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战沉默许久,既不能苟同抚徵的话,但也深知她说的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或许天族其实是深知此事的,但为何迟迟没有派天兵下来管制,他尚且还不得而知。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秦无翳左右看着僵持不下的两个人,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敖战抬眸看向抚徵,似也在询问她的意思。
抚徵走过来,道:“既已来此,不进去看看算怎么回事?”
敖战本也是这个意思,只是为求保障才打算上报天族,但既然抚徵不同意,那便先去看看也无妨,到时再做定夺。
“还是要去啊?”原以为事态严重应该就会原路折返的,这下秦无翳心里的期盼落了空,登时耸拉下了脑袋。
抚徵一眼瞧出他的那点心思,大步流星走来,抬起手,一拳头就敲在了他的脑壳上,疼得秦无翳抱着头差点儿没滚到地上去。
“再敢说些动摇人心的话,我就把你丢棺材里。”抚徵恶狠狠的说着,威胁的话在秦无翳听来却不是开玩笑,撇撇嘴不敢再说了。
敖战早就见惯不怪,摇摇头,率先往前而去,二人亦跟上。
乐城的确比清河郡大了不少,趁着天色未黑,抚徵便打算分开找,只要在天黑之前又回到这里碰面即可,总比三个人都凑在一处浪费时间的好。
敖战自然没有什么异议,秦无翳起初不肯,但被抚徵举拳头威胁之后,也只好乖乖答应。
三人在主街分头,各自沿着面前的街道一路找下去。几人都找得十分仔细,每家每户都推开门找过一遍,柴房、院子一一不落,但十分默契的是,停置在街边的棺材均没有碰过。
一个时辰后,三人才又碰了面,但彼此均是面色凝重。秦无翳找了大圈累得满头是汗,但也只觉后背一阵阴森森的冷,说不出的怪异之感。
“整座城,竟然连一个活着的人都没有了。”抚徵心里忽然有种十分奇怪的感觉,“但是很可疑的是,每一家每一户都有棺材,床上也都躺着尸体,可那些尸体却没有腐烂的迹象,一时也判断不出究竟死了多久。”
“我这里也是。”敖战沉下脸色,愈发觉得这座城蹊跷得很。
虽然进城前他已经施法探得城中已无活人迹象,但亲自找过一遍后,还是一时无法接受。
“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们好像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找过。”秦无翳伸出手,指了指抚徵身后的棺材。
岂止是这一副棺材,整座乐城棺材数不胜数,大街、屋舍,乃至后院都停放有棺材,但里头或有什么东西,他们却并没有查看过。
抚徵转身看着身后那副有些破败的棺材,踩着步子缓缓走近,刚要伸手开棺,忽觉腕上一紧,耳畔传来清朗一声:“小心一些。”
敖战松开手,示意着她与秦无翳后退,随即手腕翻动,长袖一挥,紧闭的棺材盖忽地被掀开在地。
秦无翳见并没有什么异样,便壮着胆子上前查看。岂料,就在他将头探入棺材里的那刻,一股黑气忽地从棺材里升出,秦无翳大惊,敖战眼疾手快拉住他的后领将他拽回,一脚踢在地上的棺盖上,棺盖转动几转覆上棺材,那股黑气才被阻止没有继续冒出。
秦无翳惊了好大一跳,双腿不住地打着软,要不是勉强撑着面子,只怕真是要一屁股跌坐到地上了。
“好奇怪的尸气啊!”抚徵秀眉微攒,抬眸凝望空中那团久久亦未散去的黑气出神。
敖战微微眯了眯眼,右手一挥,袖中散出的清气击中了那团久未散去的黑气,顿时便消失无影。
“这里果然有古怪,尸体不腐生异变,恐怕不是普通小妖。”敖战脸色阴沉,语气亦带了几分沉重。
抚徵又何尝不知?只是这乐城实在是奇怪得很,倒不像是瘟疫一类,偏偏整座城的凡人都丧命于此。若照那店小二所述,这乐城几乎是一夕之间由繁华的城镇变成了死气沉沉的尸城,且无人生还,这背后,指不定还有什么更大的阴谋。
该是怎样厉害的妖魔,竟然有这滔天大的本事?
“这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棺材里的尸体为什么都不腐坏?”秦无翳拍拍胸口,离那棺材远远的,至此都还心有余悸。
抚徵看着他,微微蹙眉:“刚才你看见了什么?”
“尸体啊。”秦无翳不明其意,又仔细想了想,“确实是尸体,但是很奇怪,尸体一点都没有腐坏,而且,而且还没有尸臭。”
“如此看来,我们今晚还得留在此处,再做打算。”敖战沉吟道。
“啊?”秦无翳张大了嘴,满脸不愿。
抚徵想了想,也道:“龙七说的不错,我们今晚就住在这里,看看这些尸体究竟会不会像店小二说的那样,半夜还会爬起来游走。”
她倒是好奇了,这尸体不腐必有蹊跷,半夜爬起来在城中游走更是奇怪异常,究竟是尸体的原因,还是这背后有妖魔作祟?看来,这件事情还真得是好好的查一查了。
一想到大晚上还要住在这里,秦无翳委实不愿,但眼看着乌云罩顶,天也渐渐快黑沉下来,若要他原路折返,指不定中会遇见什么,倒不如先跟着这两位,至少一时性命无虞。
“刚、刚我经过一个院子,那院子想必是荒废了很久,但里面没有棺材,也没有尸体。”秦无翳下定了决心要跟他们一起,这才使劲压下了心头的恐惧,如此说道。
“还不赶紧带路!”抚徵催促他一声。
秦无翳这才率先走在前头,抚徵、敖战便紧随其后,一路均有注意四周,但一时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蹊跷之处。
跟着秦无翳七拐八拐的,才在穿过一个小胡同后来到一座院子前。彼时天已黑沉,但四周却仍无什么异样,三人站在院门前迟迟没有进去。
秦无翳解释:“我进去看过,里面早就已经没有人住了,但地方还算大,前边还有一个门,就正对着那边的街口,这里是后院,院子里还有一口枯井,别的也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要不……我们进去看看?”
抚徵环视四周,旋即目光落在秦无翳身上,微微一笑。
秦无翳瞬间明了,撇了撇嘴,转身推门,跨入院中。
院子里的木门已经有些年头,想必是久未用过,秦无翳轻轻一推便有咯吱咯吱的声响传来,门檐上更是积了厚厚一层灰垢,门被推开,灰尘随即唰唰落下,覆满了秦无翳一身,呛得他连连咳嗽不止。
抚徵掩住鼻息不动声色地后退一些,待得空中那层飘飘扬扬的灰尘落尽,才举步进门。
敖战随即跟上,夜色太黑却没注意门檐,额头撞上门框,一声轻响在寂静夜中衬得格外明显。
抚徵回头,见他捂着额头隐隐作痛的模样不禁噗嗤一笑,调侃道:“谁让你长这么高的,长得高就算了,出门还不带眼睛。”
“这也能怪我?”敖战揉了揉额头,微微低了身穿过了木门。
“难不成怪我?”抚徵两手一摊。
敖战叹息一声,默默转过身。若按身形来看,抚徵是女子,身形娇小纤瘦,自然无需顾虑门檐,秦无翳虽是男子,可若相较起来,却比他生生矮了半个头。而那门檐……确实低了些。
二人说话间,秦无翳已经又进去将每个屋子都细细找了遍,的确没有发现棺材以及尸体。也不晓得他是从哪翻找出了一个残破的烛台,上头还有烧了只剩下一半的蜡烛,只是苦于没有打火石,空有一个蜡烛也无法照明。
“瞧你笨得那模样,还是我来吧。”
抚徵步上前,纤纤玉指搓了搓那烛芯,一打响指,一簇火焰一瞬点燃了芯线,惊得秦无翳张大了口。
蜡烛光微弱,只隐约照得院中的一些事物。篱笆围墙,也只勉强能遮过敖战的头顶,一口枯井,再加一个破败不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塌的凉棚,就真的只是这院中仅剩的东西了。
“看起来,这里至少也有十年没有人住过了吧,难怪没有什么尸体。”抚徵绕着院子走了一遭,看来看去,除了满院子积累的尘灰,实在是连个休憩的地方也找不出来。
可是看看眼下这个形势,今晚住在这里,怕是已成定局咯!
听她提到尸体,敖战也觉得有些奇怪:“那些尸体好像都是待在自己的家里,而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住过,所以没有尸体也是在意料之中。如此说来,那店小二所言,未必是假。”
“什、什么?”秦无翳惊道,“这么说起来,那些尸体,大晚上的真的会自己爬起来?”
一想到会有这个可能,秦无翳只觉得阴风阵阵,后颈一阵森寒,不禁往着抚徵的身后跺了跺。
抚徵优雅转身,巧笑妍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放心放心,尸体若是活了,也只会追着有人气儿的咬,你不会连累我们的。”
秦无翳一骇,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抚徵吃吃一笑,染着芙蓉花色蔻丹的玉手轻轻搭上秦无翳的肩头,指尖似有若无地划过他颈上的肌肤,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就像这样,然后一口咬下去!”
秦无翳惊叫一声一蹦三尺高,远远地避开了抚徵,抚徵却捂着肚子笑得花枝乱颤。 白姑娘又傲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