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文合上眼睛:“你动手吧,别再废话了,我不会挣扎。”
易浮生挥起大刀,袖中飞出一道黑烟,护住薛定文的脖颈,而后刀准确地砍下薛定文的头颅,没有什么痛苦,薛定文安然而去,化为一缕青烟散去。
这已经是易浮生第十八次独立执行死刑了,自打从人间回来以后,他努力地让自己适应死刑执官的工作,也不是为了永久留下,只是为了在自己离开之前,不让孟不凡再为死刑操心,就算是最后努力把这些事情做好。
勇敢面对死刑,而不是逃避。
“执官大人。”叶喜良来到易浮生旁边:“这是今天的第三个了,还继续吗?”
易浮生收起了了生刀,摇摇头:“今天到这儿吧,我有些累了。”
“好嘞。”叶喜良一边收起判词簿一边由衷说道:“执官大人,说实在的,我做死刑执官大人的助理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您这样的死刑执官,以前的展大人都是二话不说直接杀,那些死刑犯有不服的,有挣扎的,最后都是撕心裂肺地走了,到了您这儿,还真是不一样,他们都是安安静静地走,这样真好啊,要是……您能一直在这儿做死刑执官就好了,罗刹天刑场里也就少了许多怨气了。”
要一直留在这儿吗?易浮生很明白自己的心,虽然他一开始抗拒执行死刑这个事情,可现在他觉得让死刑犯知错悔改,安安静静地离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作恶多端之人必有内情,虽然所做之恶事不可原谅,该承担的罪责应该承担,但把误会也好,隐情也罢,说得明明白白,让他们走得无怨气,也算是一段功德。
他不排斥死刑执官这个职位,这个工作,他也愿意留在这里继续生活下去,只是……他不是命定之人,段宏才是应该留在魔主大人身边,将曾经的情感延续下去的人。
忽而旁边行刑场的一阵撕心裂肺地痛苦嘶吼让易浮生回神,扭头看叶喜良表情颇为惊愕,旁边的行刑场是废法力的行刑场,那行刑场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痛苦的吼叫了,废除法力的行刑场向来都是鬼公主做执官,只不过不知是何原因,她已经很久不出来了,除非有很棘手的犯人她才会出山。
“为何今日那边的声音这么惨?”易浮生问道。
叶喜良一叹气,这还用想吗?一定是鬼公主出来了:“怕是这个人是鬼公主亲自行刑,公主行事果断,手段狠辣,这样痛苦的声音只要是鬼公主行刑,那就不奇怪。”
易浮生来到魔域也算是有一段时日了,魔域里的魔,多多少少也都认得差不多了,唯有这个鬼公主,还真是从未谋面,他和叶喜良出了死刑行刑场的时候,恰逢鬼公主也从旁边的行刑场里走出来,他这才算真的和鬼公主见上一面了。
这个鬼公主生得面相普通,除了皮肤如白雪如凝脂,长相上的确算不上精致,或许是一白遮百丑这种说法吧,她虽然五官不甚美丽,但因为皮肤白皙,看上去也舒服得很。
她长相看上去没有亮眼之处,但一双眼睛却含着极致的寒冷,被她盯上一会儿,就仿佛置身于万丈冰川之中,无法逃离,只能生生被冻死在其中。
她头发高挽,两根黑色的链条挂在头上,一身黑衣黑裙,像是魔域的装扮风格,但又似乎比别人的更加压抑。
见到鬼公主,叶喜良有些畏惧,一俯身,恭恭敬敬叫了声:“公主殿下。”
易浮生也向鬼公主微微颔首,以示见面礼。
鬼公主在魔域的恐怖名号,仅仅次于孟不凡,孟不凡是因为当年的战争得来的威名,而鬼公主未经战争,却仍然能让别人畏惧不已,就是因为鬼公主手段狠毒,一旦招惹了鬼公主,那便是生不如死,亦或是不得好死。
鬼公主冰冷的眼神触及易浮生,说话的声音低沉又寒气十足:“这位,是新任死刑执官?”
“是的,公主。”叶喜良头也不敢抬,只敢弯着腰回答鬼公主的问题。
易浮生还没见过叶喜良这么惧怕一个人,他足够怕孟不凡这个魔主大人,可是起码还敢看着孟不凡说话,这个鬼公主,他是真的连看都不敢看。
鬼公主,到底有多可怕?
鬼公主走到易浮生面前,伸手挑起易浮生的下巴,左右看了两眼,然后松开手:“生得细皮嫩肉的,怪不得魔主那么喜欢,是你非要离开魔域,让魔主很伤神吗?如果是的话,我就警告你休想离开魔域,否则,我就打断你的腿,切了你的舌头,让你口不能言,腿不能行,看你到时候还怎么离开。”
而后鬼公主揪了易浮生的衣领,依旧是面无表情,依旧是冷若冰霜,嘴里恶狠狠地吐出话来:“敢让魔主伤心难过的话,我让你受尽折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她一松手,顺带推得易浮生后退了几步,然后几个瞬移就消失不见了。
见鬼公主离开了,叶喜良才敢起身,头上已经是带着密密麻麻细细的汗珠了,提起袖子一下一下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叶喜良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喜良,你怎么怕她怕成这样?”易浮生就差要去搀扶腿软的叶喜良了,这未免有些太夸张了,难不成对他来说鬼公主会比魔主大人还要可怕吗?就算是样子冷了些,也不至于把他吓成这个样子吧。
叶喜良用力咽了几下口水,说道:“执官大人啊,您还是好好在魔域呆着吧,好好陪在魔主大人身边吧,刚刚鬼公主说的话,你不要以为她是在吓唬你,鬼公主可怕就可怕在,所有你以为的威胁的话,吓唬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那就是认真的,你要是真走了,她能追到神域去把你的腿打断,把你的舌头割了。”
叶喜良一边擦汗一边去忙别的了,易浮生独自往回走,刚刚鬼公主的行为没有把他吓到,却让他觉得有些奇怪,鬼公主说,魔主因为自己要离开的事情伤神,还说自己的离开会让他伤心,难道,孟不凡不想让自己离开?所以才会去找鬼公主诉苦……
☆、易浮生捡到纯魔种
易浮生心绪凌乱,脚下少了些注意,忽然被人拦了去路,不免混乱了些,站得不稳,又被来人搂住了腰。
“跟我过来。”孟不凡扯了易浮生的手腕,用了点力气把他带到了自己的魔主宫,一点没有要在堂内同易浮生讲话,直接拉着他往寝屋去。
“魔主大人……魔主大人你这是做什么?”易浮生往后挣扎了几下,可他怎么可能敌得过孟不凡的力气,力气这种东西,不是做了几日死刑执官就可以练出来的,毕竟那是曾经战场上的王者,哪是易浮生这个“文弱书生”可以挣脱得了的。
孟不凡的动作实在谈不上温柔,甚至可以说有些粗鲁,他把易浮生甩到床榻上,欺身压上去,两只手把易浮生的双手狠狠按住,让他动弹不得。
昏暗烛光摇曳,带着屋内的光线一闪一闪的,烛火并没有因为孟不凡这颇为骇人的气势而自消气焰,反而越烧越高,就仿佛他现在高涨的那份激动,他现在必须要把话跟易浮生说清楚,必须要把易浮生留下来。
他不管段宏身上为什么会有展枫的影子,他只是很清楚段宏不是展枫,既然展枫已经不复存在,他也因此郁郁寡欢了三十多年,现在终于有一个人能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了,终于有一个可以把自己心上多年以来的窟窿填补上的人了,说什么也不会让他离开。
易浮生挣扎不得,便不再挣扎,冷静下来凝望着孟不凡,何必呢?何必这样谁都不肯说出心里话呢?这样你追我赶,你伤我痛又是何必呢?他柔着嗓音:“我不跑,你不必这样对我,想说什么,我都听着呢。”
许是他温柔的语气又一次把孟不凡强烈的怨气磨没了,孟不凡觉得手上竟然没力气了,人家都说英雄醉倒温柔乡,以前他真没这么觉得,如今碰上易浮生这样的温柔乡,还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孟不凡翻身在易浮生旁边躺下,易浮生想起身坐起来,孟不凡却是抬手一拦,不肯让他起来:“躺好,就这么听我说话。”
确定了易浮生已经乖乖躺下,并且不会再起身之后,孟不凡总算可以放心开口了:“浮生,我今天去神域月老阁看了姻缘册。”
易浮生身体僵硬了一下,明明两个人都没有表明过心迹,他却在孟不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紧张了一下,周围的一切都很凝重,易浮生也跟着有些低落:“你看到了什么?”
孟不凡回答:“关于我自己的,什么也没有看到。”
易浮生顿了顿,又问:“那你看我的了?”
孟不凡又回答:“没看。”
很尴尬的气氛,原本就不怎么热络,现在都快到达的冰点了,孟不凡再也忍不住了,一侧身就凑过去吻了易浮生唇,蜻蜓点水,浅尝辄止,却也足够让易浮生的思绪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