珝莀还在落泪,颗颗泪珠滚滚而落,没有大哭大叫,但可见伤心。
白易自来都知道她对自己的心意,从前拒绝是因为彼此之间并无男欢女爱之意,但从小伴着一起长大,他待珝莀一如待自己的妹妹,其实并没有什么两样。
他抬手轻轻揩去她脸上的泪珠,手臂停在空中悬了又悬,最后落在她玉肩上,却不由主的叹了口气:“我是为你好,这个时候不走,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死我也不怕。”珝莀仰着头,明眸氤氲着水汽,朦胧中可见决心,“王上,师兄,别赶我走。我已经无处可处了,就让我留下来吧,就算最后逃不过是死路一条,我也想跟你站在一起,陪你一同杀敌,和你一起死。”
白易眉头微蹙:“珝莀,不要意气用事,白白送了性命在这儿,不值得。”
“你怎么知道不值得?”珝莀一把挥开他的手,往日的庄重一夕之间消失,只余急迫,“在离开的这三百年,你根本不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如果我要活着,我当初根本就不会选择回来。师兄,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真的瞧不见吗?”
珝莀急了,扑上去一把抓住白易的手臂,唯恐他执意要将自己赶走。
白易眉头蹙得更紧,盯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娇容,心里头烦躁至极。
他的犹豫好似一把利刃戳进胸膛,珝莀眼中泪水滚落,贝齿咬着唇瓣几欲咬出血来。
白易看不得她这个样子,也知道眼下情况刻不容缓,想了想,还是道:“当初母后提议让我娶你,那时阿徵还小,抱着我说不许让任何人抢走哥哥。她又哭又闹,父王、母后又向来疼她,故而将这件事情放下,没有再提。”
珝莀神色一变,忽然好像有些明白了什么。
白易拨开她的手,扶着她站好:“当初你只当是阿徵破坏了你我的婚约,好长一段时间你都不曾理她,为此阿徵也有一段时间闷闷不乐。其实你不知道,是我一早从大嫂那里听到消息,说母后有意要促成你我,可我待你只有兄妹之谊,并无男女之爱,但又担心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会令你颜面有损,所以才哄着阿徵说了那些话。”
珝莀头目森然,双膝一软险些跌倒。
白易箭步上前欲去扶她,却被珝莀侧身避过,只能道歉:“对不起,你要怪就怪我吧,别恨阿徵。”
别恨阿徵!
珝莀只是苦笑。当初那件事情之后,她的确因为此事怨怪过抚徵,曾经的姐妹情谊说变就变,可到头来,原来竟是别人不愿意娶她而找的借口。
所以她恨了这么久,怨了这么久,心中不平了这么久,到头来不过是自己的执念。可笑,可笑至极!
原来这一切,竟统统都是假的。
珝莀跌跌撞撞出了宫殿,他再说了什么,她已经一个字都没有再听见,只余耳边大雨落下的声音。
雷声轰鸣,大雨倾盆,豆大的雨打在身上只觉生疼。珝莀浑身已经湿透,走在雨中茫然不知前路,面庞布满水珠,早已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抚徵从女娲神殿出来,正要回瑶华宫取东西,刚出门便见到走在雨中的珝莀,心下一惊,忙撑了伞过去。
“珝姐姐,珝姐姐你去哪儿?”
抚徵撑着伞在后头唤她,她却充耳不闻,身上的衣衫被雨水淋湿紧紧贴着肌肤,拖着水的裙角一步步走得极是缓慢艰难。
抚徵小跑着追上去,伸手将她拉住,替她遮雨:“珝姐姐,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连把伞也不带?你怎么了?”
珝莀好像这会儿才听见了她的声音,脚步缓了下来,茫然抬头将她望着。
抚徵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她,登时吓了一跳,不知该说些什么。
珝莀只将她望着,忽然眼眶一红,眼泪夺眶而出。抚徵吓了一跳,正待思考要安慰些什么,她已哭着扑了过来,抱着她哭个不停。
抚徵束手无策,任着她抱着哭了一会,直到身上的衣衫也被打湿,寒意传上肌肤,她方打了一个激灵。
“珝姐姐,这会雨下得太大了,有什么话我们进神殿去说。”
抚徵为她撑着伞,见她没有反对,这才将她扶进了神殿。
因为大祭司已死,珝莀作为唯一的弟子,自然是下一任大祭司的首选。而大祭司自来为华胥效力,故而不在规矩束缚内,亦能进女娲神殿。
但是神殿不大,统共也就前后二殿。敖战守着阵法一直在后殿,她也不想贸然将珝莀领进去,唯恐关键时刻出了差错,再害了秦无翳。
“珝姐姐你先休息一会,我给你找身干净衣服。”抚徵将她扶到蒲团上坐好,放好了伞,便去了后殿取干净衣物。
方才在雨中还不觉得有什么,此刻坐下来,微微凉风吹在身上,珝莀冷不防打了一个哆嗦,身子冷,但心更冷。
她呆呆坐着,不多时,抚徵已取了干净衣物从后殿出来,来到她面前蹲下:“珝姐姐,你衣裳都湿透了,穿在身上会受寒的。我们身量差不多,你先将就着穿我的衣服,等大雨停了,我再陪你回去。”
她捧着衣裳送到珝莀的面前,珝莀却愣愣的盯着眼前的衣裳看,久久没有出声。
抚徵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见她身上还在不断滴水,而她又不肯换衣服,无奈之下只好先将衣裳放在一旁,取了帕子为她揩干净脸上的水。
“珝姐姐,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总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啊。你可是现在可是咱们华胥举足轻重的人,可不能将身子拖垮了。”抚徵柔声哄着,耐心地替她擦完脸,又为她擦干头发。
刚才珝莀扑过来抱着她时,湿漉漉的衣裳已连带着将她身上的衣服也浸湿了一大块,可此刻也顾不得去换衣了。
她站在珝莀身后,用手上干净的巾帕为她绞着湿/濡的发梢:“珝姐姐,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要比憋在心里好多了,像你刚才那样不顾身体的走在大雨里,要是生了病,岂不是让关心你的人平白担心?” 白姑娘又傲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