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浮生,别哭了,我这个混蛋,不值得你掉眼泪。”孟不凡在易浮生面前总是自惭形秽,就是因为易浮生他太好了,就让自己越来越觉得当初那么对待易浮生,实在是个混蛋。
易浮生真的是哭了好一会儿,一想到孟不凡独自痛苦的样子,心里就难受到不行,可他又在他面前说他自己是混蛋,易浮生虽然觉得孟不凡做过的那些事情的确可以称其一声“混蛋”的,但听到他这么说,却又于心不忍了:“你若是……若是混蛋,那我岂不是嫁给了一个混蛋。”
孟不凡愣了:“什么?”
“你和我……”易浮生觉得这话说出口实在有些难为情,所以越说声音越小了:“好歹也算成过亲。”
那日大地布满银霜,两个身披红斗篷的男子携手归家,或许在人间两个男子的爱情算是罪过,但他们在无人知晓的小路上尽情相爱,仿佛那是庆祝他们一嫁一娶的绝美末路。
原来不止孟不凡自己一个人对那日的“成亲”念念不忘,那在易浮生的心里,也是永远都印在心上的幸福。
“浮生,你看。”孟不凡拉着易浮生起来,胡乱踩着鞋子来到了屏风之后,屏风之后有一个专门的衣服架子,挂着那一对大红色的斗篷。
易浮生眼睛从一开始的平静,到转变为惊喜,再到后来生出晶莹的泪水,那大红色的斗篷映在他的眼里,又回想起了那个并肩而行的一对璧人。
“你把它们带回来了……”
“不止他们。”
孟不凡又带着易浮生向旁边走了走,一个黑布蒙着的高高的东西,像个人形一样立在那儿。
他一掀开黑布,那在人间堆的一个比人还高的雪人就高高地立在那儿,雪人身上溅的血被抹去了,但脸上孟不凡画的歪歪扭扭的五官,还有易浮生后来改的几笔都在上面。
怎么……连雪人都带回来了……还用了法术让他不化成水……
“孟郎,怎么把这雪人也带回来了……”
“因为你喜欢啊,所以我带回来了。”
“我……”
“怎么了?你不喜欢了?”
“不是……你把它放在寝屋里面,我看着有点怕。”
“怕?那不要它了。”孟不凡袖子一挥,雪人慢慢化成了水。
易浮生无奈地笑了笑,要说孟不凡虽然是魔域魔主,活了万年,但偶尔也会像个幼稚的孩子,这雪人堆的时候堆在正门口,一开门就看到一张歪歪扭扭的脸,没想到回了魔域,竟然还把它弄到了魔主宫的寝屋,难不成要每天看着这张脸……易浮生想想就有些怕。
血煞没有如期而至,他们两个人彼此相拥直到沉沉睡去,而孟不凡并没有发作血煞,所以他们睡得很安稳。
易浮生醒来的时候,孟不凡坐在自己的旁边,低着头似乎是在沉思什么。
“对不起我睡着了,你的血煞发作了对不对?我却没有听到……”易浮生惊着坐起来,可孟不凡却转身握住了他的手,安抚他平静下来:“浮生,他不相信我会找到真正相爱之人。”
一句没来由的话,让易浮生茫然,他回握住他的手:“怎么了?”
“魔主大人,他不肯相信我能找到真正的相爱之人,他觉得没人能真的爱我,我也不会真的去爱别人,所以折磨了我几千年的血煞,实际上……真正心疼我,我真正爱的人留下的眼泪,就是解血煞的最有效的解药。”孟不凡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泪水滴落:“他从不相信我能找到和我真正相爱的人,因为他知道,我就是一个薄情之人,展枫他陪伴我身边多年,我甚至把对他的习惯当成爱,我以为我和他是相爱的,可并不是,直到你为我流泪了,落在了我的胸膛,落在了我的手上,所以我才不会再痛了……”
为什么魔主要用血煞来牵制孟不凡呢?因为没什么人会比他一手栽培出来的死刑执官更合适,他不了解别人,他却最了解孟不凡,这个一飞升到魔域,他看到第一眼的时候就认定是他最得力的手下的魔,瞳孔里带着别的魔没有的薄情。
无情之魔才是所向披靡的魔。
可薄情终究非无情,再凉薄的情也会因为命定之人化为无穷无尽猛烈的爱意,薄情即是浓情。
……
“什么?你真的原谅他了?易兄,不是我说你,你这原谅得未免有点太快了吧?”趁着青岩帝君和孟不凡在二层谈天说地时,段宏带着易浮生上了顶层,榻上一窝,活活像对“闺中密友”。
“事情都过去了,何必总是活在那些痛苦里面呢?现在他对我很好,他对我的付出我也都看在眼里,已经够了,我不想再折磨彼此了。”易浮生对段宏说话就更是温柔了:“那你呢?过得还好吗?我怎么觉得,你和青岩帝君好像在闹别扭?”
一说起这个段宏就更来气了,这都多久了,青岩帝君竟然还怀恨在心,到现在都不肯和自己“你侬我侬”,有的时候都不肯在顶层睡了,直接跑去二层休息,这不是小孩子脾气吗?
“不是好像,就是在闹别扭。”段宏终于可以找个人倾诉了,嘴里噼里啪啦一顿讲,甚至在叙述的过程中还夹杂着几句骂青岩帝君的话,直到最后讲得自己口干舌燥,才算解气。
他说得气,易浮生听得却是嘴角含笑,这一丝笑容被段宏捕捉了去,更加生气了:“易兄,你怎么还笑呢?你不觉得这样让人很生气吗?”
☆、上错花轿嫁对郎
“这没什么好生气的,段兄。”易浮生回想自己和孟不凡红斗篷回家的场景,如果当时有一个人不愿意的话,另一个人都会伤心难过的。
神与魔,又是两个男子,本身就不需要用成亲这等人间民俗来桎梏,不过是形式罢了,可是对于相恋的两人来说,总会从一些人间烟火气里去找寻永恒相伴的约定。
青岩帝君不过是想要真正给他们一个牵绊,有了交杯酒,就真的是一双人,这是一个承诺,也是一个约定。
“为什么不应该生气?分明就是多此一举。”段宏鼓着腮帮子:“就是现在敌人太强大,否则我一定大砍刀伺候。”
“段兄啊,你就没想过,青岩帝君他是千古帝君,万年以来,何时这般认真对待别人?恐怕唯你一人而已,他真心待你,你也得真心才是。”易浮生在段宏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这一言一拍,算是醍醐灌顶,振聋发聩了。
易浮生和孟不凡坐了好久才离开,他们走的时候也是携手而去,青岩帝君和段宏一人守着一个门边目送他们离开,心里也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易浮生下凡历劫一遭,回来之后以前的事情全都不挂在心上了,和孟不凡之间的感情越来越好了,简直就是神仙眷侣,羡煞旁人。
反观他们两个,闹别扭已经好长时间了,各不示弱,就这样僵持着。
闲暇时候,段宏又跑到王扶清的蟠桃园贪酒喝,还顺便跟王扶清抒发一下自己的不满。
“真的?魔主大人和执官大人和好了?唔……真浪漫,执官大人心灰意冷下凡历劫,魔主大人追随心爱之人,陪他历劫,这是什么绝美的爱情啊!天呐,要是他们也在神域就好了,我天天看着他们恩恩爱爱就开心得不得了。”王扶清活活像个春心泛滥的少女,只可惜,她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易浮生和孟不凡。
“我跟你说我的事儿呢,你这丫头怎么总把话头转到他们两个身上?”段宏咕咚咕咚喝酒喝得痛快,这次王扶清也不心疼了,因为想要从段宏这里听到更多关于易浮生和孟不凡的爱情故事,这让段宏十分的不满,酒都喝得没滋没味儿了。
王扶清一看段宏,叹了口气:“你说说你和帝君俩怎么这么不懂感情呢?你瞧瞧人家两个,在看看你们自己,不觉得害臊吗?人家那么大的矛盾都能化解开来,你们两个这一小点问题反复来反复去解决不了了,我说除戾使大人,你到底喜不喜欢帝君嘛,喜欢的话你倒是主动一点啊,帝君他是在乎那一杯交杯酒吗?他是在乎你在不在乎他,结果你让他失望了呗。”
“这么说错在我了?他就一点错都没有啊。”段宏头一偏,气得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