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说了什么?”她声若蚊呐,敖战并没有听清。
秦无翳也凑了过来,想听听她说了什么。抚徵却只微微垂首,俨然实话说了一次便不想再说第二次。
门外忽然响起沉闷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砸在地上似的,原本还在因一句没听清的话而僵持的三人瞬间一凛,敖战挥手迅速将桌上的烛火熄灭,抬手示意他们噤声。
暮色苍茫,怕是那些东西又出来了。
“是不是他们又来了?”秦无翳果然问出了口,顿时觉得后背冷汗涔涔。
“想知道是不是那还不简单,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抚徵狡黠一笑,跟着便要往外走,手臂却忽然一紧,她蹙眉回头,正好对上敖战警惕的目光,便扬唇示以放心一笑,“放心,我会谨慎的。”
拂开他的手径直走到木门边,动作轻轻拉开一点门扉。黑夜之下,两道的棺材已有许多被掀开了盖子,走尸从棺材中爬出来,连带着从屋中走出的,一群黑压压的尸体布满了整条街,显得尤其诡秘。
敖战与秦无翳见她迟迟没有反应,也相继走上前去查看,果真瞧得外头游荡无数走尸,跟昨晚见到的几乎没有分别,只是不知道他们成群结队的究竟是往什么方向去,前方,又有什么东西在引着他们过去?还是,有人操控?
秦无翳透过门扉目不转睛地盯着外头的走尸,也不知什么缘故,原本都垂头往前而去的尸体忽然都纷纷停下了步子,一刹那间齐齐往着这边看来。那些尸体瞳孔漆黑,像是一汪黑潭,深不见底。
秦无翳心头一震,下一刻分别有两只手及时遮住了他的眼,捂住了他的嘴。门外的走尸停了不过半晌,像是没发现什么异样,便又都相继转回过头,继续往前走。
未久,覆住双眼的手与捂住嘴的手都相继松开,秦无翳在心头憋了好大一口浊气,迫不及待将浊气吐出,呼吸这才顺畅了些。
刚才似身在云里,秦无翳一时还想不起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见他二人都齐齐望着自己,隐约觉得像是错过了什么:“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抚徵微微一笑:“没事,就是你差点儿就成了别人的盘中餐。”
“啊?”秦无翳有些摸不着头脑。
抚徵指了指外头,街道的走尸尤未散尽,只是再没停下步子过。
秦无翳搔了搔后脑,使劲儿想也想不到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低头,却见腰间凭空多了样东西:“这不是你的吗?怎么会出现在我身上了?”
“带着吧。”抚徵接过流云锦,系在他身上,“你是凡人之躯,那些东西恰恰又对阳气特别敏感,这里面有一枚四方印,它的神力可以掩盖你身上的阳气,以至于不被那些东西发现。”
秦无翳后知后觉:“那你们怎么办?”
给他系好了流云锦,乍闻此言,抚徵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好不客气:“他是龙,我也不是凡人,你顾好自己就行了,还操心我们。”
秦无翳讪讪一笑,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抚徵低头沉默一瞬,手中骤然幻出一支竹笛,放在唇边作势便要吹奏。敖战不明所以,担心此举会引来外头走尸的注意,急忙便要拦住她:“你想做什么?”
“让我试试。”
她的眸子干净清明,不似往日戏弄秦无翳时带着狡黠,这一次,敖战竟未多想,也不再阻拦。
抚徵轻轻吹奏,一个音节自笛中传出,在寂静的夜色之下清晰盘旋。她吹出的调子有些奇怪,曲不成曲,调不成调,敖战饶是自问博览群书,却也从未听见过这样的调子,心头诸多疑问,但见她专注凝神,便也不好打搅。
秦无翳倒是一直注视着门外的情况,就怕一个不注意,被笛声吸引来的走尸突然间闯进来,只是意料之中的情况没有来临,反倒是一个变故惊得他不由瞪大了眼。强忍住胸腔中的激动,他一个劲儿地用手指着门外,示意敖战看去。
敖战只好透过门扉望向外头,果然瞧见了那些走尸的奇怪之处,一个个走尸行动忽然迟缓了下来,原本漆黑的墨瞳竟恢复了一丝清明。如此奇怪之处,他正待要问,那笛音却骤然停止没了笛音的控制,走尸的双瞳遽然恢复了黑色,继续往着一个方向踱去。
“这究竟怎么回事?”敖战一转头,却见到抚徵有些苍白的脸色,见她身子摇摇欲坠,眼疾手快一扶,“你怎么了?”
抚徵双腿泛软,借着敖战的力道才得以勉强稳住身形:“此曲名叫招魂引,可控制一些没有了魂魄的躯壳,但极耗灵气,我因为练得不纯熟,修行也不够,所以撑不了太久。”
“可有大碍?”
抚徵微微摇头:“就是有点累,你扶我坐过去休息一会,我很快就没事了。”
敖战颔首,小心扶着抚徵往院中的石桌处走去。
秦无翳刚将门扉掩上,正要追他们去,却骤然听得身后有敲门之声,心头一惊,迅速转头望向前面二人。显然他们也是听见了声响,俱都停下步子回过头来。
“你扶着她,我去看看。”
除他们三人之外,乐城再无活人,招魂引才吹过一次,门外便响起了奇怪的叩门声,恐怕不是人为。秦无翳自然也不敢自己去贸然开门,当下便应了敖战的话,三步并两步上前替过他扶住了抚徵。
敖战径直走向木门,伸了手欲开门,身后忽响起抚徵提醒的声音:“你小心,恐怕不是活人。”
敖战颔首,心中也了然许多,未及深想,伸手便将门打开。
门外空空荡荡并无人影,方才还聚集一处的走尸也消失了干净,静悄悄的大街格外诡秘。敖战正觉蹊跷,面前忽地蹿过一道小小的黑影,防备十足的他便要出手,定睛一看,才发现蹿到面前的原是一个三岁孩童,准确的说,是已经死去多时也成为了走尸的孩子。
他的背影挡住了视线,抚徵深恐有异,忙示意秦无翳扶着自己过去,这才见到了门外站着的小走尸。她左右望了眼门外,见并无埋伏的其他走尸,这才示意秦无翳将小走尸带进院子,反手则将木门关上,三人才站在一处细细打量起面前这个小走尸来。
“你刚才吹的曲子,就招来了这么个玩意儿?”秦无翳指着小走尸,一脸不可置信。
抚徵没好气瞥他一眼,挣了他的手:“我不过是第一次吹,我哪里知道会招来什么东西?”
秦无翳点点头,又撇嘴摇头:“可他要怎么处理?”
像是走失了的孩子,只是不知道,已经变成了走尸的父母会不会乍然发现自己的孩子不见了踪影,又找了回来?
不知为何,手臂上忽然起了一股瘙痒的感觉,秦无翳不由主地去挠,可越挠越痒,像是痒到了心里,怎么抓都抓不着似的。
“你怎么了?”抚徵扭过头,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起初隔着衣料轻轻摩挲都能止痒,可后来使劲儿挠着都只是越挠越痒,秦无翳只觉除了手臂外,连双肩也痒,甚至一直痒到了脖子,还有继续往下蔓延的趋势。
敖战心头警铃大作,不由分说一把扯开他胸前的衣襟。小麦色的肌肤上已经遍布了黑色蛛网,就像是活了似的,伸着触角一直往下,目标明确,直指心口的位置。
“怎么又发作了?”抚徵也诧异,骤然想到了什么,她望了一眼身畔的走尸,也伸手将他胸前的衣襟撕开,果然瞧得和秦无翳一模一样的情况,只是走尸身上的黑色触角已经蔓延到了心口,藏在皮肤下钻了进去。想是这孩子死去并没有太长时间,那触角的末端还残留着一丝红迹。
“难道他们都是这样死的?”抚徵瞪大了眼,再看向秦无翳,竟是说不出的滋味莫名。
如果乐城死去的人都有着这一个共同点,那么那些虫子一定有问题,秦无翳也将危在旦夕。
“我想起来了。”抚徵脸色苍白。
敖战蹙眉看着她:“你想到什么了?”
“大祭……我师父,他曾经给我看过一本书,书中似乎有着这样一种秘术,就是找到一个全阳之人放干其鲜血,和着他的心脏炼制成丹,再喂给一个全阴活人服下,服下这种丹药后那人会痛不欲生,身体会每天都有着不一样的变化,如果能够挺过整整七日,就会变成凶尸。”
“然后呢?”秦无翳强忍着身体的不适。
“炼成凶尸后,一尸就可屠一城。”抚徵喃喃,再细细想过这两日来所看见的,脑袋嗡的一片空白,“说起来,倒是和乐城的不谋而合。”
“你说的这种秘术有违天道,应该早被禁止。”敖战沉声道。
抚徵颔首:“所以我看见的并不是真正记载这秘术的书籍,而是一些奇闻而已,但是书中却并未记载如何解除困境。眼下,我是真的束手无策了。”
她心中存疑,实在是想不通,这样一种不为六界所存的秘术,究竟是被谁给找了出来实施,并且,竟然还成功了。看来他们这趟大概是真的来对了,此事若不早早解决,将来,恐怕就远不止一个乐城了。 白姑娘又傲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