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石龙相勾连的,原来就是这些东西。”
每一枚铜锁上都附有巫术,而轩辕柏树根在泥土之下深如密网,有足够的生命力可以让铜锁消耗,这里的每一枚铜锁,都是锁住石龙神像的重要一环。
控制神像,从而困住他躯体的,也都是这些看似颜色斑驳无甚特别的铜锁。
“那就是说,这些铜锁就是李叔说的,镇压在四星点上的其中之一?”楚沅明白过来,就不由再将手里的那串沉重的铜锁再细细打量一遍,“怪不得遇到你的时候,它们才有反应。”
如果不是她刚刚及时将这些东西拆下来,任由那道光从魏昭灵的指缝间溜走,或许现在就会有人知道他已经醒了过来。
“但是,这么重要的东西,我这么容易就扯下来了?”她还有点不敢相信。
“魇生花能破除一切巫术。”
魏昭灵稍稍活动了一下指骨,也不管伤口崩裂,神情有些倦怠。
他用手指勾着兜帽,基本遮挡了大半张脸,再继续往前走。
楚沅也没随手将那些铜锁扔了,她匆忙装进背包里,再背起来就像是背了好几斤铁似的,压得她双肩有些沉。
时间还早,镇上还没什么人。
但也有24小时营业的小旅馆开着门,里头亮着暖黄的灯火。
楚沅原本想趁着这会儿时间还早,进去开个房间睡一觉的,但她抓着书包的肩带,想起来刚被自己拽下来的那么多个铜锁。
那棵轩辕柏既然种在这里,就证明这镇上一定有八户族的人。
她才扯了铜锁,就去旅馆,也难保不会被老板注意,毕竟很少会有在这个时间点去住店的人。
这小镇古朴,现代气息并不算浓厚,在漆黑天色的笼罩下就更显得深邃古旧,安静祥和。
巨大的木制水车像是永远都不会停止般,仍在徐徐转动,淅淅沥沥的水声总在耳畔。
背包里的铜锁太重,楚沅没走一会儿,就在水渠边的长椅上坐下来。
“这个给你。”楚沅在书包里翻找了好一会儿,才从里面找出来创可贴,她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脸,“可以贴你脸上的伤口。”
魏昭灵还在打量四周,不防她忽然递过来那一片东西,他垂眸轻瞥,却并未伸手去接。
楚沅看他迟迟不接,就有点耐不住,她干脆撕开创可贴,站起来伸手就掀开了他的兜帽。
那张苍白无暇的面庞露出来,魏昭灵还未来得及避开,她就已经伸手过来,手指勾开他鬓边的一缕发,歪着头靠近了些,将她手里的那片东西轻轻地贴在了他的脸上。
她的指腹有一瞬触碰到了他的脸颊,就只是那么极轻的一下,却让他莫名动了一下眼睫。
楚沅并没有注意到他细微的变化,她将创可贴贴在他脸上后,就坐了回去,先看了看自己的手,又去看他手上的伤口。
他们手上的伤口都有些深,还很长,用不了创可贴。
现在镇上也没有药店开门,她也买不了药。
可能走了半夜的山路实在令她疲惫不堪,只是坐了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楚沅就忍不住闭起眼睛。
魏昭灵将目光从那转动的水车上移开,也许是身边再没什么动静,他不经意地回眼一看,就看见那个从山上一直跟着他下来的姑娘此刻半张脸都埋在厚厚的围巾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闭上了眼睛。
脑袋一点一点的,打起了瞌睡。
他颇有兴致似的注视她半晌,临着此间的风,他忽然朝她伸手,白皙的手指却是伸向了她放在身旁的书包。
魏昭灵拉开拉链,两指从里头取出来一把铜锁。
那上头附着的巫术应该是靠着一代又一代人的传承才持续了一千多年的时间,上面混杂了太多人的气息。
他才将那铜锁捏进手里,上面残留的术法就灼烧得他手掌烫红。
但魏昭灵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似乎这种疼痛对他而言并不算是多强烈的折磨,他再回头瞥了一眼那个坐在长椅上睡着的女孩儿,转身便寻着铜锁上浓烈的血脉气息,缓步走入更深的黑暗里。
楚沅无知无觉,蜷缩在长椅上,睡得正香。
而彼时小镇东街上的某个四合院里,睡在主屋里的老头忽然从睡梦中惊醒,他一瞬坐起来,按开了灯。
那双阴鸷浑浊的眼睛下意识地去看窗外,眉头皱得死紧。
躺在他旁边的女人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的年纪,穿着真丝睡衣,忽然被灯光晃了眼睛,她清醒过来,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挡在嘴边打了个哈欠,忍不住抱怨,“景山,你开灯干什么?”
满脸褶痕的老头此刻肃着脸,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不大宁静,他掀了被子,便起身去穿衣服。
“景山你干什么去?”女人抓住他的手。
应景山阴沉着一张脸,甩了她一巴掌,“衣服穿上,赶紧滚回去。”
女人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也不敢再说话,即便现在窗外头的天色还很黑,她也只能匆匆起来换好衣裳。
应景山站在院子里,看着那女人穿着单薄的旗袍从院门离开,等院门合上,他才背着双手转身。
但他脚下忽然一顿,像是忽然听到了院门再度被人缓缓推开的“吱呀”声,他再回转过身子,那张老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那一抹披着黑色斗篷的修长身影走进来,在院子里昏黄的灯火间,应景山并看不清他兜帽遮掩下的脸。
只能看清他苍白的下颌。
“你是谁?”应景山眯起眼睛,本能地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他手里已经握了一个镂刻了繁复花纹的银色盒子。
下一秒,他就看见那个年轻男人将手里的一枚东西随手扔了过来。
那东西落在地上发出清晰的声响,应景山低头一看,神色大变。
他应家的铜锁,锁的是镇外那棵轩辕柏,同样也锁住了仙泽山上那位传闻中的夜阑王的血肉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