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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贵子 第16章

寒门贵子 地黄丸 3508 2021-05-28 07:44

  “露桡?”

   “对,露桡比赤马船体更小,速度更快,可载三到五人,在袁府的庄园中常用来巡逻各大湖面,防止有些胆大的外姓渔户到湖中偷鱼。如若郎君准备用来侦查,露桡并不比赤马逊色多少,尤其船体涂成黑色,在晚上的隐蔽性更好。”

   “哼!”冯桐对左彣这番话十分的不满,听着就跟拆自己台似的:我刚说没有赤马,你就找了艘比赤马更好用的船来,这摆明是给我难堪。行,左彣,你有种,等回到袁府,瞧我怎么给你好看。

   “那再好不过!”徐佑根本不搭理冯桐,高兴的道:“军候,劳烦你亲自去选三个胆大心细、水性好、眼力好的人,让他们乘露桡跟大船保持十里左右的距离,一旦发现有异常,尤其发现跟飞夭体型容貌相似的人,立刻回来禀报!”

   左彣起身告退,去外面安排挑选。徐佑又对冯桐说道:“冯管事,我有几句话想跟邓百将单独谈谈,不如你先回舱室休息,要是我估计不错,很快还有一场大战。”

   冯桐压抑的怒的粗鄙、跋扈、无礼之人,整日介的在郡中走马章台,欺压良善,要不是在武学上还有点天分,可以说全身上下,一无是处……”

   徐佑拿起茶壶,给自己和邓滔斟满了茶,笑道:“百将辛苦了,能在我这种坏到极处的人身上找出一个优点,真的挺不容易。”

   “哈哈哈,”邓滔大笑,极尽豪迈之态,道:“说这些话的人真该到这艘船上来看一看,他们眼中那个粗鄙不文之人是如何反客为主拿走了指挥权,又如何杀一儆百稳定了军心,更是如何步步为营,将杀月二夭轻易的困死于局中……”

   “这是战阵之法,不过是家中听长辈闲谈学来的微末之技,不值一哂,百将过誉了。”

   邓滔眼眸中闪烁着精光,盯着徐佑的脸,道:“胜而不骄,败而不怨,谦和恭谨,风度翩翩,言出如有华章,足行若似鹤步。郎君,要不是我对你知之甚深,能够确认你不是别人易形换貌假扮的,否则,也真的会以为你是换了一个人。”

   徐佑心中一凛,剑眉上扬,没有在换不换人这一点上纠缠,而是直接抓住他话里的漏洞,道:“知之甚深?”

   邓滔轻笑道:“郎君勿怪,自从你跟祭……哦,袁家女郎定亲之后,我曾受命赴义兴数十次,关于你的调查资料足以放在案头三尺高了。”

   他语速极快,说到“祭”时迅速切换到了“袁家女郎”,所以徐佑没有察觉。听了他的解释,要是以前的徐佑,肯定二话不说,要把邓滔打的半死,任谁知道自己被暗中窥探,所有隐私暴露无虞,都会深深感到受了不可原谅的冒犯。但徐佑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因为在他那个时代,背景资料调查只是每一次金融行动的基本功罢了,有些时候,手段要比邓滔恶劣百倍千倍。

   “受命?受谁的命令?袁公?”

   邓滔对徐佑的镇定自若十分欣赏,从他的眼中就能看的出来,道:“这个恕职下无可奉告。不过郎君放心,我对郎君没有一点恶意,或许该告诉你知道,这一次袁府派来义兴迎接郎君的部曲,本来并不是我们这个百人队,是我托人求了郎主,才临时做了调换。”

   也就是说,邓滔是刻意出现在自己身边,徐佑笑道:“我相信你没有恶意,不然也不会开诚布公的跟你谈。不过,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护送郎君安全抵达晋陵城!”

  第十八章 夜星寒芒冷如水

   既然目的一致,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徐佑并不是对邓滔完全释疑,但此时此地,还要仰仗他来对付刺客,并且自己身无长物,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也不怕对方有什么阴谋诡计。

   徐佑换了称呼,道:“邓兄,飞夭可能比杀夭月夭更难对付,若想安全抵达晋陵,你从现在起不能再隐藏实力。这个,会不会太为难?”

   邓滔为什么要以百将的身份藏于袁府之内,这里面必定有天大的缘故,徐佑的安排很可能会对他的图谋造成影响,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好!”邓滔爽快的应了下来,毫无扭捏造作之态,道:“那就让我来领教一下飞夭让人谈之色变的长矛箭!”

   徐佑鼓掌道:“此地无酒,否则就冲这份豪气,当浮一大白!”

   正在这时,左彣从外面进来,汇报说一切安排妥当,精心挑选出来的三人已经驾着露桡去前方探查。徐佑和邓滔全当刚才的谈话没有发生过,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三人在舱中反复推算飞夭和暗夭可能出现的时间、地点和方式,并制定相应的应对策略。期间徐佑事无巨细,往往能于两人之前发现己方策略的弱点和不足,思虑之周密,让人叹为观止。

   如此又过了一个时辰,天公不作美,先是下起了零星小雨,然后片刻时间,雨点变得又快又急,连绵的雨线打在江面上,仿佛无数鱼虾翻滚,给这幕夜色平添了几分生动的意趣。

   “报!”

   舱外传来一阵人声,左彣当即冲了过去,拉开舱门,漫天的雨随着江风席卷而入,几乎顷刻之间,就将左彣的甲胄打湿。

   “讲!”

   “前方十五里,发现一艘轻艓,操舟之人高九尺,背负长矛,正顺流而下,估计两刻钟内与我相遇!”

   舱内的徐佑和邓滔也同时站起,感受着风声雨声声声入耳的嘈杂,互相对视了一眼。

   飞夭,终于还是来了!

   “轻艓上只有他一个人?”

   “是,钱通潜于水下,等轻艓接近时仔细观望,确实只有一人。”

   “如何估计两刻钟?”

   “接到钱通的讯号,我和赵正先一步返回,当时距轻艓尚有一里。露桡舟快,轻艓舟慢,而职下观其操舟之术比较生疏,且不熟悉沿河水情,加之大雨阻碍,粗略估计,最快也需要两刻钟才能和我船迎头相遇。”

   见徐佑露出仔细倾听的神色,邓滔低声道:“此人名叫李才,是一名伍长,武功不怎么样,但很是机灵通透。跟他同去的钱通,水性无人可比,至于赵正,在夜间能目视数百步。”

   怪不得左彣选了这样三人去执行任务,堪称知人善用。徐佑走过去,问道:“你叫李才?”

   李才身材瘦小,样貌清秀,尤其一双眼睛,滴溜溜一转,透着几分灵动,听到徐佑的声音,忙腰身俯低,恭敬的道:“正是职下贱名!”

   “我问你,我们的船速多少?轻艓的船速多少?水速多少?”两船相遇是经典数学题,徐佑从初中开始就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只是他不知此时船速水速,所以才询问李才。

   此时没有科学的测量速度的方法,全靠经验丰富的水手估算,用绳结测速要到16世纪才出现,但一般来说,经验越丰富的水手误差就会越小。李才飞快报了几个数字,徐佑眨眼间得出答案,眼神微变,喊道:“百将,马上去二层甲板,按计划行事。军候,你随我来,我们最多还有一刻钟的时间,快来不及了!”

   一刻钟?

   左彣和邓滔面面相觑,李才也是愕然抬头,徐佑来不及解释,何况也解释不来,难道要跟他们讲什么是x、y,什么是方程式?“这是我徐氏秘传的计时之法,绝不会有错,诸位莫要迟疑!”

   徐氏虽然已经灭族,可毕竟曾是高门望族,要说有什么秘法,容不得别人不信。邓滔拱了下手,立刻带着人往二层布防去了。左彣则追在徐佑身后,去了另一边的一间舱室。

   李才等三人离开,才从地上站起,他自信自己算出的结果可能不是那么的准确,但也不可能跟徐佑相差了整整一刻钟,不过他地位卑微,不敢多言,心中却未必服气。

   风雨更急!

   十数盏气死风灯升起,将船中间和船头的部分照的如同白昼,唯有再往后方去的桅杆处有点黑暗,看不太真确。

   “快,一队守在北面,二队三队护住两翼,四队不要上来,退到桅杆下面……”

   “立起盾!不要乱,前四后三,立盾立盾!”

   “五人一排,围成偃月。记得,腰挎下坠,脚底前后分开,手握紧,肩头顶住盾身,跟身边的兄弟靠拢,不要留有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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