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厉隋柔声安慰,甚至还对他笑了两下。
叶锦羽已经说不清话了,“我……我……”
“别我了,吃饭,啊,今晚这牡丹阁我为你包场。”
“可……可是……”
“别可是了。”厉隋拍了拍叶锦羽的后背,“别怕那些庸人来扰你,也别怕那些幽魂。”
厉隋就这么自然地揽着叶锦羽朝自己已经定好的天香轩走去,开口仅说一言,却是豪气万千,“我倒看看,有我在,谁敢寻我锦羽麻烦?”
“厉隋……”叶锦羽呆呆地看着厉隋呢喃,原本颤动不已的心灵,此刻竟是有些安定了……
用过晚膳,撤下长桌,戏剧便要开场。首场的两个戏子上台欲演,厉隋却示意暂停,兴致勃勃地跟叶锦羽介绍起来,“九九,你可不知这些戏子可是上次回来我好不容易从我父皇的梨园里讨来的,找名师编剧,我还没来得及看这首映,便唤你来了!我虽不太懂剧,但料来应是极好……”
叶锦羽侧脸,见厉隋那般热情,心中不禁温暖,口中念道:“怎么还把我当小孩,啥事都要跟我一起。”说完,他便嘟嘟嘴,歪过头去,只不过这是为了不让厉隋看见他不自觉上扬的嘴角,不然他又该得意了。
“哈!”厉隋也没闲心去戳穿他的心思,对那两戏子挥挥手,“开始吧。”
古筝骤起,人声温暖,故事自两戏子口中流淌而出,婉转连绵,撩人心弦。
……
讲那天子在上,一眼相中那民间清丽。
……
美好的开头,接引着令人流连的发展。
……
女子入了深宫,百花失艳,众妃无宠。女子独享那恩宠,与那天子日夜笙歌,誓约不弃不离,共情深。天子有才,女子有德;一人作剧,一人演戏。虽在人间,却比天上神仙眷侣。
……
人们常说:“乐极生悲。”故事由此急转而下。
……
天子被这眼前浮华掠眼,却没发觉大臣之中有人心险恶。节度使叛乱,他们被迫逃离,远离京城,远离他们曾经幸福的天堂。
可这并非最惨,人言才最是可畏。
“妖女!诛杀妖女!”士兵们来到那天子帐前,一场哗变,强行要将两人分离。
大将劝告,忠臣觐见,却始终打不开天子紧握的双拳。
“龙吉,让我走吧!”女子呼唤那天子姓名,恳求的目光显示出她的决绝,她不想再牵累他了。
天子放手了,被他捏的苍白的手指在那时如同没有知觉一般,连那两行清泪流下都没有感觉。有的只是那女子临走时的回眸一笑,以及无尽的心痛。
……
女子被活埋了,天子平叛,天子还是那个天子,可龙吉却并非那个龙吉了。
……
戏剧最后,戏伶落泪,浅唱一句,“情深不寿……”
……
戏剧罢演时分,外面天色已是漆黑一片,就是月光也被层云所遮挡。叶锦羽是早已睡下了的,靠在厉隋怀中,安详而又惹人怜爱。
戏子鞠躬,厉隋无意地一挥手,他们便撤了下去。摸摸脸颊,为什么他厉隋已是泪流满面呢?
叶锦羽不闻家国,所以能够安然入睡;戏伶们不懂家国,所以泪流仅此一滴。而他厉隋呢?朝堂之上,明争暗斗;沙场之间,奋勇杀敌;如今得归,白衣染血。
忆上心头,顿时感慨万千,喉结翻滚,不能出言。
轻轻地放下叶锦羽,厉隋站起身来,挥手招来下人,寻笔墨纸砚,对着那屋内少有的白净的墙壁,抬手写下一段诗篇:
江城子?夜闻戏伶
一日看尽长安花,今重游,少年郎,鲜衣怒马,长巷人皆惶。流星飒沓登金堂,人如玉,刀如霜。
轻狂亦知人情老,风云荡,酒一觞,目眦有泪,路远已迷茫。深情怎以共白首?只叹那,人不寿。
厉隋坐了回去,回头,望着熟睡的叶锦羽,顾自又唤了一壶酒,大口饮下,不出多时,脸便是红扑扑的了。
须臾,厉隋抱起叶锦羽便要回房,可奈何他饮酒过多,于是走起路来,步伐凌乱。他放下叶锦羽,稳了稳身形,又灌了自己一口酒,却是咽不下去。
浑身滚烫,厉隋脑子一抽,竟是直接吻上了叶锦羽的双唇。一抹让厉隋无法抗拒的温暖,令他流连忘返,不思归。伸出舌头,用力撬开了叶锦羽的嘴唇,却在不经意间将酒也渡了过去。
“深情怎以共白首?只叹那,人不寿。”
……
许久,唇分。
厉隋抱着叶锦羽便要回房,此时他的心绪正值杂乱,走进房间,闭上房门,坐在床沿,便开始粗喘。
房间内无灯,漆黑的夜里,只能听见一个人重重的喘息。
“厉隋……”身后,叶锦羽眼睛半睁半闭着,由于喝了酒,那张脸在微薄的月色下显出淡淡地暧昧的粉色,勾动着厉隋的心。
不假思考,也不愿思考,厉隋径直便放倒了叶锦羽,解开了他的衣领,手伸进了他的胸膛,整个人覆在了他的身上,随着自己的心意,贪念这令人心安,令人流连的一晌时光。
……
黑夜里,厉隋渐渐清醒了。再起身,他的身上已是寸缕不覆。而身边叶锦羽静默地熟睡着。
月光透过纸窗射了进来,照在了厉隋无动于衷的下脸,照在了他眼眶最下方的那一点位置,让人能够刚好见识到他的眼睛。没有什么情感,漆黑的眼球平静地凝望着前面的一无所有。回望了一眼叶锦羽,但厉隋的眼眸还是一如秋水般平静。
“唰——”一阵衣袍呼风的声音,有人从屋顶降了下来,落到了小纸窗外,行成了一道黑影。
“谁?!”厉隋警惕着,顺带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是我。”楚云风的声音。
“情况如何?”厉隋的声音很平静,不管结果如何,一切都算在他的意料之中。
“属下无能,厉晨暮跑了。”楚云风的声音深沉,其中带有一种作为厉隋属下未完成任务的羞耻,以及不甘,但这一切无可奈何。
楚云风让到一边去了,厉隋推开纸窗,遥望天边这时才显现的明月,又回望一眼屋内,表情无喜无悲。只是望向屋内时,他那古井无波的眼眸泛起了阵阵涟漪。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楚云风问到,语气中带有对厉隋此刻糟糕处境的担心和焦急。确实该焦急啊,厉晨暮跑了……
厉隋沉默不语,宛如没有听见楚云风的话语,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种凡事不由心的感觉令他颇为难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可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哎——”厉隋重重一叹,凡事等下再说吧,说完便向屋内走去,只留给了楚云风一个落寞的背影。
“去备马吧,我要出去一趟。”这是厉隋对楚云风说的最后一句话。
叶锦羽还在熟睡,睡的很安稳,俊美的容颜映在厉隋的眼眸中,这让他感受到了片刻的心安。
他俯下身来,贴近了他的脸庞,用双唇碰了碰他长长的眉毛,用修长的手指拂了拂他散落到了一边的发丝。
许久,厉隋终是站起身来,扯过一边叶锦羽被褪下的淡黄色的衣袍给他披上,右手绕过他的腋下,让他的左手搭上自己的脖子,慢慢地将他抱起,走了出去。
厉隋是早已穿戴好了的,目前,叶锦羽已是被他包的严严实实,所以并不太有失体面。
走到牡丹阁门口,阁主是很识趣地没有惊扰他们,楚云风也早早地备好了车马,等待多时了。
“走吧。”楚云风说了一声,待厉隋抱着叶锦羽上来,驾上马车便要走,却被厉隋制止了。
“我自己来吧。”还不待楚云风答应,便自顾自地接过他手中的长长的马鞭,将他赶下车去,走了。
只留下有点懵住的楚云风呆立在原地,不明缘由地摸了摸脑袋。
厉隋自然是去了东宫,而且将马车驾的很慢,完全没有惊扰到叶锦羽的熟睡。
东宫到了,厉隋下车,没有再将叶锦羽抱下,因为仅凭他一人,下车时很容易磕绊到哪里,以至于把人惊醒。
“砰砰——”厉隋用铜环叩了两下东宫的大门,幸好,扫雪翁还没睡。如馨和扫雪翁他们是先被楚云风送回来的,如馨因为扛不住这长夜,早早地便已回房入睡了;扫雪翁却是忧心忡忡,站在这门口,足足候了他们两个时辰,甚至还有溢出的时间。
“见过二皇子。”扫雪翁是个很有眼力见的人,发现叶锦羽睡着,便把自己的声音特意放的很小。
“嗯。”厉隋点点头,却没有急着迈进门去,小声对扫雪翁说:“帮我将太子接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听那话语,扫雪翁感受到了几分急促与无奈,明了地点点头,尽量轻柔地接过叶锦羽,将他送回房去了。
见那两人身影完全消失在了黑夜之中,厉隋才缓缓地吁了一口气,转身回到马车之上,没有急着开走,而是默默地、颓然地坐了好一会,长夜如此漫长,并且此刻了无睡意,可他却不晓得干些什么,时光就这么眼睁睁地从他眼前溜走,他却是那么的无力。
此刻城外那盛放的几朵牡丹在无声中已然偃旗息鼓,但他“无可奈何花落去”。
东宫门前,此时是由扫雪翁上过灯的,虽然不大光亮,但还能勉强照映此刻厉隋的脸庞,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脸庞却是渐渐地消了红润。
此时已是立秋这一天的凌晨,这么算来,这秋当是立了的。那现在这风也应勉强算的个秋风。秋风瑟瑟,吹的厉隋嘴唇开始发白,身子开始不由自主地抖动。
奇怪,他在那西部的时候都没觉得这般寒冷,入眠只披甲衣,不盖被子便睡,怎么现在反倒扛不住了呢?他不明白,但还是用力地抖了抖发冷的身子,捏起马鞭,准备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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