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公主走向权力巅峰 第42章
都说近乡情更怯,他回京的这一路上,一直避免着想起薛雯,今夜却是被她“攻城略地”,脑子里头一时不可自制的全是薛雯了。
――在外三年,短短的三年,对于薛雯当日所说的话,沈尧已有了全然不同的理解。
那是他到西南两个月,刚当上百户独自带小队进山的一回。
几日前,掌管此地军务担任西南总兵的常嗣年将军收到了安插在七十二寨内钉子的线报――称诸寨似乎将有大动作,正在屯粮。
七十二寨匪徒众多,屯粮不是易事,他们却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察觉到,仅凭线报未免不太可信,常将军便派出了沈尧等人去查探实情。
潜于山中的第一夜,湿冷难熬,沈尧抱着胳膊坐于树下闭目养神。
因不敢生明火,一天三顿都吃的是干粮,沈尧再如何饱读兵书天性敏锐,再如何骑射一流善战骁勇,可一个小小的干饼子就把他打回了原型――他吃不惯。
饶是他如何地细嚼慢咽,那粗粮干饼都拉得他嗓子生疼,更何况别人都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的,他也没那个脸跟个娘们儿似的一口嚼上几十口,只得囫囵吞了下去,就咕咚咚灌了一肚子水顺了下去。
嗓子到现在都是疼的,灌了一肚子凉水后胃也不舒服,沈尧靠坐在树上,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挫败。
正默背兵书转移注意力,忽然却似产生了幻觉一般,闻到了一阵酸甜果香。
沈尧诧异地睁开眼,先看见的却是一张大脸・・・一个不认识的小兵凑在他跟前儿,正在嘿嘿傻笑。
见他睁眼看了过来,这笑得一脸傻气的小兵忙捧上一把黄不拉几的不知名野果,笑得更加灿烂地小声道:“大人,您尝尝这个?”
沈尧连忙坐直了些,接过一个果子在胸口擦了擦,和气笑道:“兄弟客气了,不必叫我大人,你要是不嫌弃,跟他们一样叫我‘沈三哥’就行了。这是你找来的?”
小兵顾不上回答,先一心一喜地紧张盯着沈尧咬了一口果子,见他面露惊喜冲自己竖了竖大拇指,这才高兴起来,一屁/股坐在他身边儿。
才有功夫答话道:“是,我家就是山下村子里的,对这一片儿都比较熟,我见沈三哥晚上只吃了半个饼,怕你不够吃,就随便出去转了一圈儿。三哥你多吃些,大部分人都睡了,有醒着的,我也都分过了,这些都是给你的。”
这小兵生的黑瘦,眼睛倒是又大又亮,说话也果然带些本地口音,可别看人家其貌不扬,说出来的话,竟是又聪明又体贴――不提沈尧吃不惯,只说他是“不够吃”,格外顾全了沈尧的颜面・・・・・・
但是什么就是什么,沈尧倒是也不矫情这种小事,边啃果子边笑道:“那真是多谢你了,你说对了,我的确是有些吃不惯那饼,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小兵又笑,在这黑夜里露出一口白牙,澄澈明亮的眼睛也因为笑而眯了起来,挠了挠头,道:“我・・・我叫吴细狗,土名,三哥你别见笑。”
沈尧真是对不住,还是忍不住笑了笑,连忙咳了两声打岔,道:“咳,我知道,老人家讲究‘贱名好养活’,挺好的,挺好挺好。”
吴细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讪讪道:“但也挺丢人的・・・・・・对了三哥!您帮我起个名字吧!您是有学问的上等人,给我个名字,我也沾沾您的贵气嘛。”
沈尧连忙道:“什么上等人不上等人?!咱们都是一样的人!”
说着对上了吴细狗饱含祈求的大眼睛,很有些招架不住,轻咳了一声,想了想,道:“不如・・・你就叫吴世桓吧?正好讨个彩头――咱们这回,定能无事而还。”
吴细狗闻言高兴地蹦了起来,嘴里头低声念了好几遍,喜欢得不得了的样子,把沈尧谢了又谢,搞得小小一件事,沈尧却是分外有成就感,等吴世桓走了以后,仍是心头妥帖,老半天都没睡着觉・・・・・・
可是,吴世桓并没有能过无事还。
一开始,他们的任务其实进行地很顺利,成功发现了运送粮草的密道――这是一大功劳,一同出来的所有人都很高兴。
可是意外还是发生了,就在探查密道起止所在的时候,他们被七十二寨的山匪发现了踪迹。
好在,他们还算是幸运的,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他们被发现的地点留防的人不过十二三个人。
虽说他们此行有二十人,可沈尧是个聪明而又敏锐的人,他并不急功近利,千钧一发之际立刻下令全力向山下撤,并不恋战。
可是七十二寨的人,有毒箭・・・・・・
此毒无解,正是这种毒残余体内,要了老郡王爷的命,而今日,又轮到沈尧直面它了。
沈尧不恋战是对的,毒箭毒针甚至毒虫与毒蛇都轮番上阵,而他们却只是来侦查的,轻装简行。
很快,兵士们自己带的毒箭和普通的剑就都用光了,便只有狼狈抵挡拼命奔逃的功夫,毫无还手之力。
好在那几个山匪也不可能背太多的东西在身上,在沈尧带出的人只剩下不到十个,而山匪也只剩下五六个的时候,他们的毒物终于用光了。
近战则他们绝不是正规军队的对手,沈尧松了口气,抽出剑来大步上前,都不用旁人,他以一挑五,瞬间便了却了残局。
没时间庆祝脱险,刚转过身来想吩咐几个被毒箭擦伤的兄弟赶紧巴扎挤出污血,两句话的功夫,却只听见前前后后数声惊呼,沈尧猛地回头――只来得及看见吴世桓扑通跪下的身影。
第39章 有悟 沈尧只觉得双耳“嗡”地一声……
沈尧只觉得双耳“嗡”地一声,脸色唰就白了・・・・・・
一时什么都顾不得,跌跌撞撞地扑了过去,扶住了颓然倒下的吴世桓的身体。
他实在是心神巨震之下恍惚无助,还是旁边的其余兵士,连忙在试图偷袭众人而被察觉了却来不及应对或出言预警,情急之下只能以肉身阻挡的吴世桓挡下发出的攻击的山匪心口补了一刀,绝了后患――这是一个大腿中毒箭倒下的人,按理来说西南军用的毒也很剧烈,号称“见血封喉”,不知为何此人仍能挣扎。
吴世桓背心中箭,箭头穿透前胸――势必是无力回天了・・・张口欲言,嘴角却是缓缓流下了一行黑血。
他呛咳了两声,一开口,说的却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随口向沈尧解惑道:“他有,袖里箭・・・不用・・・不用多少力气,就能射出。他・・・只怕是常年与毒物打交道・・・故而,抗药性比较强・・・・・・”
沈尧徒劳地用手、用袍袖去堵挡吴世桓的伤口,泪流了满面,哽咽道:“我知道、我知道了,你别说话了!省下力气,我们这就回去,找军医救你!”
吴世桓强笑着摇了摇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时,一个认得吴世桓的人也替泪满面地扑了过来,踉跄跪在了他的身边,道:“细狗!我是大力啊!你有什么话要带给你娘的,你说,哥听着!”
吴世桓连忙把头往过转了转,艰难地伸出手拽着吴大力见他动作急急伸给了他的袖口,道:“大力哥,你・・・我娘就拜托你了,你,你就说,就说是我不孝,叫她老人家保重,保重身体,把我忘了吧。”
吴大力边哭边不住地点头,压抑住哭腔,嘴里只是说“你放心”。
――吴世桓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焦距,他略想迷茫地看着天上不知何处,声音越来越小地道:“还有,你们,给我立碑的时候,要写吴世桓・・・这,这是三哥给我取的新名字,好,好・・・・・・”
说着,拽着吴大力袖口的手彻底松了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