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头也没回,怒吼着说,“宫主,快走!我断后!”
若不是南宫晟的绝顶轻功,在断崖冲出来拦住季无鸣,他或许真的跑了,而不是被被燕归天用天意剑诀逼战,落得个重伤跳崖的下场。
季无鸣沉默了片刻,说,“江绮已经死了。”
“什么?”林月知愣了一下,下意识就道,“不可能!”
江绮怎么可能死了!她都还没找对方问清楚!他怎么能死!
季无鸣摇了摇头,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重复:“江绮已经死了。”
“你――”难道看到了他的尸体?林月知话说不出口,神色恍然的站在那里,一时之间心中各种情绪翻滚交杂。
她眼圈蓦地一红。
季无鸣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微沉的继续说,“江绪身份特殊,不要去找他。”
“……嗯。”林月知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季无鸣再次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往回走。
一步一步,在夜色里渐渐远离,直到转出长廊,再也看不到林月知的身影。
一直默不作声的像个影子一样的燕惊雨突然开口,“江绮,没有死。”
他话语很肯定。
季无鸣停住脚步,回头看他,挑眉询问,“哦?”
燕惊雨不语,他眉眼冷厉,只黑憧憧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季无鸣。
燕惊雨沉默无声的在说:你脸上写着。
季无鸣恍然就读懂了他沉默背后的意思,眨了眨眼,突然勾唇桃花眼微弯,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这个笑容真的很浅,转瞬即逝。
他看着天边,眼中潋滟着如水的月光,眼底却冷冷淡淡,没有半点笑意。
燕惊雨看着,从心底莫名其妙升腾起一股烦躁,本来就凶悍的眉眼顿时沉的更厉害了,月色朦胧下,瞧着让人打怵。
季无鸣第三次说:“江绮已经死了。”――斜阳宫右护法江绮,已经死在了无尽崖上。
“也许,以后会再冒出一个江绮,但他再也不是斜阳宫右护法了。”他的身份只能是六扇门总兵护江丰之子,是敌人。
不管江绮背叛是否有原因,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我,从来只追究果。”季无鸣难得自言自语。
说完,他没忍住轻笑了一声,觉得自己真的在外面呆久了,都能说出这样矫情的话来了。
一只骨节很长的手突然从旁边伸过来,微凉的温度落在季无鸣眼皮上。
季无鸣下意识的闭了下眼睛,怔愣的转眸看向手的主人――少年还裹着那件黑色的大氅,灰黑色的皮毛簇拥在他脸颊旁,让他看起来没有那么瘦了,嘴唇紧抿,鼻梁挺直,沉着的眉眼凝着深重的戾气,凤眼黑憧憧的,幽亮的仿佛燃着鬼火。
燕惊雨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
凉凉的指腹似有似无的落在眼皮上,有些发痒。
“……做什么?”季无鸣没忍住问道。
燕惊雨抿了抿唇,一本正经的开口,“你的眼睛没有笑意。”
“我说过,你不想笑可以不笑,不想说可以不说,我不会怎样。”
燕惊雨说完,顿了一呼吸就利落的收回了手,若无其事的站在那里,继续沉默无言和彻底愣住的季无鸣对视。
眼皮凉凉的温度还没有散去,季无鸣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自然还记得这句话,是在悦来客栈自己的身份被发现,燕惊雨来询问他时说的,那是季无鸣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燕惊雨表露出厌烦的情绪。
第一次,季无鸣觉得想笑,第二次,他心底翻涌上莫名的情绪波动。
他下意识的观察少年的表情。
燕惊雨始终不动如山,好像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那双黑憧憧的凤眼也什么都看不出来。
季无鸣颇为失望,突然撇到少年红透的耳尖,眼神一顿,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不过他很快就将视线收回,用手掩住上翘的唇角,只有那双水盈的桃花眼,能看出浓浓的笑意。
燕惊雨疑惑的歪了歪头,知道自己被笑了,却不知道为什么被笑。
两人各自回房前,季无鸣突然伸手摸了摸燕惊雨的头,语气温柔的跟他说了一声“谢谢”。
燕惊雨呆愣愣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自己的床上,季无鸣轻柔的声音勾起了前些日子的记忆,对方也是这样温和又耐心,声音还要更沙哑一点,慢慢的轻声细语的诱哄他,让他在那双漂亮的手中意乱情迷。
燕惊雨面红耳赤的猛然回神,感受着身体给出的反应,捂着脸逃避般的倒在床上。
顾莲书安排的这处院落很大,西厢房和北厢房都是各有两间屋子。
西厢位置背阴照不到阳光,老头却很喜欢那里,李阳想住另外一间,被老头操控着木头手捏着碗口粗的木棍撵了出来,西厢房最终只住了老头一人;李阳无处可去,委委屈屈的跟大和尚睡南厢房,结果南厢房本是书房,地方不大床榻更小,住不了两个人,不知怎么的,后来便是莫古通抱着那床两铜板买来的破被子睡马车去了;老头一选定房间,林月知就二话不说选了离老头最远的东厢房。
位置最好的北厢房没人争,被默认留给了季无鸣和燕惊雨,两人住在隔壁,就隔着一面墙,有什么动静根本瞒不住。
更别说两人都是武功高手。
季无鸣有些睡不着,闭着眼就着躺的姿势运行体内的内力,他聚精会神,呼吸轻不可闻,不仔细听跟睡着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