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城一夜恢复了生机,相比如昨夜之前的景象,可谓是判若鸿沟。
抚徵素来是个爱玩的性子,若非华胥骤逢大变,以父王母后还有两位哥哥的宠爱,将来长大的性子也必然是个鬼灵精怪的霸主。虽然,现在其实她也没有多么的温婉尔雅。
沿着街巷逛下去,看见什么好玩买什么,什么好吃吃什么,不多时已杂七杂八,有用无用的都买了一堆。
抚徵似还没有买够,一手一串糖葫芦,一串糖人,嘴里还包了满口的百香糕没有咽下去,忽又闻见了巷口的小摊上传来阵阵香气,闭着眼嗅了两口,登时胃口大开,食指大动,用糖人指着那处方向道:“我要吃那个。”
敖战抱了满怀的大包小包,循着她所指的方向望过去,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秦无翳已经从后撞了上来,险些将怀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他稳住怀里的东西,又扶住秦无翳差点儿掉落下来的一盒点心果子,瞅了瞅彼此手上几乎已经拿不住的“战利品”,有些为难:“今日已经买得太多了,要不……”
后面“别买了”三个字还未出口,抚徵回过身来,嘟着樱桃小嘴,明亮亮的眸子分外委屈。
敖战心肠一软,立马就松了口:“好,行,买。”
抚徵嫣然一笑:“这还差不多。”
她已蹦蹦跳跳的过去寻了个位置坐下,朝他二人招手:“快来快来。”
秦无翳从最开始就是负责拎东西的那个,眼下除了手上抱满怀的,臂弯上吊了几样,就连脖子上也挂了好几样,真真是走路都带喘,一不注意还瞧不见路,不然方才也不会撞上敖战了。
一路下来少说的也快一两个时辰了,他已双脚打颤,没成想抚徵却还兴致正昂,还要再吃什么……馄饨!
当下脚一软,险些摔倒。
敖战伸手将他一扶:“小心一点。”
秦无翳空不出手,抬起头也一脸可怜的将他望着:“劝劝她吧,在这样逛下去,大半个乐城都要被她买回去了。”
敖战又何尝不知道,只是乐城好不容易恢复了以往的热闹繁华,又妥善处理了珝莀的事,抚徵也是高兴,他还从没见过她笑得如此灿烂的样子,即使要规劝,也不应该是现在。
他实在开不了口,偏头去看已经等得不耐烦的抚徵,淡淡道:“再让她开心一会儿吧。”
谁又知道这份开心能够持续多久。
秦无翳无力垂下头,也不抱怨了,抱着满怀的东西,步履蹒跚地冲着那小摊跑去。一坐下,大大小小的盒子哗啦啦铺了满桌,他扑倒在桌上,累得直喘粗气。
抚徵嫌弃地瞪他一眼:“才走了几步路你就累成这样,也太没用了吧。”
秦无翳下巴搁在盒子上,一脸哀怨:“偌大的乐城都让你逛遍了,你两手空空,只需要这里看看,那里看看,什么东西都让我给提着,你当然不累了。”
“再顶嘴,小心我一筷子钉你在墙上。”抚徵果然抄起一根筷子,空中比划比划,大有说到做到的架势。
她向来是随性不计后果的,秦无翳却赌不起,只好求救似的看着敖战:“敖战,这次你得站在我这一面。”
敖战将桌上的东西简单的规整一下,看着他们打闹也只是含笑,甫一听到秦无翳的求救,更是笑容愈深:“男子汉大丈夫,应礼让姑娘。”
言下之意,识时务者为俊杰。
听这话的意思便知识连唯一的一个帮手都没有了,秦无翳不会,也不敢跟抚徵对着来,就怕真的下一刻会被钉在墙上。
这姑娘,看着细细弱弱的,可是厉害着咧!
馄饨铺的老板过来招呼:“三位客官可要吃些什么?咱们的馄饨可是远近闻名,大家吃了都说好,保证你们是吃了一碗还想一碗。”
抚徵眼中光芒乍现,竖起三根手指道:“那就来三碗吧。”
店老板应了声好,折身便要去准备,抚徵忙叫住他:“等等,你还没有问他们呢?”
店老板一怔,点的三碗难道不是三位的?
敖战也是奇怪:“难不成,你点的三碗,竟是打算一个人吃?”
抚徵两手一摊:“是啊,有什么问题?”
“你吃得下吗?”秦无翳打量着她,满是不信。
抚徵道:“不是老板说的,他家的馄饨好吃,令人吃了一碗还想第二碗么,我嫌太麻烦事了,索性一起叫了。”又转头对店老板道,“不好吃我可是不给钱的。”
店老板连连称是,问另外二人:“二位客官也是一人三碗?”
“不不不,”秦无翳连连摆手,“三碗太多了,我吃不下,一碗就好,一碗就好。”
敖战亦道:“我也一碗足矣。”
店老板这便下去准备,馄饨下锅,那香味便起来了,勾人胃口,还未尝呢,就已经馋了。
抚徵双手托腮,眼巴巴的盯着那口热气腾腾的大锅,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
秦无翳道:“快擦擦,口水流下来了。”
抚徵下意识真用手去擦,摸了摸,当下脸色就变了。秦无翳噗嗤一笑,笑得猖狂至极。
抚徵随手抄起一个盒子丢出去,半道却被敖战截住:“他开玩笑的,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他俩随便闹闹可以,真要动手,敖战是不会袖手旁观的。毕竟秦无翳只是个肉体凡胎,凡人的身子脆弱得很,轻轻一碰都要使劲嚎个七八天,她又惯常是个下手没轻重的,还是动动嘴就好。
秦无翳见惹急了,赶忙的赔礼讨好,嬉皮笑脸的逗她开心。
抚徵本来也只是吓唬吓唬他,敖战不动手,手里的东西也不会真砸出去。见他故意做鬼脸讨巧,一时也就不气了。
不多时,老板端了三碗热气腾腾散着香味的馄饨上来,紧接着又端来两碗并一碟小菜。
抚徵食指大动,也懒得跟他一般见识,抓过一碗,抄起汤匙就往嘴里送了一口。
“烫……烫……好烫!”
敖战倒了一杯冷茶递过去:“你慢点吃,又没有人跟你抢。”
抚徵吃得急了,又被香味诱着,俨然已经忘了这是刚出锅的滚烫馄饨,连汤带汁的送进嘴里,登时烫得嘴里似塞了块碳,烈烈的烧着,偏偏又吐不出来,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秦无翳本想笑她两句,见她真被烫着了,便伸了手过去:“你吐出来,别烫着自己。”
抚徵被烫得直跺脚,受不了了只好吐在秦无翳手上,掌心被突地烫了一下,秦无翳赶紧丢掉。
抚徵用手朝嘴里扇了扇,又喝了口冷茶,才觉舒服了些:“刚刚真是烫死我了,不过,还真挺好吃的。”
虽然只剩了嘴里的一点味道,但足够回味。。
秦无翳不免笑她:“亏你还老是说我傻,你就说说究竟是谁傻!这刚出锅还烫着的馄饨你也敢往嘴里送,也不怕给你烫伤了嘴。”
抚徵抿抿唇,瞥他一眼:“就你话多,吃你的馄饨。”
不再言语,抚徵低头专心吃馄饨,却长了教训,每次凡入口前都先吹一吹,略凉了些再吃。
等一碗吃完,又紧接着再来一碗,馄饨吃光了不够,连汤汁也喝了个干干净净,等到三碗都下了肚,这才心满意足地拍拍肚子,一脸满足。
“咣当”一声,秦无翳手里的勺子落进碗中,骤然回神,一脸不可置信:“你你你……饿死鬼投胎么,三碗呐,都吃完了。”扒拉过汤碗一看,更是震惊,“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
抚徵吃得心满意足,任他说什么都不接话,眼尾一挑,傲娇至极。
这时老板见他们都停了动作,便打算过来收拾,抚徵立刻竖起大拇指:“老板你的手艺真好,馄饨真好吃。”
老板笑着收拾起来,视线扫了眼干干净净的三个空碗,笑意更深:“姑娘可真是好胃口。”
抚徵摆摆手:“这算什么,我不过才吃了个半饱而已。”
这下不仅秦无翳怔住,老板怔住,就连一向淡定的敖战也是一惊,手上的力道一松,勺子便掉进了碗中,溅出了几滴汤汁。
他索性也不用了,刻意不去看桌上那几个还没有收拾走的空碗,勉力维持面上的淡定。
老板很快反应过来,笑着掩饰了尴尬:“姑娘看着瘦瘦小小的,没成想胃口竟这么好,能吃得下这么多。”
抚徵捂着唇嘻嘻笑出声,眉眼弯弯,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
老板道:“既只吃了 个半饱,姑娘可还要再来一碗?我可为姑娘便宜些。”
“不了不了,好吃的东西吃得多了也会腻的,我还得留着肚子去吃点别的什么。”抚徵站起身,伸着腰活动活动筋骨,转而对着老板甜甜一笑,“老板手艺不错,过两日,我还光顾。”
老板虽见这姑娘吃得多有些惊讶,但笑起来眉眼弯弯,眸中透着机灵但胜在干净,听她说下次还来光顾,当下便含笑着连连应了,麻利地收拾起桌面来。
抚徵背着手,甜甜看向敖战:“龙七,给钱。”
一路上的银子都是敖战付的,也不在乎多这一回。
没有人间的银子,便用拇指大小的明珠,颗颗圆润光滑,异彩夺目,他递给老板,老板眼睛一亮,却透着惶恐连连摇手:“不不不,这太多了,小店可找不起啊。”
明珠虽耀眼,但这几碗馄饨远远值不上这些,别说馄饨了,就这样的十来个馄饨铺子也远远不值。老板做人老实,虽说是靠着馄饨铺子过活,但不该属于自己的,是抵死都不能要的。
谁知抚徵却拿过那明珠,不由分说地塞进老板的手中:“老板你就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
“可是这太多了,用不了。”老板惶恐不敢受,推托着要将明珠还回去。
抚徵却不接:“老板不嫌我们没有银子给,怎的,连这抵账用的珠子都不收了?”
在凡人的眼里,银子是过活的必须物,寻常百姓也不过置个小摊赚些活命的零碎钱,一般人哪里就见过这样漂亮的珠子,若是转手卖出去,可是要抵不少钱的咧!
见老板还是不敢受,抚徵凑过去,悄悄的用指头指了指敖战,与老板细语道:“这人家里贼有钱,珠子那就跟天上的星星一样多,平时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待得,所以啊,你千万不要替他省钱。”
老板捧着珠子略有踟蹰。
抚徵只好又道:“你大概不知道,这有钱人的脑子都不太好使,他们视金钱如粪土,区区一颗珠子根本不在话下,你若不收,倒叫他觉得你是瞧不上他了。”
抚徵一哄一骗的,老板也不知是被唬住了,还是怎的,央不住,只好收了,却是千恩万谢。
抚徵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敖战与秦无翳收拾着将东西带上,也跟了过去。 白姑娘又傲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