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曼闻言终于睁开了眼睛,嘴角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你们知道什么了?”
晏钧不想拖时间,直接说了实情:“我们在西城区找到祁雨瑶了,目前正在回局里的路上。”
“什么?你们找到了雨瑶?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们的确藏得很好。在密道里面,有一处地方是可以通往二楼的一间房间的。只是我们以为二楼没住人,一直没有注意到二楼会有人住。”晏钧静定道。
彭曼原本随意晃动的双腿登时停了下来,拷着手铐的双手在审讯椅的桌板上不住颤抖,手铐撞击桌板发出叮铃哐当的刺耳声响。彭曼的崩溃速度比温予迟和晏钧两人的想象中还要快。
“雨瑶她现在……状态怎么样?”彭曼的声音在哽咽,“她腿上有伤,不能淋雨……”
晏钧打断了她的话:“这你放心,我们用车送回来的。”
温予迟继续刚才对杀人动机的分析:“你们杀害那名老师的原因是什么?是因为那名老师无意间发现了你们的密道?”
“不。”彭曼的情绪忽然变得有激动,“那个老师,他该死……他该被千刀万剐,都不足以弥补他的罪行!”彭曼双手握拳,“他企图迷.奸雨瑶,被我及时发现了。你们说,这样的人留在社会上干什么?!等着他去祸害更多女性吗?难道他不该去死吗?!”
许久,审讯室里传来一声轻叹。
晏钧垂眼:“罪者固然当罚。”
彭曼却像是被这句话点燃了导火索似的,情绪愈发失控,几乎是在嘶喊:“当罚?!怎么罚?迷奸毁的是一个人的一辈子,凭什么不该死?!你们告诉我,难道毁掉一个人的代价就这么小吗?!”
温予迟微微侧首,用余光看了眼晏钧。
晏钧并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彭曼,等她把话说完。
彭曼发泄了片刻,没有得到什么回应,情绪平复了一些,语气也有所缓和:“罢了,和你们说这些也没用,”彭曼苦笑一声,“你们……是怎么发现雨瑶没死的?”
“纸是包不住火的,所有的犯罪都一定会露出破绽。我起初也并没有发现祁雨瑶没死,甚至连怀疑都没怀疑过。只是因为一次偶然的对话,让我想到了那晚我听到的两个声音。”
温予迟调整了呼吸,接着说:“扮女鬼的两个人,或许的确是你和吴婆,但是如果唱歌的人也是你和吴婆,那么吴婆相对苍老的声音就会被衬得很明显。然而,依你的小心程度,你应该是不会让祁雨瑶现身冒险的。所以,我做了一个猜测。”
他微顿,续道:“扮鬼的人是你和吴婆,而唱歌的人却是你和祁雨瑶。你们,演了一出双簧。”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彭曼,我说的对吗?”
第39章 说服
“哈哈哈……”彭曼苍白地干笑几声,目光突然变得凶狠,“是又怎样?这三个人,都必须死。”
晏钧接过温予迟方才的话,继续分析:“所以你干脆利用外界不知道祁雨瑶还活着的事实,搞了个所谓的献祭,把看似毫不相关的三个人摆放在一起,让大家都以为你是随意选的三个人,而目的便是为祁雨瑶献祭。”他抬眼,直直地审视着彭曼,“好精妙的一个算盘。”
温予迟脑海里闪过吴婆满脸泪痕的模样,眸子微动:“你们为什么让吴婆给你们顶罪?说到底,她根本没做任何伤害别人的事情。”
“这是我和雨瑶一开始的时候未曾算到的。但事情发展到了那一步,吴婆便非要替我们认罪。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不是么?”彭曼有些哽咽,“她说,她一个人顶我们两个人,值了……”
“起初,我们是不同意的,但吴婆她一直坚持……”彭曼喉间攒动,说不下去了。
“谁做的事,谁就要付出代价。法网恢恢,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犯下罪行的人,也断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晏钧肃容道。
静默半晌,彭曼才缓缓说:“能……能让我再见吴婆一面么?”
“可以。”晏钧沉声道。
“你现在已经没有必要说谎话了。”晏钧说,“三名死者,分别是你和祁雨瑶谁杀害的?”
彭曼收敛了情绪,低声回答:“陈律师和老师是我杀的。工程师是雨瑶动的手。”
“你和祁雨瑶的关系亲如姐妹,你们没有想过放下过去,一起好好和吴婆生活下去么?”温予迟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几乎所有谋杀案的凶手往往都明明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却偏偏都选择了一条死胡同。温予迟想知道彭曼会不会后悔,尽管后悔也无济于事。
晏钧有些诧异地侧首瞥了温予迟一眼,又收回视线。其实没什么好奇怪的。当时刚看到三名死者时,温予迟那种偏于感性的反应就让晏钧察觉到了温予迟内心其实是极其敏感的。
和自己不同,温予迟容易共情,喜欢把内心的想法说出来,他藏不住内心的情感。而自己,总是会从理性的角度权衡利弊,对于大部分案子都会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分析。
彭曼几不可查地呼出来一口气,垂着眼,轻笑了一声:“你们错了,”她掀起眼帘,注视着两个警官,“我和雨瑶,不是亲如姐妹的关系。我爱她。”
温予迟闻言,微微一怔。
“可是我们总要活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彭曼不带任何情感的声音,完全听不出来是在抱怨。
温予迟知道,那并不是不带情感,而是在经历了太多指责之后,放弃挣扎的表现。温予迟默默地用余光瞥见一旁的晏钧默不作声的样子,看不出是在想什么。
温予迟沉默了一阵。他不知道当晏钧知道自己喜欢他时,会不会疏远自己。
审讯室内静默片刻,晏钧才缓缓抬起头,郑重地再次把案件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和彭曼确认了之前所有未提及的细节,才收拾了笔录和资料,站起身来,向温予迟示意审讯结束了。
从审讯室出来到办公室门口,两人一路无言。
走到办公室时,温予迟忽觉一阵晕眩,差点没站稳摔一跤,幸亏晏钧及时扶住了他,他才没在晏队面前出丑。
晏钧握紧那人细长的手臂,蹙了蹙眉心:“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温予迟感觉整个人有点晕乎乎的,整个人头重脚轻,瞥见晏钧严肃的眼神,又补充道,“我真没事,就是有点低血糖。”
晏钧没说话,把温予迟扶到自己办公室的椅子上坐着,又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可能是还有什么后续工作没处理完吧。作为支队队长,事情肯定是比他一个实习生要多得多的,温予迟这么想着,眼前越来越恍惚。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摇晃弄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直接撞入眼帘的是一张因距离过近而被放大了的脸。
“卧槽!”他来不及反应就被吓了一跳,看清是晏钧后才清醒过来,“晏、晏队,是你啊……”
晏钧大约也是被温予迟这么一惊一乍的给弄得一怔,咽了口口水,拿起桌上放着的巧克力,剥开纸,把巧克力送到温予迟嘴边:“吃了吧,听说低血糖的时候可以吃点巧克力补充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