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有深鱼,其身如蓝,碾其成粉,沾衣带,三日不绝,闻之可使人昏睡。
抚徵从书中看到过这一记载,一问敖战,果真有此鱼,当下便催促着他回东海去捉。
太阳西下敖战方才回来,手上托着一个包裹,被抚徵神神秘秘地拉进了后院柴房,四下确认无人,才将木门紧紧、合上。
“怎么样?”
敖战扬了扬手中的包裹:“你要的就在这里。”
抚徵一喜,伸手就要去拿,却被敖战一躲,轻巧避了开去:“你真的想好了么?要是真的这么做了,恐怕你们之间就真要存在隔阂了。”
抚徵嘴角一撇,伸手抢过:“我想的已经很清楚了,就让我做主这一次,等过几年我玩够了,自然会收心,乖乖跟她回去的。”
她将包裹护在怀里,手指轻轻捻着上面系着的花结。
她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既然注定了余生都要被困住,那么,就一定要在有限的时间里真真正正的做一回自己。
数年而已,于她们这种人不过弹指一挥间,就任性这一回,足矣!
敖战见劝她不动,也就不再劝:“这里头有一粒药丸,你提前服下,可以暂时缓解,不过你要记住,药效只有一刻钟,你得抓紧时间。”
抚徵莞尔:“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出了柴房,来到堂中,秦无翳正躲在楼梯后伸长了脖子朝楼上望,冷不防被人拍了拍肩,还吓了一跳。
“怎么样?”抚徵站到他身侧,“珝莀可有离开?”
秦无翳拍了拍受惊的心脏:“我一直都在这里看着,我敢肯定,她一定没有下来过。”
抚徵放了心,将怀中的包裹打开,里头有一个青色小瓷瓶,另还有一样包得严严实实地衣服。
先将药丸服下,待要打开最后的一层包裹,骤然想到什么,催促着秦无翳离开,才将那包裹换换打开,将里头的外裳拿出。
秦无翳捏着鼻子躲得远远的:“这东西真的管用吗?”
抚徵掐了个诀,指尖溢出流光落在那衣裳上,莹莹光辉后已将衣裳穿在了身上。
“管不管用,一会儿自然就见分晓。”
将包布丢给秦无翳,叮嘱他丢得远远的,才匆匆上了楼。
抚徵小心翼翼推开房门,探着脑袋往里头张望,屋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儿声息,心中犯疑,索性一把将门推开,径直走了进去。
奇怪的是,里头竟空无一人。
可是刚刚秦无翳明明说珝莀就在里面,且一步都没有下过楼。
抚徵一拍脑门,暗暗恼恨自己大意,珝莀是什么人,想出门还用得着走正门?这下好了,衣裳已经穿在了身上,再有一刻钟药效就要失去,珝莀要是再不回来,这计划可真就是要泡汤了。
抚徵顿时惆怅起来,一时也不知珝莀跑去哪儿,在房间等了一会儿,眼瞧着这么干等下去不行,正准备出门去找,却不想迎面竟碰了个正着。
珝莀险些与她撞上,待稳住了身形,目光悠悠落在她身上那件崭新的蓝色裙子上:“不是去做阔别么,怎么一转眼的衣裳都换了。”
抚徵低头望了一眼,待她进门后,探头望了望门外,见无人经过,这才放心将门掩上,也跟了进去:“这不是阔别时收的礼么。”
“敖战送的?”珝莀坐在红木桌前,伸手欲倒茶来喝。
抚徵极有眼力,抢先一步接过茶壶,取了一个干净杯子替她蓄满:“你真聪明,好歹是一番心意,也不枉我与他几番历经生死。虽说马上就要分别了,以后恐也再无相见之日,但如何还是有情谊在的,不收不好。”
她有意无意地用手从珝莀面前划过,有特别的香气从衣料上散出,甫一离得近了些许,珝莀立时被呛得难受,嫌弃地捂住鼻子,避了开:“你衣服上这是什么味道,呛得很,走远些。”
“有味道吗?”抚徵抬起袖子狠狠嗅了一口,这一嗅,还挺上头!
眼前登时有团白雾在凝聚,脑海里晕乎乎的,抚徵心道不好,甩了甩头,好在药效还没有失去,只刹那,便恢复如常。
可这一幕却到底是没躲过珝莀的一双慧眼,她定睛看着抚徵:“你那衣服,不会有什么古怪吧。”
抚徵登时汗毛都竖了起来,心下砰砰跳,面上却不露声色,露出一脸享受的表情来:“呛是有点呛人,但胜在气味独特,我喜欢,嘿嘿嘿!”
珝莀懒得理她,左右这丫头平常就神神叨叨,又古灵精怪,好像什么不正常的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又显得挺平常的。
她不再理会,低头抿了口茶。
抚徵忽的松了口气,算算时辰,药效也快过了,便决定不再拖延,又巧笑着凑了过去:“刚才还没发现,经你一说,我又再闻了闻,突然觉着这衣裳上的香气还挺不错的。”
珝莀斜睨她:“你想说什么?”
抚徵笑嘻嘻凑过去:“你鼻子灵,帮我分析分析这香里都有些什么,来日我也好照着做一份。别说我不想着你,到时候你给你一份。”
“我不需要。”珝莀不管这闲事,说着就要起身。
抚徵忙拉住她,不由分说已将手在她面前一扫,那香味淡淡的,但凑近了却十分浓郁,且药效来得极快。
珝莀只隐约嗅到丝香气,还没反应过来,已觉得眼前一黑,登时晕了过去。
抚徵将她扶到了榻上,确定了她是真的睡着了且不会醒来,这才放下了心,将被子替她盖上,转身出了门。
秦无翳与敖战已在堂下等着,抚徵将衣裳换下,踱步下了楼。
秦无翳迫不及待地迎上来:“怎么样?”
抚徵颔首,又问敖战:“药效可以持续多久?”
敖战道:“修行不同,药效自也不同。不过,以珝莀姑娘的道行,睡个三日应该不在话下。”
“三日够了。”抚徵回头朝楼上望去,终于还是下了这个决定,心里多少有些许不快。
这样也好,有些事,其实并不需要那么多人一起承担的,有她一个,足矣。
兜兜转转,三人还是回到了那个深洞之中,只是这里已经塌得不成样子,原本的路已经被乱石堵住,无奈只好又新开辟出一条道,为此还多花了不少的时间。
等来到有赤帝像的地方时,业已过去了半个时辰之久。
这里是坍塌得最厉害的地方,洞内已经狼籍不堪,乱石堆砌,和着破碎的赤帝像杂乱无章的散落在各个角落。
敖战用灵力探查周遭,并没有发现器灵存在的痕迹,镇元弓也被打落在墙角,一如最初时被封印得的样子,再不会突起作祟。
洞内有股难闻的潮湿味,抚徵摸了摸鼻尖,极力忍耐着将周遭都看过一遍:“看来除了那个镇元弓,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们再留下的了。”
秦无翳问:“那镇元弓怎么办?留在这里?”
“不。”敖战将堆砌在上头的碎石拨开,伸手去拿镇元弓,岂料刚一触上,那弓竟不安的颤动起来,俨然是要再发作一起的迹象。
抚徵已经吃过一次大亏,这次眼见有变当时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备,只待它敢生变,定将它拆卸干净。
不比上次,这次镇元弓虽有异样,却也只是如此,很快便安静下来。敖战不敢妄动,待得它又平静了一会儿,放下卸下了防备。
他负手于背,已离得远了一些:“这弓想来是认人,未免出现别的意外,我们要将它一并带走。”
“带走倒也不是不可以,”抚徵摸了摸下颌,长长“嗯”了一声,“只是这东西颇有灵性,又跟我八字不合,连你都碰不得,难不成,还能指望让秦无翳带走么。”
越有灵性的法器都是认主的,一旦外人强行想要带走,灵器就会作出攻势,即便身有封印,也注定不会安分,一如上次那样。
只是这镇元弓原本就是赤帝的手中神器,与其他灵器不可等量齐观,纵有封印在身,可这威力还真是一点儿不逊。
实在难以想象,上一次若不是封印羁绊,只怕他们三人都要命丧于此。抚徵不禁打了一个冷汗,走上前,道:“如果我们带不走,可不可以毁了它?”
倘若收服不了,那么留着也是一个祸害。现在抚徵是格外珍惜自己这条小命,断是不能再一个坑里跌倒两次。
敖战凝神思量,一时拿不定主意。
若眼下带不走镇元弓,任其留在此处,那必然会引来其他妖魔占据,这并不是他们的初衷。可是毁去,又该如何毁去?
秦无翳自知帮不上忙,但见他们为一个石弓而焦头烂额,到底是过意不去,憋了许久,才道:“如果镇元弓排斥,会不会是因为你们的修行之道不是本家,它感受出来了,所以才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两人双双回头,定睛凝着秦无翳,等待他的下文。
他见自己或许说得有理,便续道:“我是凡人一个,身上也并没有会另它排斥的旁的修为,如果我不行,你们再毁掉也无不可。” 白姑娘又傲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