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馨可是早就盯上扫雪翁身上的银元宝了,所以,她每天都回去对扫雪翁嘘寒问暖,但这一来二去,两人也倒有了较好的交情,毕竟,年纪高的,寂寞的,无后的老人,怎会不喜欢一个像孙女一样待他的人呢?
这次,趁着叶锦羽出走,换了便装,如馨就偷偷把扫雪翁带了出来,让他来此给她买吃的,就算再贵,那她从来没见过的大元宝也够付了吧。
另外一桌,一个白发老者正不急不忙地吃着菜,即使是有菜叶沾染上了他长长的胡须,他也会优雅地将其捻下,他正是中书省宰相,上官彧。比起如馨与扫雪翁,他显然更受在场人的关注。
……
即使是这样以议事为主的宴席,自然也是少不了酒肉,尤其是大皇子这边武将中的大老粗,不可一餐无酒,正值兄弟惨死,更要借酒消愁。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这粗人一喝大啊,就容易开始胡言乱语,准确的说,应该是口无遮拦,“他厉隋算个什么东西!还敢杀我兄弟,到……到时候看我不把他头给拧下来。”
旁边,众人连忙拉他,捂住他的大嘴,不让他发声,可接着酒劲,这疯子竟又从牙缝中挤出来了一句,“还有那个叶锦羽,还是什么太子,狗养的东西。”
一句话,便引起了如馨无法遏制的愤怒。也许在场的厉隋党会因他们的官职或利益而不出言反驳,这被他们美其名曰:隐忍。可如馨没有这种心性,连扫雪翁都没反应过来,如馨一拍桌子,猛然站起,“不许你说我们家太子!”
一声突兀的娇叱,引来了在场所有宾客的目光,同时也引来了那位大汉的兴致,“哟,哪里来的小娘子,来陪大爷玩玩。”说着,三步化作两步,来到如馨跟前。
扫雪翁原本想站出,可刚对那一大汉拱手,便被大汉拉扯到了一旁的地板上,“哪里来的老东西,滚!”说罢,便径直去抓如馨的手腕,欲行猥亵之事。没人站出,也没人阻止,眼见那人,也不过一小小侍女而已,连厉俊辞他们都不放在眼中,有何况如馨,一个卑贱到尘埃里的侍女呢?
坐在一边的上官彧欲言又止,因为越过人群,他看到了一个今日被无数人议论的身影,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怎么回事,再见那人他竟有些害怕,在他身上,他看到过城府,看到过善良,此刻,他又看到了凶狠。不得不承认,他是三人中最适合皇位的人。
“结账。”上官彧唤了牡丹阁内的阁主来,放了一个银元在桌上,这是他这顿饭几十倍的钱,没有让人找零,以后来赊,便径直走了,临走之前对阁主留了一句,“替我为那位女子也付了。”在京多年,阁主自然是见过这位中书省宰相的,连忙点头,把如馨的账消了,尽管她现在还在那位武将的怀中挣扎,可那阁主知道,不久后,倒霉的肯定是那位武将。
“踏踏——”门口处,地板被人跺响,声音很大,引得众人回望,自然也包括那位武将,此时此刻此地的人们都看见二位——叶锦羽和厉隋,以及他们阴沉的神色。
这一下,刚才喝过酒的人瞬间没了醉意,即使是酩酊之人,现在也醒了大半,因为他们都知道有人要遭殃。
后来的后来啊,在厉隋远走的那段日子里,叶锦羽总是莫名其妙地想起这节往事,明明都已决绝,又怎会怀想当年那白衣溅血的男子是否真是为他,仗刀逞风流呢?
……
见二位皇子到来,众人皆是屏息,那武将也停下了造次,放开如馨的手腕,严阵以待,死死地凝视着厉隋。大家都在盯着厉隋的脸,以至于没有在意他那已经附上刀柄的手。
如馨哭哭啼啼地跑到他们身后,在叶锦羽身后站定,扫雪翁也在不经意间靠了过来。晨暮党的人都站了起来,都与武将保持着一米远的间距。厉隋这边的人也是起立,无声地朝他行礼,向他靠拢,双方对峙。
“太子,二皇子,来此有何贵干?”那武将客气地寒暄,却没唤来两人变柔和的脸色。
尤其是叶锦羽,他不明白这些人为何敢侵犯他的侍女,在他面前那些人这么客气,但在他下人面前却是另一张脸?
厉隋原本是要直接动手的,却被叶锦羽在身后拽了一下,纵使如今,叶锦羽也不想直接动手,他怕给厉隋带来麻烦,毕竟他经常看那武将在厉晨暮那边出入……
“算了?”厉隋皱眉,回头询问。
叶锦羽点点头,“我见他经常在晨暮那边……我怕你打他,怕晨暮怪我们。”
全屋人安静了下来,眼神中泛着古怪。
紧接着,他们又被一声冷笑吸引了过去,厉隋那因怒极而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让人不敢言笑。
“二皇子,末将在此为冒犯了你们的人而道歉,要不算了?”那武将朝他们鞠了个躬,眉头却是挑衅般的翘了翘,即使幅度不大,但还是给眼尖的厉隋看到了那一个瞬间。
他转过身,取出随身携带的一块白巾,贴近了叶锦羽,附覆上了他的眼眸,轻声在他耳边说到,“等我一下,过会儿我们就吃饭,看戏。”
叶锦羽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转身,拔刀,一点寒芒乍出,闪了屋内半数以上来人的双眼。
“厉隋,你还真敢,就不怕大皇子与你翻脸吗?”那武将怒喝,却没能制止厉隋的疯狂。
“楚云风,我知道你在。出来,看门,一个都别给我放跑了!”
厉隋话音刚落,门口便出现了一身黑衣的楚云风,长发未束,在风中凌乱,映着这已晚天色,犹如邪神临世,一舔嘴唇,“明白。”干大事,他楚云风可从不含糊。
屋内,人群开始骚动,晨暮党来人不多,不过百人,不过大多数是武将,即使未配长刀在手,一时还算有恃无恐,他厉隋一人一刀,算上门口那位,能耐吾等何?可他们还是小看了厉隋的武功,以及他的凌厉。
“嘡!”宝刀出鞘,向上一挑,面前的一桌宴席便被掀翻,酒水漫了满地,用陶瓷做成的碗勺分解成一片片尖锐的碎渣,直朝晨暮党众人掠去,仅是那碎渣便已划破了两位不注意的文官的咽喉,还没看清出手,便死于无妄。
慌乱,夹杂着反抗;恐惧,在人群中蔓延。凶勇的武将靠着肉身,硬抗着厉隋的尖刀,皮肉翻卷,鲜血淋漓,更甚者,一分为二,身首异处;软弱的懦夫无助呻吟,歇斯底里怒斥厉隋的大胆,却又无可奈何,向屋内跑去,却还是只能待人宰杀。
那武将便是面对厉隋的第一人,他武功不错,侧身便躲了厉隋那竖劈而下的第一刀,却因身材庞大,重心不稳,被厉隋脚尖用寸劲一顶,直挺挺地倒下,随后厉隋便是一摆刀,划过他的脖颈。武将眼前一黑,再没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又有不知死活的人们冲了上来,厉隋眉头仅是一皱,刀刃用力地向上一提,那第二人的面庞之上便多了一道狰狞的血痕,伤痕深半指,待他倒下,便溢出了一摊红白相间的稠液。
第三个,第四个,每个人的死法都是大同小异,厉隋为求迅速都直奔他们的要害,或贯穿胸膛,或割开喉咙,最不济也得砍下小腿或胳膊,让他们失去还手之力。
渐渐地,屋内分为了截然不同的三拨人。
晨暮党的人软弱而又无助,要不嘶喊,要不哭求,气急败坏者还向厉隋以及他的厉隋党跑去,妄图带走一两位垫背。
厉隋党的人沉默,有的闭目塞听,似游离在场外;有的神情复杂,解恨而又怜悯,就是没那种为晨暮党求情的傻人。
还有便是扫雪翁,如馨,以及叶锦羽了。
扫雪翁不忍见着场景,双眼微眯,同时还用手捂住了如馨的双眼,也不让她看见。叶锦羽的双眼被厉隋的白布覆住了,可他还是能听见那些恶毒的话语。
……
“厉隋,你不得好死!”
“竖子,大皇子登基之日必为吾等报仇!”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杀你爷爷,哈哈哈!”
……
言语已是不堪入耳,叶锦羽虽没多大这方面的见识,但也能预料到这是不堪入目的惨像。
“厉隋,要不算了!”厉俊辞劝阻,却无人回话,他上前探手,却只摸了个空,一阵疾风忽过,浓郁的血腥传入他的鼻腔,同时拂开了他眼前的白布,白布落入了他的掌心。
满目猩红,从小到大,他那见过这般场景,不禁炫目,没有昏倒已是算他涵养好。
再抬眼,眼帘中便只剩下了那袭白衣,屹立于那最后一人的尸骸之上,不曾回身,只有回头,而且丝发散乱,遮挡住了他的半张脸。
“不等了,即时行动!”厉隋下令,楚云风领命之后,转身便是疾走而去。
放手一搏,成败看天!
……
血花,血花,它们还在厉隋周身绽放,白衣染血,点出一点点“红梅”;凄美,凄美,数十尸骨上唯那少年屹立,手持长刀,散发陌生的邪意。
“旧……言?”厉俊辞的声音有些颤抖,精神上一时无力承受,整个人快要崩溃。原来,他一直居住的地方并非“桃花源”,而是那斗兽场。他忽然想起年少时出游那说书人口中光怪陆离的逸事了,桃花源并非仙境,而是——凶!墓!
眼前的景物一个个都散开不见了,虚无了,遥远的地方,有人在呼唤他的归去,“不——不!”厉俊辞失去理智地大喊,下一秒却被一个人拥入怀中,在他结实的胸膛里得以安宁。
厉隋拍着叶锦羽的后背,轻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叶锦羽浑身在颤抖,这一晚,他认清了许多。
待他平静,两行清泪不自觉地留下,沾湿了厉隋的白衣,他的胸襟。
一阵和风吹过阁主已经派人收拾过的大堂,散了血气,也散了冤魂。叶锦羽抬头泪眼婆娑地望着眼前人,就好像有他在,无人敢造次,无人能造次,谁也不行。
“厉隋!”叶锦羽将厉隋紧紧地揽住,生怕他的离开,此刻的他,好像无人可以依靠了。皇帝叔叔濒死,身边无母亲,便只有他厉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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