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浮生纯情如水的眼睛里再次起了雾,这次是因为窒息的感觉让他痛苦,他眼神里闪烁着恐惧,一双本是光亮的眼睛越来越变得暗淡了。
魔主大人终究还是松开了易浮生,不知为何,即使觉得易浮生这一副可怜模样是装出来的,却还是心有不忍。
不该如此,他魔主不该如此,曾经魔域和神域多年抗衡,誓死不和,魔域一心攻打神域,而神域更是将魔域视为一颗待拔的钉子。
当时他刚飞升至魔域,也是做死刑执官大人的,那时候他还是执官大人孟不凡,跟随着当时的魔主征战神域,可战争让他明白了,死去的,永远都是最无辜的人,笑着的,永远都是手握权力的人。
正是因为看透了那一切,他才要劝说魔主与神域讲和,谁知魔主竟然将他视为背叛者,要对他处以死刑,他奋起反抗,弑主登位,谁要反抗和平共处他就杀,最后给整个魔域杀怕了,杀服了。
神域的青岩帝君乃是孟不凡的知己,他们二人的想法不谋而合,最终在青岩帝君和魔主大人孟不凡两人的努力之下,终得改变了神魔两域千年、万年、甚至是几十万年、几百万年以来的敌对关系,握手言和,和平共处。
孟不凡是魔域历届魔主当中杀戮最重之人,其他魔主发起战争乃魔兵杀人,而孟不凡则是一己之力,硬是杀出个天地来,所以整个魔域,谁看到了他不得抖上三抖?
易浮生怕他,畏惧他,那本是应该的。
只是……孟不凡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这样清澈单纯的眼睛了,似乎那个杀生无数的段宏根本就不是他一样,到底是他徒有其名,还是太会伪装,深藏不露呢?
易浮生坐在地上大口呼吸了好久,孟不凡已经飞身离开,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还是叶喜良在门口轻声唤他,他这才反应过来,飞了过去。
“怎么样?魔主大人他没有为难你吧?”叶喜良关切地问易浮生,看他这个样子,怎么也不像是没有为难。
易浮生摇了摇头,带着浓重的呼吸声跟在叶喜良身后,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往魔主宫走去。
“不是……执官大人,你去哪儿啊?”叶喜良懵了。
“魔主宫。”易浮生淡淡答道。
“你去魔主宫干嘛啊!魔主大人好不容易放过你了!你不会要去上报错误身份吧?啊?”
“喜良,你是我的助理,你不要管我了,你该忙忙去吧。”易浮生说完坚定不移地走到魔主宫门口,在飞出来的纸上写下执官段宏二字。
纸飞进去没一会儿,门又打开了。
易浮生在叶喜良担心的目光之中走进了魔主宫,孟不凡依旧是戴着面具歇在上座,见他进来了,便漫不经心道:“怎么,执行死刑没够了?还想继续是吗?”
“我感觉到你很痛苦。”易浮生道。
“什么?”孟不凡有一下没一下敲击金扶手的手指骤然停下,滞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恢复方才的动作:“执官大人怎么又开始装圣人了?痛苦与否,与你何干?”
易浮生不是爱多管闲事,只不过他见不得别人永远伤着一颗心,他若是要常年呆在这魔域之中,那么就必定和魔主大人朝夕相处,他刚刚感觉到那种绝望和孤寂的痛苦,不希望魔主大人永远就像刚才那样被回忆的痛苦支配着理智。
“魔主大人,就在刚刚,我感觉到你似乎被过往牵绊,不肯迈出离开痛苦回忆的那一步,我刚刚哭,是因为被你掐住喉咙难受,也是因为你无边无际的痛苦让我觉得心里难受。”易浮生喉结动了动,眼里生出一丝关怀:“魔主大人,如果你有什么心结亦或是难以释怀之事,你可以同我讲,我会想办法帮你的。”
“闭嘴。”孟不凡带着面具的脸看不出来什么表情波动,但很明显的是他似乎有些生气,又或是被触动伤心往事的哀伤,胸口因为加重的喘息起起伏伏:“你真的很吵,毒蛇精说得没错,你比教书先生还啰嗦,出去,我要休息了。”
易浮生知道魔主大人一时半刻是不会对自己敞开心扉的,但他见他的这第一面就已经了解了他有苦根,日后,必定想办法助他脱离苦海。
“魔主大人,恕我方才唐突,我们,来日方长。”言罢,易浮生转身离去,有些清瘦的背影映在孟不凡的眼中,渐渐模糊了。
……
神域。
“今天呢,是奉青岩帝君之命,命我来与你们净化戾气,来来来,我先点个数啊,一二三……八、九,哎非常好,九个人都到齐了,看来大家对于净化戾气这种事情是非常之积极哈,好了,站在那就开始吧。”
这个讲义上写着要带着他们念静心经三百遍。
三百遍啊!段宏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没搞错吧!念完三百遍还要不要吃饭了?还要不要睡觉了,念三百遍,两天都念不完吧!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易浮生也是个外柔内刚型的
☆、猛虎被顺毛1
一想到这里,段宏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下面我们念静心经三遍!来,我一句,你们一句啊,天静以通灵峰,地静以通山海。”
“天静以通灵峰,地静以通山海”
“风静以通四方,雨静以通万物。”
“风静以通四方,雨静以通万物。”
“身静以通经脉,心静以通上境……呼呼呼……”
第一遍静心经还没念完,段宏不大不小的呼噜声就响起来了,底下的人九位学生都大眼瞪小眼,说要喊醒除戾使吧,还觉得有些不妥,不喊醒吧,又觉得这样坐着看除戾使睡觉,又更加不妥。
“青岩帝君……青岩帝君……”
“青岩帝君来了……”
青岩帝君一袭白衣,青丝冠正,身形高大端正,面容英俊正气,缓缓走来,当有一副帝君风范,今日是新上任的除戾使第一天工作,他来看看这位除戾使易浮生,也看看他工作得怎么样。
肉眼可见,不怎么样,一本静心经没有念完,他自己倒无聊地睡着了。
“除戾使……除戾使……”底下有人喊段宏,可段宏根本没听见似的继续酣睡,他认为,只要自己这样睡过去,就能把这无聊的除戾课程混过去。
青岩帝君摆摆手,不让他们出声,自己则是缓步走到段宏的身边,段宏自是穿了一套考究的白衣神服,看上去一副儒雅扮相,殊不知这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
手托着腮,睡得昏天暗地,一个没撑住,脸从手上脱了扣,就往桌子上砸去,紧接着就被什么接住,微凉又软绵绵的触感可比硬邦邦的桌子舒服多了,段宏干脆两只手捧着这东西,用脸蹭了蹭,然后直接当成枕头用。
“啊?这……”
底下的学生没眼看,身旁的青岩帝君似笑非笑,表情复杂得很,连周围把守的天兵心里都在想,这个除戾使今日怕是要得罪青岩帝君了。
他现在枕着的,不正是青岩帝君的手吗?两只咸猪手还在青岩帝君的手上磨磨蹭蹭的,青岩帝君的玉手,多少仙娥、神女垂涎三尺都得不到,是他区区一个除戾使可以染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