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娇笑着,闲闲伸出一根手指,那手指上赫然短了一截,少了一个指头尖儿。
“那你还记得它么?”
夏竹悦骇然想起,她便是那天四夫人身侧的陪嫁丫鬟。
她摸不准她的意思,没有搭腔,俯身拾起衣衫装进木盆里,抱起木盆往前走去。
忽地一颗小石子儿砸倒她脑门儿上,痛的她瑟缩了一下,她回头望去,只见那小丫鬟笑嘻嘻地瞧着她,
“跑什么?你能跑到哪儿去”
夏竹悦有些厌烦,“你要做什么?”
小丫鬟笑笑,施施然从石梯上下了假山,走到她身前睨着她,伸出手指,
“你瞧清楚了,我可是因为你丢了根指头呢,你如何赔我?”
“又不是我削的,你找我做什么。”
夏竹悦推开她,欲要往前去,那丫鬟一个闪身拦在她身前,将她挡在自己与石壁之间。
“你要做什么?”
夏竹悦将木盆抱紧,横在两人之间,有些紧张。
“做什么?”
那丫鬟凄厉一笑,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伸手揪住她的衣襟,“拜你所赐,我少了根指头,又得罪了世子爷,夫人怕惹祸上身也厌弃了我。”
她抬手一指假山前方的浣衣处,“我多金贵一双手,嗯?你瞧瞧?”
她将涂着殷红丹蔻的手指伸到她眼前,原本五根水葱儿一般的手指赫然少了一根,看上去说不出的可怖怪异。
“如今成了这副模样,还被丢来作浣衣女?”
她忽地声音尖利了起来,凑近夏竹悦,“我是洗衣裳的人吗?小姐原说了,过两年便给我指一门好婚事的,如今都没了,都没啦!”
夏竹悦见她似乎很是疯魔,心下有些害怕,一时间不敢再刺激她,只得装作木偶一般,默默听她咆哮。
那丫鬟见她无动于衷,更加气恼,一掌拍开了她手中的木盆,任其滚落在地,双手揪住她的衣襟狠狠摇晃着她,凄厉咆哮着,
“这些都怪你!都怪你!”
“你把手指还给我!”
她忽地一把拉过夏竹悦的手,伸手去掰她的手指,“你把手指还给我!还给我!”
夏竹悦吃痛,手指险些被她掰断,不得不狠狠推开她,“你疯了!”
“呵呵……”
她狂笑起来,“你才疯了,我寻你多时了,你成日躲在世子爷院儿里不出来,今日怎的舍得出来了?”
夏竹悦不想再同她纠缠下去,木盆也不要了,转身往回跑去。
那丫鬟忽地拔下头上银簪扑了过来,举手就往她面上扎去,“你往哪儿跑!你今儿出来了就甭想再回去!”
夏竹悦骇然不已,狠狠一脚蹬在她腰腹上。
那丫鬟吃痛,蜷缩了一下,夏竹悦赶紧趁着这一瞬空档爬起来迅速往魏峙院儿里跑去。
“你站住!”
那丫鬟豁出去了一般,疯魔至极不肯罢休,发髻松散衣衫凌乱地挥舞着银簪追了上来。
见她是真要取自己性命,夏竹悦脚下生风,拼命往前跑去。
好在她时常劳作,体力甚好,那丫鬟一气儿追了没多远,便气喘吁吁地瘫坐在地,如溺水一般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然而这番动静已然惊动了王府里巡逻的侍卫,侍卫上前来查问,夏竹悦如实相告,那丫鬟百般抵赖对着她又扑又打,哭闹撒泼。
那丫鬟的行为实在诡异,侍卫暂行将她拉扯开来,押了下去。
闹剧收场,夏竹悦也没了去洗衣裳的心思,方才被她尖利的指甲划伤了好些位置,她轻轻碰了碰,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半晌回到魏峙屋里,走过镜前才瞧见自己的狼狈模样。
头发都被扯散了,几缕挂在身前,几缕垂在身后,还有几缕乱糟糟地缠在摇摇欲坠的珠花儿上。
身上的芽绿窄袖也扯破了好些,藕白的小臂上赫然几道沁着血珠儿的划痕,面上更是被挠了几道,看上去惨兮兮的。
她赶紧坐下来执起篦子准备对镜重新梳过,这副模样儿若是被魏峙见着了,又不知道会生出多少乱子来。
可还没待她解开发绳儿,房门就被骤然推开,她惊得差点儿掉了手中的篦子。
魏峙几步走了过来,沉着脸将她拉了起来。
他面色很难看,眸中怒意翻涌,渐生杀意。
“我.”
夏竹悦挤出一个笑容来,有些忐忑,“我没事。”
魏峙薄唇紧抿,侧眸看向跟着进来的李管事,“杖毙。”
李管事躬身恭谨道:“是。”
说罢李管事转身就往外走,夏竹悦急了,赶紧拉住李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