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救林苏这一件事,两人似乎没有谈拢,算不得争吵,但至少无法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再谈一谈。
抚徵摸了摸腰间的物什,忽然道:“既然我们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想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了,便不打搅了。”
也不等着敖心说什么,抚徵转身就走,阿陌、秦无翳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当即匆匆跟了上去。
敖战走出两步又停了下来,折回敖心的身边站定,踟蹰着开口唤了声:“四姐!”
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是该劝四姐大度?还是该劝鲤素放手?不过好像哪一种都不是他心底真实的想法,犹犹豫豫,却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你走吧,这里不需要你了。”敖心深吸了一口气,连头也不回。
敖战愣在原地,轻声叹了口气,转身出了房间。
客栈外抚徵几人在等他,因不知他几时出来,三个人就这么在客栈外吹着冷风等着。寒冬腊月的天,夜里是格外的冷,刚站在门口吹了一会儿寒风,个个脸上都冻得通红,忍不住的打着哆嗦。
敖战失神地从客栈里出来,见到于寒风中伫立的他们不由一愣,迈开步子迎了上去:“你们怎么没回去?”
“等你啊。”秦无翳冻得打了个哆嗦,双手不断互搓着手臂,哈出一口冷气,“一起来的当然要一起回去。”
本来是打着救林苏的目的来的,谁知道结果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有了敖心掺和一脚,不久之后华磬便也会知道了。三个人的恩怨隔了这些年,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能好好的解决,不止敖心,就是华磬也不会轻易放弃。
鲤素是罪有应得,只是可怜了那个凡人。
几人并排往回走,天空又细细下起了小雪,寒风像刺骨的刃,刮在身上刺刺的疼。
阿陌冻得不断打哆嗦,想着说说话或许要好一些,便主动找了话题打破了原有的沉默,问:“刚才鲤素给你的东西,是青龙印吗?”
抚徵轻轻“嗯”了一声。
那样明晃晃的举动,连阿陌这个小丫头都能看出来,敖心是那样的精明,就算当时没有看出来,事后再一回想,不难发现青龙印的去向。
抚徵的手下意识抚上腰间,忽然觉得这个东西像是个烫手山芋,可要真只是烫手也就好了,怕只怕烫了手还留不住。
敖战观她神色,突然说:“你放心,只要你想要,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留住。”
抚徵抬起头,细细的雪花落在脸颊上,遇着温度眨眼化成了水。水珠顺着干净的面庞滑落,敖战伸手,那滴雪水化作的水珠正好淌进了他掌心。
抚徵低下头,又缓慢地朝前走:“既来之,则安之,想这么多有什么用,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回到天留客时,天儿隐隐未亮,几人忙了一整晚都有些困了,便各自回房去休息。
抚徵睡得迷迷糊糊,忽觉得有冷风灌了进来,吹得整个屋子如冰窖一般,饶是裹着被子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也还是压不住那股冷意。
困意还未褪尽,又是一阵心烦意乱,抚徵一把掀开被子,正要起来去看是怎么回事,迷迷糊糊间见得房间里似乎还坐了一个人。
“醒啦?”
熟悉的声音,清冷的语气,使得抚徵一个激灵。
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再睁开一点,待看清来人顿时一惊。
“你怎么在这里?”抚徵吓得紧紧拉起被子将自己再次裹好,又是一阵冷风吹来,再望去,原本关得严实的窗子不知何时被打开,呼呼的冷风伴着雪花飘进来,屋子里的温度骤然又降下几分。
“你干什么?”抚徵有些恼怒,“大早上的不睡觉,你来我房间做什么?”
敖心端坐在桌边,眼角一瞥窗子,那窗子忽地关上,她又转眼看着在床上几乎缩成一团的抚徵,唇角轻轻勾起:“见你睡得熟,本来是不想打搅的,但又不知你何时会醒来,又不想这么一直等着,所以才想了个法子,好让你自己清醒清醒。”
抚徵的满腔怒火都被寒风吹得凉了下来,她拢着被子将脖子都捂得严严实实,重重呼了口气,耐着脾气道:“不知四公主一大清早的究竟有什么事?恩?”
敖心浅抿了一口茶水:“我是来传话的,有人想要见你。”
“见我?”抚徵一愣,将所有可能的人都在脑海里过一遍,实在是想不出来有谁要见她还得通过敖心来传话的。
“林苏,鲤素的那个凡人相公。”
“他死了吗?”抚徵几乎要跳下床来,脚趾刚站上冰凉的地板,又被冻得缩了回去,只睁着一双眼满是惊骇。
“你希望他死吗?”敖心转过头来,定定看着床上震惊无言的她。
抚徵紧抿着唇,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虽然下冥府是为了找救林苏的法子,可事实上她却是为了青龙印,但饶是如此,林苏死了既不是她希望的, 也不是她能做主的。可林苏活着,是不是就表明鲤素已经……
心底一沉,抚徵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若鲤素当真为了情甘愿将自己的内丹献出来,她少不得是要高看她一眼。
抚徵忽然反应过来:“林苏沉睡了这么多年,他要见我?他活了?他活了又为什么要见我?那鲤素呢?鲤素怎么样了?”
抚徵的问题连珠炮似的一连串问出来,总归是围绕林苏和鲤素的生死来问。
敖心被她的话问得烦躁,沉默了一会儿一个问题也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起了身:“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见你,反正我也只是来传个话而已,既然话已经传到了,去不去,自然由你。”
敖心已经等了她不长的时间,既然她已经醒了,话也带到了,她便也不便留下,当下便要起身出门。
“等等。”抚徵唤住她,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迅速穿了个鞋,连衣裳都来不及穿,“鲤素呢?她是不是已经……”
“没有。”敖心转过身,视线顺着她单薄的身子向下移,“她暂时没事,还在那个客栈等你。快些去吧,多穿件衣服,下雪了,别受凉。”
敖心交代完便出了门,独剩了抚徵还愣在原地久久反应不过来,直到有风顺着窗子的缝隙吹进来,她才冷不防打了个哆嗦。
虽然不知道林苏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要见她,但抚徵还是迅速的换好了衣服,出门时本来想跟秦无翳和敖战说一声,但刚出门口就听到了秦无翳房间里传出的震天的鼾声,不由一笑。
昨晚大家都被折腾得够呛,今儿早要不是敖心突然出现在房间里,还声称是给别人传话,这会儿估计她也还在香甜的做着美梦,说什么都是不会起来得。
因不知道鲤素那边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抚徵也不敢耽搁,匆匆便出了门,直往鲤素下榻的客栈去。
天已大亮,客栈也热闹起来,小二忙得脚不沾地,连抚徵是几时进的门,又是如何上的楼都愣是没有瞧见。
鲤素房间外的结界还没有撤去,一入内,顿时跟外面被隔成了两个不同的地界,外面吵得热火朝天,里面却安静异常。
抚徵进去时,鲤素正坐在床上,扶着林苏的半边身子,正端了一个茶杯小心翼翼地喂他喝水。
抚徵愣在原地:“你们……林苏他怎么……”
她很想问问,为什么鲤素还好端端的活着,林苏却醒了过来?难不成,还有别的法子,不必牺牲鲤素也可以救林苏?
万千的疑问困惑在抚徵的心头,她愣了片刻,直到鲤素抬起头朝她望过来,那布满双眼的红血丝,盈盈含泪的眸子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明白。
那厢林苏轻轻拍了拍鲤素的手背,长年沉睡着,声音还有些嘶哑,像是艰难的尽了全力,才勉强发出微弱的声音来:“娘子,你先出去,我想跟白姑娘说会儿话。”
抚徵更是奇怪了,但鲤素却好像对林苏言听计从似的,只又往他的后背上塞了几个软枕,便起身要出门。路过抚徵身边时她顿了一顿,像是要说什么,终究却是什么也没说,又默默地出了门,再将门带上。
抚徵仍旧站在原地,这会儿才有功夫打量床上那个看起来身体似乎并不怎么好的男人。
就如鲤素说的那样,林苏看起来文质彬彬,俨然就是一个读书的料,要不是遇着这样一档子事,钻心苦读,来日考取个功名也不是什么难事。但现在却是不行了,就算他能不死,这人世间也没有了他的一席之地。
“听说你找我?”还是抚徵先开了口。
林苏脸色苍白,咳了两声,倒把脸上咳出两团不正常的红晕出来。
他以手掩着口,视线垂下:“真是抱歉,招呼不周。白姑娘请坐。”
“都这样了,还客气什么。”抚徵也不见外,寻了个凳子自己坐了。
林苏虽然醒了过来,但身子虚得很,又常年的卧床不见阳光,那脸上是一点血色也没有,咳出的红晕也很快消失,脸白的跟纸似的,一眼瞧得命不久矣。
“今日请姑娘来实在冒昧,都是在下的过错。”林苏气若游丝,勉强撑着一口气想要跟抚徵行礼,可动了半晌却连动也没动一下,倒是更累了。
抚徵看不下去:“行了,你安静躺着吧,有什么要说,只管说就是。”
“好。”
林苏也不拐弯抹角,他拉起手臂上的衣裳,白净的手臂上亮亮的像是长了什么东西,灿灿的,倒有些好看。
抚徵定睛看了一会儿,反应过来顿时脸色一变:“是龙鳞!?” 白姑娘又傲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