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越泽没有拦住。
他迅疾联系了方涛他们,直接请地府遣派阴兵上来,景泰全城搜捕。
他自己守在这户办丧的人家家里。
可是……可是毫无办法。
死的人是这家人里的一个老人。办完这最后一天的丧仪,明日一早就会送去火化,然后去墓园埋葬。
本该如此顺顺利利,逝者已逝生者坚强。
但是周越泽守在这里,是真的毫无办法。他给每个人都加持了好几个护身咒。但是……
那老人家的妻子,哭到不能自已,哭着哭着就哭抽搐了起来,不过几个呼吸,人就断了气息。
那老太太的儿子儿媳赶忙上前,儿子一脚滑地,磕在地板上磕死了。儿媳被带倒在地,顶上风扇突然断了叶子甩出去,割断这女子头颅。
跪在地上才爬起来的儿子,眼见着母亲头颅滚过来,他瞬间崩溃,电风扇整个砸了下来,荡来荡去绞住刚好跳起来的儿子,一瞬间电光兹拉兹拉作响……
周越泽的护身咒丝毫没有起到作用。
就是这样!
又是这样!
一千多年前的地府对这件孝衣没有办法。
一千多年后他也依旧毫无办法。
凡是家中有死人者,若引来孝衣相看,便如引恶鬼进门。只需顷刻之间,全家皆丧。恶鬼进门还能有办法驱除掉,但是这孝衣威力之大,就连周越泽都没有办法。
整整两周时间,围追堵截,要死的人都还是死了,该追的也没追到。
周越泽气到脑壳发晕。
景泰所邻居之地为瓶平。此刻间,瓶平的城隍曾云台站在周越泽的对面,他形象颇为风流,白衣若雪。虽为鬼神但有天上仙人的风姿。
周越泽与他千年好友,请他帮忙。此刻间见他白衣胜雪,依旧不胜其烦。
见了白色就想起孝衣,想起孝衣就脑袋发疼。
曾云台咸鱼一条,对周越泽道:“别太过烦心了,烦心要是有用,我们大家多烦一烦,说不定那孝衣就打算束手就擒。”
周越泽头比箩筐还大,快要天明,阴兵前来告辞。周越泽勉强撑起精力,散布几箱子阴德钞出去,算是多谢了。
对方涛众人摆摆手,让他们回城隍庙去。
这边把住曾云台的手臂,两人并肩而行。
“感情不是你辖地出事情,你便端着看热闹的心来看我笑话是吧?”
“你有什么热闹可看?我两难兄难弟,你守景泰,我守瓶平,谢宜恩那狗(日)的王八坐镇蓝河。成日里都是干都干不完的差事儿。”
“我巴不得你赶紧了结此事,我好回瓶平去。我不在,谁知道又有多少狗胆包天的东西出来兴风作浪。”
周越泽叹息一口气,“一千多年前,你我搭档黑白无常之时,我就见过那孝衣了。我眼睁睁看它成的鬼,我竟然、竟然眼睁睁看它成的鬼!以至于现如今追悔莫及。”
曾云台哟了一声,“没听你说起过这等子秘闻啊。你和它还是老相识啊,要不下次见它不要打打杀杀,你先与它叙个旧?说不定凡事就都好商量了。”
周越泽呵呵一笑,“瓶平是不是有很多的马桶闹鬼?”
曾云台不解其意,“什么意思?”
周越泽:“要不是你需要把头伸到马桶里去抓鬼,怎么会进这么多的水?”
曾云台:“……滚你大爷!下次你求我我也不来了!你我割袍断义!”
周越泽拐着人往另一条街道走。没多久街上就热热闹闹起来。
两人穿着虽然有些古怪,但并不让人稀奇。cosplay嘛!大家都知道。
周越泽选了个早餐店坐了下来。喊店老板把饺子面条烧饼云吞一样来两份。
曾云台吃一口蒸饺,说道:“味道还不错啊。”
周越泽说道:“这家虾饺确实还行,你尝尝面条,面条也不错。”
“唔~好吃。那孝衣到底怎么一回事?这么凶!彼此之间无冤无仇,家里死一个人引了它过去,顷刻就让人家一家人整整齐齐。”
“说来话长。”周越泽倒上两杯酒。“具体年岁我也记不得太清楚了,反正那时候闹了干旱,地面上死了很多人。我每天都要勾魂好些。有时候鬼魂聚集太多阴气太重,活人都能常常瞧见我。我路过一个偏僻大寨……”
那寨子要说偏僻,也偏僻不到哪里去。
上上下下也有那么多人口。
算得上一个大村。
那个村子以躬耕为生,干旱灾年,颗粒无收。是以,要祭祀龙神,祈求降雨。
先是以鸡鸭牲畜摆盘于干涸河道之处,跪地插香,叩首求雨。不成。
后面又以牛羊祭祀,依旧不成。
那时候村里很有名望的神婆,站在河谷上的大石,对众多父老乡亲说道:“天不降雨,乃是龙神触怒。龙神怒火一燃,赤地千里。为求得龙神降雨,必须有所牺牲!我们要将村中最漂亮的女儿供奉给龙神享用!”
周越泽觉得那神婆颇为弄虚作假,真要有点本事,修的丁点法力,也该能看到自己来着。他勾魂链被扯得好长好长,束缚众多鬼魂的双手,要从河谷干涸的河道下去阴界。
阴间无常不管人间人事,只当作热闹看上一看。停步在河道中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