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侵掠如火
洞悉了袁绍的打算，刘修再也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带着大军昼夜兼程北上。第一天就赶了两多里，第二天赶了三里。他们不是不能走得快，对于携带了大量副马的他们来说，一天赶上四五里是正常速，只是大军虽然一直保持高强的训练，毕竟有一年时间没有正式作战，战士们需要有个适应过程，以免征入伍的将士跟不上步伐。
平时的训练能否转化为实际的战斗力，这也需要一个时间。
两天的急行军，将士们的表现都不错，这时候就看出了贾诩的先见之明，因为他不惜工本的投入，将士们身体状态都非常不错，战马虽然不如秋天的时候强壮，但也能让人满意，经过两天的奔驰，人马都已经渐渐活动开来，可以适应高强的急行军了。
但是让刘修头疼的是，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得到徐晃的消息，不知道狂沙部落是不是白沙湖。虽说白沙湖是理想的过冬场所，但是谁也不能保证狂沙部落一定就白沙湖。
万一他渡过了安侯河，向北的地方走了呢？
刘修表现上很平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是随着越来越逼近白沙湖，他的心底也有些打鼓，一有时间就盯着地图，仔细揣摩日律推演的心态，分析他如果不白沙湖，还有可能什么地方。
白沙湖是胡罗水上游的一个湖泊，从白沙湖向北，就是胡罗水注入安侯水的地方，两道河流形成了一个方圆数十里的草地，漠北算得上是一块宝地，这个时候虽然还没有什么牧草，但是附近积囤的干草料也是牲畜们急需的饲料。
过了安侯水之后，还有一个由两道水源组成的三角洲，叫奔牛原，奔牛原向北不远就是北海，是牛头部落的驻牧地。狂沙部落进入北海的可能性非常小，但是到奔牛原却非常可能。
要到达奔牛原，就要渡过安侯水，而一万大军要想渡过安侯水直抵奔牛原，那就得用船，马皮做成的船只能渡人，不能渡马，战马只能自已泅渡，而且如果没有足够的时间，大军要想渡过安侯水却不惊动敌人，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要想直接涉水过河，只有从安侯水上游的龙城过河，那里水相对比较浅。可是如果白沙湖扑了空，再返回两多里到上游，只怕狂沙部落的斥候已经得到了消息，狂沙部落要么做好了准备，要么逃之夭夭。
佳的设想当然是安侯水上游的龙城附近就得到狂沙部落的具体位置，这样就不用多绕路，减少打草惊蛇的可能。但是这个不由刘修一个人说了算，要看徐晃的斥候营。
明天再走一天就可到达龙城附近，如果这一天之内没有得到消息，他就必须做出一个胜率只有分之五十的选择。
刘修裹着大氅，坐睡袋上，一边啃着干粮，一边和手的短刀地上随手乱画着，别人看不清地上乱七八糟的道道，但是他却看得懂隐藏里面的几道河的走向。
这些都是来往于牛头部落的商人画出来的，准确性应该说是已经达到了这个时代的极致。刘修从一开始打算用经商来吸鲜卑人的血时，就想到了这一点，经过一年多的准备，他已经拿到了这条路上的山川形势图，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决定第一个先吃掉狂沙部落。
“大人，要不要我给你卜一卦？”卢氏走了过来，她走得很慢，随着每一步的迈出，她的嘴角都要抽搐一下。行军两天，入伍的将士没什么问题，反倒是道行深的他有些吃不消。马鞍磨破了大腿内侧的皮肉，即使用了好的伤药，裹上了厚厚的布，还是疼得她冷汗直冒。
刘修本来想说不用卜卦，可是一看卢氏这个样子，连忙站了起来，又让郝昭他们几个把睡袋一起拿过来，叠得厚厚的，让卢氏坐下，这才笑眯眯的说道：“那就有劳夫人了。”
荀攸和贾诩也走了过来，用一种心疼兼敬佩的目光看着卢氏。他们虽然都是少见的聪明人，不至于像愚夫愚妇们把希望全寄托卜卦上，可是现他们谁也不敢说狂沙部落一定什么地方，卜一卦未尝不是一种选择。
用他们的话说，夫子说过，有疑乃卜，无疑不占，现有了疑问当然要卜一下。
卢氏低头谢了，小心翼翼的坐下，这个地方也不能跪坐了，只好歪坐着。用取出三枚五铢钱，祷告过后，扔了次，得了一卦，闭着眼睛想了片刻，“有龙逶迤，贼龙爪，是就擒之相。恭喜大人，大吉。”
刘修没怎么当回事，他请卢氏卜一卦的目换多的是让她分分心，暂时忘记一下疼痛。这次出之前他就知道这是一次辛苦的行军，所以连风雪都没带，卢氏之所以不辞辛苦的跟着他，就是怕檀石槐懂道术，而他对付不了，有卢氏和王稚携手，也许能帮上忙，可是谁也没想到她吃了这么大的苦头。
贾诩和荀攸的眼睛却亮了起来，看得刘修一愣，心道难道你们从这几句神叨叨的话里现狂沙部落的位置了？
贾诩微微一笑，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子，迅速画了几条线：“大人，这像不像一条龙？”
刘修一眼就看出来了，“安侯水？”
“对啊，安侯水上游不就是龙城？你看，这胡罗水是不是像龙爪？”
刘修承认，的确有些像，卢氏卜的这个卦正和他们估计的白沙湖位置相符。他笑了，至少听起来是个让人高兴的结果。“多谢夫人了。”
卢氏摆摆手，无声的笑了笑，似乎笑一笑都能扯动伤口似的。刘修非常抱歉：“夫人受苦了，真是罪过罪过。”
“是我没经验。”卢氏轻声说道，“再熬几天，等结了痂就不妨事了。”
刘修苦笑一声，心道就你这天天磨哪能结痂啊。他想了想，“夫人，要不我派人送你……”
卢氏不等他说完就抬手打断了他，“大人，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刘修见她坚决，只好闭上了嘴巴。他这次欠卢氏的人情欠大了，以后和天师道是捆一起分不开。
卢氏沉默不语。贾诩和荀攸见了，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起身告辞。刘修有些尴尬，知道上次卢氏倒他怀里之后，很多人都以为他和卢氏有私情，有意无意的给他们留出空间。他本想也站起来离开一会儿，可是一看到卢氏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又实不忍心爬起来就走。
等其他人相继走远了，连郝昭都到远处去和张飞闲扯，卢氏这才轻声说道：“能否请大人帮一个忙？”
“夫人请讲。”刘修窘迫的说道。
“请大人帮我入定。”
“入定？”
“嗯，如果能进入大定，对我的伤势会有好处。”
“那……怎么才能帮你入定，还是触摸囱门？”刘修松了一口气，摸摸头顶应该没什么问题，虽然他觉得这似乎有些神棍，他又不是什么密宗上师，摸摸头就能灌顶，不过既然卢氏自己认为有用，他也不介意帮忙。
“囱门当然是要的，但因为伤两腿，足阴三脉所，所以……”卢氏有些脸红，“如果能按摩一下足底穴位，活一下血脉，可能有助于入大定一些。”
按摩足底？刘修的脸一下子胀红了。这年头有个不成的说法，叫男人头，女人脚，非至亲之人是不能碰的，女人脚甚至连看都不能看，当初王楚就是被他偷看了脚才恼羞成怒。当然了，对于修道之人没这一说，可是要这种地方让他做足底按摩，还当着无数将士的面，这还有些尴尬。
刘修后悔了，当初为什么不带帐篷呢，这要是有个帐篷挡一挡，至少不至于这么窘啊。
“这个……”刘修犹豫了片刻，后心一横，做出视死如归的架势，“来。”
“多谢大人。”卢氏松了一口气，招手叫过王稚，王稚打开卢氏的睡袋，让她平躺了进去，打开睡袋的底部，露出卢氏的两只脚，然后由刘修依次按摩不同的穴位。说是按摩足底，实际上还包括一些小腿上的穴位，好刘修已经学过好长一段时间的按摩术，除了心情有些紧张之外，倒也不是太难。按照经络顺序按摩了穴位之后，他将手掌轻轻的按了卢氏的囱门上。
片刻之后，卢氏很快进入了那种神奇的大定境界，脸上露出恬静的笑容。
刘修松开了手掌，暗自擦了擦额头的汗。卢氏虽说骑了两天的马，脚和小腿的肌肉都有些僵硬，但结过按摩，肌肉放松之后，隔着足衣和丝裤也能感受到她皮肤的嫩滑，搞得他一阵阵的心猿意马，偏偏又不能被卢氏和王稚现，这实是一种煎熬。
好斥候的到来很快把他从这件事上解脱出来。遗憾的是这个消息并不是什么好消息，白沙湖虽然有一些狂沙部落的人，但只是些妇孺老弱，而且人数不多，大概只有十口人，狂沙部落的主力不，有可能是向北去了，不奔牛原，现还很难说。
刘修的心顿时凉了一半，他千里迢迢的跑到这里来不是为了杀几个老弱。王稚的脸色也有些尴尬，卢氏刚刚卜卦的结果可不是这个，这丢人也丢得太快了。
“不急，也许是奔牛原，和卦相也算相符。”刘修安慰道，“究竟什么地方，我们还有一天的时间呢。”
……
第二天天一亮，露营的大军就起程了，卢氏经过一夜的休息和所谓的大定，精神果然好了不少。刘修昨天晚上和吕布他们几个闲聊，说到前朝的飞将军李广有一次曾经被匈奴人俘虏，用网兜拖着走，受到启，用两匹副马做了一个移动的担架，让卢氏躺上面，虽然颠簸还是免不了的，但至少大腿不用摩擦马鞍了。卢氏非常满意，躺担架上随大军一路急行。
这一天，行军速明显加快，日落之后又借着月光赶了一段路，到龙城附近才停了下来。
午的时候，刘修再次得到徐晃送来的消息，狂沙部落的大军出现奔牛原。刘修决定龙城附近休息一夜，明天一早渡过安侯水，直奔奔牛原，与狂沙部落决战。
龙城曾经是匈奴人的圣地，也是卫青荣耀的，他第一次出战就是攻击龙城，斩数，而飞将军李广也是另一战被匈奴人生擒了。如今匈奴人已经四分五落，龙城也成了鲜卑人据点，鲜卑人撤离之后，龙城就是一座空城，正好供刘修他们宿营，虽然不会有温暖的床铺，但至少有城墙挡挡风。
进城之后，刘修按惯例巡视了各营才回到自己的住处，卢氏今天状态不错，虽然有些疲倦，却不像昨天那样行动困难了。刘修非常高兴，听说卢氏已经知道了昨天卜卦不准的事，他笑道：“不如夫人再为了卜一卦。”
卢氏摇了摇头：“大人，你不能就一件事重复卜卦，这本身就是一种怀疑的态，以这种心理去卜卦是不可能准的。”
“为什么？”刘修开玩笑的追问道。
“因为你不信，所以我说出一个理由，你就有无数的理由来反驳。就和一只茶壶一样，你已经里面装满了茶，我就是再倒水，也只会全部溢出来。”她正色说道，“你要想装进茶，就必须先倒掉一些陈茶。”
刘修耸了耸肩，心道你算得不准是事实，这跟我信不信有什么关系，如果真有效，那不管我信不信都应该准确。他也没兴趣和卢氏争辩，和昨天一样为她按摩了足底之后，帮她进入大定，这才离开。看着卢氏那种放松到极致的神情，刘修只有羡慕嫉妒恨，他能帮卢氏进入大定，自己却连基本的入静都做不到，简直是捧着金饭碗的乞丐。
睡着之前，他再次看了一会地图，脑海里再一次分析了一下可能遇到的情况。
“大人，有消息。”郝昭冲了进来。
“什么消息？”刘修翻身坐起，看着那个风尘仆仆的斥候，心情忽然紧张起来。
那斥候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大人，狂沙部落的主力正渡过安侯水，目标不明，徐大人正靠近侦察，准确的消息随后送到。”
刘修一阵狂喜，事情绕了一圈，后又回到了原点？这可太好了。他立刻吩咐郝昭安排那个斥候下去吃饭、休息，然后把贾诩和荀攸叫了过来，他们一听，也都非常高兴。
“大人，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能这里休息了。”荀攸沉思片刻，大声说道：“我们离白沙湖还有两多里，赶到那里至少需要半天时间，而且急行军之后马疲，不利于立刻作战。我们不如现就起程，赶到那里之后再休息半天，然后起攻击。”
刘修盘算了一下时间，斥候赶到这里大概需要两到三个小时，也就是说，狂沙部落可能是从午开始渡河的，按他们的速，明天午时分大概能渡河完毕。如果按原定计划明天早上再出，的确是和荀攸说的一样，经过半天的急行军之后立刻投入战斗，虽然说将士们都经过长期的训练，基本都能做到这一点，但终究不如休息过后战斗加有战斗力。
“和，你看呢？”
“我同意公达的意见，立刻出，反正今天月光不错，这一带又有山势作为参照，走错的可能性非常小。”
既然两个谋士意见一致，刘修不再犹豫，他留下曹洪和一千将士看守一部分副马和辎重，同时把关羽和重甲士留下了，这样就算有鲜卑人突然包围了龙城，他们也能坚守一段时间。卢氏身体有伤，又不是战士，这个时候也用不上她，正好让她龙城养伤。
一声令下，刘修带着千战士冲出了龙城，依照惯例，赵云和吕布作为前突的两翼，刘修居，韩遂殿后，像一只挥舞着扑食的雄鹰俯冲而下。
半路上，他们再次接到了徐晃的消息，狂沙部落今天渡过了一小半人马，大帅日律推演还对岸，估计应该明天下午左右能够全部渡完。
刘修非常高兴，这样一来，他休息的时间就多了。他不敢靠得太近，生怕惊动了狂沙部落，又把他们吓了回去，离白沙湖七十里的地方，找了一个小山坳宿营。将士们连着奔驰了七里，间只休息了两个时辰，现都有些疲惫，但是一想到明天就要战，大家还是有些兴奋不已。韩遂干脆找到了刘修，强烈要求明天战。他说，大人你不能偏心，每次战不是子龙就是奉先，看不起我们西凉营不成？
刘修哈哈大笑，安慰韩遂说，不是看不起你们，只是你们都战了，谁来殿后？这样，这次已经安排好了，临阵换将，他们也会有意见，下次，下次一定安排西凉营战，如何？
韩遂虽然不甘心，可是想想刘修说的也有道理，现已经闻到了敌人的味道，换谁下来谁都不愿意，只好等下次了。
为了防止打草惊蛇，徐晃降低了斥候报告的频率，直到第二天己时，他才送来了的消息：日律推演已经渡过安侯水，将近三分之二的狂沙部落主力正向白沙湖进，总兵力两万人左右，但士气不高，队伍非常散乱，派出的斥候也不多，大多三十里的范围内活动，警惕性很差。
刘修正下怀，立刻出，大军开始匀速前进，一个时辰后，他们逼近到狂沙部落三十里。得到大军即将赶到的消息，沉寂了半天的徐晃突然下令全力阻杀鲜卑斥候，见一个杀一个，一切可能延缓对方得到消息的时间。
与此同时，一直克制自己速的大军开始小跑前进，临战的气氛笼罩了每一个人。
小半个时候后，大军逼近狂沙部落十里，刘修一声令下，将士们跨上了一直空鞍的战马，做好了临战的准备，加快速向前疾行。
徐晃带着几个斥候飞奔而来，前方两步左右调转马头，渐渐的和刘修保持同速前进，大声叫道：“大人，狂沙部落就前方五里，请求归队。”
刘修厉声大喝：“斥候营归队，击鼓，准备冲锋。”
早已全神贯注的鼓手敲响了小鼓，急促的鼓声迅速传遍连绵数里的大军，郝昭收起了大纂，展开了绣着烈火朱雀的战旗，紧紧的跟刘修身后。许禇率领五虎士簇拥着他们，张飞、张修和于扶罗率领的两千亲卫骑两翼奔驰。
前突的吕布和赵云也展开了战旗，敲响了战鼓，激昂的战鼓声传递着战前的兴奋，每一个战士，包括刘修内都握了手的武器，等待着杀戮的开始。
五里，不过是半杯茶的功夫，狂沙部落乱糟糟的阵势就暴露他们的眼，仿佛一个春睡的女子忽然现有人入室打劫，手忙脚乱的掩着衣襟，却怎么也护不周全。
吕布纵马狂奔，他骑的是刘修的那匹大红马，他虽然一直眼红这匹马，但是他并不敢真要刘修的坐骑，只是刘修为了给他和关羽讲和，非要把这匹马给他。吕布非常高兴，他觉得刘修给了他天大的面子，以后就算关羽有什么过份的地方，看刘修的份上，他也会忍让三分。而今天，他不能辜负刘修赠马的美意，他不能落赵云的后面。
他直起了，高举手的铁戟，厉声长啸：“必胜——”
魏越、成廉同时挥戟应和：“必胜——”
两千将士齐声呐喊，吼声如雷，气势如虹。
与此同时，赵云也出了冲锋的命令，他们虽然不如马贼们这么热血沸腾，气势狂放，可是眼的杀气却毫不逊气，甚至甚一筹。他们伏马背上，人与马几乎合为一体，将马力挥到了极致，如狂飚一般后来居上，抢吕布前面杀进了狂沙部落的阵。
他们像优雅的骑士，刺出了优雅却致命的一剑。
血花迸现！
吕布气得大吼，一口气射出三箭，将两个夫长，一个箭手射于马下，然后单手持戟，如一团火苗向鲜卑人射了过去，长戟挥处，红缨一闪，两名鲜卑武士惨叫着摔落尘埃。
他的身后，两千铁骑如野火奔腾而来，恶狠狠的卷向了狂沙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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