哄人玩儿的还好了,若真是让你们捡着漏了・・・此乃灵器也,岂是轻易能碰的?你倒好,还放到枕头底下・・・东桥来回的时候,本宫吓得心都不跳了,你这丫头!真是个傻大胆。”
薛雯不怕神鬼之说,对于瞧着仍心有余悸的胡皇后并不能感同身受,倒是前半句她一下听进去了――一想也是,沈泰安管沈尧管得严,一个铜板都要记账的,生怕他被沈老夫人宠坏了,真成了无用纨绔了。他又手松爱瞎买,本就攒不住钱,自然是钻街串巷买的地摊货了,哪会有真的嘛。
热乎劲儿立刻过去,兴趣缺缺起来,从此,再也没碰过那个所谓的三清铃了,胡皇后不知道她的“傻大胆”一点也没消退,纯粹是嫌弃东西假冒呢,不过结果是好的,且就不多论了。
再大一些了以后,薛雯也懂事了,自然就更看不上这些小玩意儿了,书多一些――其中,便有这本《玄玄诗集》。
她开口要来,自然是人人都听见了的,薛昌韫好奇道:“这又不是什么稀罕,怎么挑了半天挑这个?皇妹,你没看过吗?”
他自然也知道分寸了,当着两个外臣,没把“蓁娘”这个名字叫出来,薛雯闻言笑答道:“回皇兄,并非是没看过,只是以前看的那本里,有些不通的诗句,我疑心是盗印的,沈元麒还说不是-如今对照对照便知道了。”
张子初又一次抬起了头,朝过看了看,马祖昌忽然在一旁适时开口,接话道:“哈哈哈,公主,这可算是碰上了!正可以问我这个师侄的――这一本么,天底下再没有比他更知道正本的了。”
・・・・・・
说起来,薛雯对马祖昌这个人的观感,颇有些复杂。
一方面,打最一开始上说的话,薛雯、马祖昌,还有薛昌辉,三方本是最初的合作关系,尽管后来证实了螳螂与蝉,薛昌韫是那只黄雀,一家子兄妹,谁也比谁不傻,但买卖不成仁义在,何况还成了一桩买卖呢?就只凭当初周旋之下成功让薛昌辉提前去了云南,薛雯对马祖昌的印象就理应还不错才是。
可另一方面,先帝的死因・・・到后来次次反复分明严重,太医们束手无策,却好得蹊跷的病,那一粒粒暗红色的丹药・・・・・・
要知道,太医们虽然惯开温吞药方,可也是对症下药,他们这些所谓的贵人们,身体娇贵,吃不住太大的药性,先帝的病是明明白白的,可竟然好得那么快,好了以后与常人无异,分明是用了虎狼之药,只求短期效果,竭泽而渔,不顾以后的治法――又一度让薛雯对他怀有敌意和恶感。
甚至,想得更深了一些,对薛昌韫也多了几分审视。
此次回京后,薛雯一直在暗中探查,几日前终于有了眉目,丹药没有问题,并不是预想中更糟糕的情况,那丹药甚至并不是薛雯以为的药性猛烈不顾温养之法,它只有一个不同寻常的作用――能够暂时麻痹病痛,但致人易怒。
至此,环环相扣终于齐全。
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平帝虽然从来是多疑狡诈的,后期的行事却仍然让了解他的薛雯感到心惊,乃是药性发作,心中躁郁的缘故――此一计,针对的是西南的薛昌辉,为的是斩断他归京的最后的可能。
也难怪废帝在位时辞官的慕容文臣如今已举家迁去云南投奔了薛昌辉,而这位马祖昌的师兄,对楚王说出了“有祖昌,毋归京”的警告。
――一日有马祖昌辅佐在皇帝身旁,就一日不可归京,自投罗网。
马祖昌配得上这样的忌惮,他补足了薛昌韫狠心不足,权谋不足的缺点,实在是一个不容小觑的角色。
――当然了,薛雯当时听到慕容文臣的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就是薛昌辉又在装相,这不过是他向新帝示好的手段・・・・・・
总之,好感变成了敌意,敌意又变为了忌惮,薛雯没有一点儿与之玩笑的心思,闻言笑了笑,十分恭敬地道:“马大人都这么说,张先生必定是有过人之处了。”
马祖昌自然感觉到了她态度疏离,但并不介意,和善地笑了笑,又闷头抄开了,张子初在一旁连忙接话道:“公主言重了,‘过人之处’不敢当,只是・・・子初正是修行于青玄山的,对这本诗集十分熟悉,也参与了校版,故而师伯有此抬举之言。”
薛雯觉得张子初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估计是被赶鸭子上架的・・・・・・
另一头,张子初也有同感・・・他说完了这句话,公主浅浅地点了点头,道:“是吗?原来如此”,就低头看起书来了。
张子初自知不懂人情世故,不敢太过冒进,见公主没有别的指教,就又把头给低下了。
一旁薛昌韫与马祖昌君臣二人见这情景,错愕地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都有些哭笑不得。
薛昌韫清了清嗓子,又开口道:“咳・・・皇妹,有何处拿不准的,不妨说出来,大家参详参详?”
薛雯心无旁骛,不知道另三个人的心事,从善如流地哗啦啦翻着书页,找出一句道:“喏,好比这一句,‘灯绿五更寒’,想来就该是录错了的――应是‘更漏五更寒’才是吧?”
薛昌韫打小就好武轻文,诗集之类的又非功课,自然是从来不曾翻阅过的了,闻言点头道:“不错,朕虽不知前后文,但‘灯绿’二字不符合常理,应该是错了。”
说着见张子初神色有变,又不由自作聪明,眼珠子一转改口道:“也不对,既然有‘绿蜡’,自然也有‘灯绿’了,皇妹啊,你怎么连典故也不知道了?”
“冷烛无烟绿蜡干,芳心犹卷怯春寒。”
“绿蜡”指的是芭蕉,又不是真的绿色的蜡烛,薛昌韫读书读一半想当然,只知道有绿蜡的典故,不知道真正的含义・・・・・・
可是他是皇上,指鹿为马不至于,但到底是没有人敢当面指出他的错误的,张子初虽人情世故上差一些,但也是个聪明剔透的,转念想着,今日若不指出,难免有是个欺君之罪,难保来日不会为此降罪,便隐晦地道:“绿蜡红玉,的确是旧典故。”
红玉不是玉,是花,这是常识。那么可想而知,绿蜡自然也不是蜡了,薛昌韫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他本是豪洒不拘小节之人,不以为忤,道:“哦?看来不是皇妹不知道,是朕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