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这样的好说话,就连敖战也有些意外,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秦无翳!”
抚徵忽然叫了一声,秦无翳却被吓得一凛,脚步一顿,双脚像是嵌了铅似的被钉在地面上。
“你不是答应了不会再欺负他了吗?”敖战难忍愠怒,这个白姑娘,前头才答应的事情,怎么转眼又反悔了。
“我没打算欺负他啊。”抚徵故作无辜,回头看着秦无翳,微微一笑,“你过来吧,我又不能吃了你。”
她浅笑盈盈,却远远比张牙舞爪来得可怕得多。
秦无翳摇摇头,坚定的不肯上前。
抚徵无奈,看一眼敖战,见他果然一脸防备的看着自己,更加无可奈何。既然秦无翳不肯过来,她便索性过去了。
“喏,吃了它。”掌心中幻出一个小巧的琉璃瓶,抚徵倒了一粒,伸到秦无翳面前。
秦无翳咽了咽唾沫不敢接过,那小小的,黑乎乎的一粒药丸也不知道是什么,该不会,是要毒死他吧?
他紧张地退了退,险些没吓得双腿一软给跪下去。
“刚不是害你掉下来了么,以你弱体凡胎的少不得要受点伤,这可是我家独门的秘方,一粒吃下去,保证你身强体壮,百病皆消。”抚徵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笑得极是可亲。
那个龙七非说她欺负秦无翳,好吧,那她就拿点诚意出来,也让他好好看看,她可不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
“这个药丸,”秦无翳两指捏起那小小的一粒,笑得有些牵强,“真的那么厉害?”
“当然。”抚徵微微一笑,“这可是独家秘方,一般人我可不给他的。”
“真、真的吗?”
“废话真多。”
仅剩的一点耐性也被耗尽,抚徵再受不了他的磨磨蹭蹭,一手拍在他后脑勺上,趁着他呼痛,捉住他的手,就着药丸给强塞了进去。秦无翳被捂住嘴,想吐也吐不出来,药丸干干的卡在喉咙里有些难受,好一会了才勉强咽了下去,却被呛得险些眼泪都要飙出来。
抚徵拍了拍手,走回到了敖战身边。
他将落在秦无翳身上的目光收回,有些不可思议:“这就是你对他好的方式?”
抚徵回头看着还在挖喉咙使劲吐的秦无翳:“谁让他不识好心的。”
“鉴于你刚才不顾井底的深浅将他推下来,换了谁,都会觉得你那颗药丸有问题。”敖战正色问她,“刚才那药丸,究竟是什么?”
“唬!”抚徵简直无奈,大大觉得他是在鸡蛋里挑骨头。
对秦无翳疾言厉色吧,他说她在欺负人;好心拿了华胥珍贵的药丸出来,他却以为她在害人。这年头大家究竟都怎么了,怎么想要做点好事就那么难了呢?
“行了,行了,你别扣了,回头再把我给恶心着了。”抚徵双手插腰,“那药丸真是好东西,这次真没有骗你。不信你可以动动,看身上还疼不疼了。”
秦无翳实在不敢相信她会这么好心,但既然已经吃下去了,吐是吐不出来了,便暂且信了她的话。他站直了身子,活动活动了手臂,再扭扭头,跳了跳,果然觉得全身都不疼了。
“哎,哎,还真是不疼了啊,一点都不疼了。”秦无翳又蹦又跳,确定真是那药丸的作用,再看着抚徵之时也没了那股恐惧。
抚徵转向敖战,高傲地一挑下巴,那模样分明就是在说“看吧,本姑娘真的是好心。”
敖战自知理亏,垂下了眼睑:“抱歉。”
“啊?你说什么?”抚徵故作茫然,凑近了些许,“我刚刚什么都没有听见。”
“抱歉。”敖战复又述了一遍,他自知理亏,也不愿多辩。
抚徵登时乐了,豪气地一拍他手臂:“行了,赶紧走吧,本姑娘可没有你想的那样小气。”
难得两个男人都在这一刻拜服在她的面前,那滋味,真是何其畅快啊!
敖战与秦无翳看着她大步离去的背影,相视一眼,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这井下一走却不知道走了多久,待得前边出现一点亮光,抚徵登时一喜,小跑着奔了过去,又回头冲他们招手:“快过来,快过来,这里有个出口。”
出去的洞口有些小,斜斜的,需要人伏低了身子才过得去。因为洞口倾斜的原因,以他们所处的位置看去,实在是难以看到外面的情况,也不知是到了哪里。
抚徵撸高了袖子作势就要爬上去,冷不防肩上突然多了一道力:“还是我来吧。”
敖战按住她,将她带到身后,探头大致瞧了瞧洞口,随即弯腰爬了上去。待得一会,他才低下身子,朝洞里伸手:“我拉你上来。”
抚徵伸出手,借着他的力出了洞口,秦无翳也随即爬了出去。
“这里是什么地方?阴森森的,还挺吓人。”抚徵站稳,目光环视四周。
沿着井底的通道一直走,原来尽头就是这一大片竹林。竹子高约十丈,茂密无比,层层叠叠覆住了整片天空,明明是青天白日,愣是一点阳光也透不进来,偶尔有风吹过竹子,只倍显阴森。
“什么竹子,竟然长得这样的高?”秦无翳望着参天的竹林震骇无比,走到一株竹子前比了比,好家伙,都快跟他大腿一样粗了。
“听说一种养料可以令植物疯狂滋长,只是不知道,这里,用的会不会也是那种养料。”抚徵悠悠说道。
秦无翳想了想,霍然一惊:“难道是……”
他吓得赶紧捂住了嘴,抚徵见他明白,极是欣慰地点了点头。
“真是死人啊!”秦无翳紧紧捂住嘴,从指缝间叹息一声。
据说死人是最营养的养料,受了腐坏的尸体的滋养植物会茁壮成长,但同时也会变得阴邪无比,极易招惹邪祟鬼魂。恰好有风穿过林间,秦无翳登时觉得周身都冷沁沁的,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
敖战径直走到一株竹子前,纤长的手指划过竹身,细看之下指腹上竟凝了层薄薄的青黑色粉末。抚徵也凑过来看,伸出一根手指沾了些他指尖的粉末,放在鼻尖嗅了嗅,立即蹙紧了眉头。
“咦!”恶心刺鼻的味道钻入鼻尖,熏得她几欲作呕,“什么味道这么难闻?”
听她这么一说,秦无翳也沾了些竹身上头的细小粉末,果然是有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像是……腐坏的味道?”
“难道这下面有尸体?”抚徵脚尖踩了踩松软的泥地。
“或许真有蹊跷。”敖战道,“不如挖开看看?”
“好主意。”秦无翳点点头,“可是,那谁挖呢?”
话音刚落,只见两道视线齐刷刷望过来,秦无翳一惊:“我?”
“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抚徵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后,转身去到了一边。
“这……”
敖战定睛看着他,半晌点了点头:“辛苦了。”
秦无翳张着口还想再说,可那两人已经自顾自走到了一边,俨然是已经决定让他挖了。
得了这两人,这时候到同心起来了。
秦无翳叹一口气,无奈只好认栽,但目光梭巡四下,却道:“可我没有铁揪,总不能让我用手挖吧。”
“这还不简单。”
抚徵随手捡起一片掉落的竹叶,轻轻吹出一口气,那竹叶登时变成了一把铁揪,她扬手便抛给了秦无翳。
这下万事俱备,秦无翳再如何不愿意,也只得开始慢慢挖。
站在三尺开外,抚徵拿着手肘捅了捅身旁的敖战:“看不出来,你也挺坏的呀,明明开天眼就能看见地里头究竟有没有东西,还偏偏欺负那个傻道士,让他累死累活地给你挖地。”
刚才还义正言辞的说她欺负小道士,这回又是谁忽悠人挖地了?
敖战偏过头,张了口欲要辩解什么,可目光触到她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忽然之间就不想解释了。
“自己都没做到的事,以后你可别说光说我一个人了。”抚徵努努嘴,满心不爽。
敖战仍旧沉默是金,专注的看着秦无翳挖地,再没说过一个字。
挖了好一会儿,眼见着坑一点点深下去,最后一铁揪下去像是截断了什么,秦无翳忙丢了铁揪用手将上头的泥土拨开,喊道:“快过来看。”
敖战与抚徵这才匆匆过去,就着秦无翳挖出的坑看去,却见得那坑中像是有个蝉蛹一般的模样,不过通体呈黑,一时倒看不出是什么。
“什么东西这么奇怪?”抚徵好奇,便要伸手去碰,“让我来看看。”
“别碰。”敖战及时抓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
先前没有多经思量,眼下抚徵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深深懊恼自己大意,万一中了招可怎么是好,便也老老实实地不敢再动了。
三人起身退到三尺之外,敖战随意捡起地上一粒小石子,朝着那东西一掷,石子准确无误的打在那状似蝉蛹的东西上,像是破了一个口子,一时却没有什么反应。
“会不会,是我们草木皆兵了?”见那东西久久都没有反应,秦无翳不免有些怀疑。
抚徵道:“那东西看起来有些奇怪,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敖战抿唇不语,一直紧紧地盯着泥土中的那东西,忽然面色一变,左右带着二人便退开一丈之外。
“别动手动脚的,当心我不客气。”刚站稳,抚徵忙一把推开了敖战。
敖战脸色难看,指着不远处道:“看那里。” 白姑娘又傲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