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过要说精心策划,元某倒是觉得季小姐更该解释一番才是,以免误了名声啊。”
“这话我可就有些听不懂了。”季清灵微蹙眉头应道。
元川轻摇折扇,一身红袍衬得他英姿飒爽,面相也是极好的,可惜那眼眸里却尽是算计。
两人无言对峙,那方园内莺歌燕语,倒显得这方有些剑拔弩张。
“元某听闻季小姐几番打听在下,这姑娘家的名声想来还要顾忌几分,切莫大意了。”
这话里带有些许威胁之意,季清灵眼眸微转,也不恼怒只应着:“多谢元公子提醒,那不过就是外头胡乱的传言罢了。”
倘若他只是因此而多疑,暂且没必要与他翻脸,倘若真传了出去,确实有误名声。
思量过后,季清灵收敛思绪,伸手轻触一桂花道:“我这方不劳元公子担忧,里头可还有不少姑娘等着元公子呢。”
那方的人却未曾移动,眸中煞是有趣的打量季清灵的变化,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说:“季小姐蕙质兰心,令元某倾心而至,今日可是专门为此而来。”
停在指尖的桂花忽地落了地,季清灵甚至都来不及收回手,微停顿了一下。
心中不禁懊恼,这人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元公子真是风趣幽默,小女子可承受不起。”季清灵收回手垂落于袖中,面上的笑意估计勉强还算真诚。
“季小姐何必谦虚,久闻季小姐知书达礼乃都城难得名女。”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当场怔住的季清灵只得出声道:“元公子真是太过突然,小女子身子不舒服,便先行离去了。”
待婢女搀扶着离去,季清灵还未曾捉摸透这元川不知是哪里不对劲。
明明按照前世之说,那也该是赵王世子赵安才对,这变化有些扑朔迷离啊。
入长廊,婢女担忧地询问:“小姐是否唤郎中来瞧瞧?”
季清灵摇头说:“不必,你且回头看看,那元、公子可还在?”
婢女侧头看了看应道:“这会拐角,已然瞧不见了。”
“那就好。”季清灵这才恢复精神,理了理裙裳,神情颇为严肃道:“备轿子,回府。”
“是。”
这元川能如此精确的知道自己在打探他的消息,想来定是起了疑心,所以这才这般试探。
心中捋清思路,便也就少了几分焦虑,只是此后一段时日季清灵闭门不出,省的惹上麻烦。
初冬时,天气渐寒,清晨窗外浓雾未消,季清灵稍稍梳洗打扮,便无事可做。
季清灵独自窝坐软塌,手里捧着话本,一方矮桌上燃着熏香,屋内寂静无声。
直至房门轻响,随即珠帘晃动,婢女端着茶水入内低声道:“小姐,那元公子又差人来邀约。”
“就说我病了,有些严重。”
婢女放下茶水,将小碟糕点放至一旁,不解问:“小姐,可那仆人又问的极细,这要如何回答才是?”
“你且敷衍便是,若是真细细询问便胡乱说几句感染风寒,偶有咳疾,不便见人。”
“奴婢记住了。”婢女收拾细软,又将加了些香料,季清灵吃了几块糕点,眉头紧皱的合上话本,面露倦意叹道:
“这般整日待着,属实烦闷的很。”
婢女很是会意地停了下来说:“听闻冬日里都城古寺雪景正好,小姐不妨邀几家姑娘一并去?”
“再说吧,等过了这阵吧。”
季清灵一手微微推开窗,捧着茶水,小口抿着,婢女便悄然退下。
都城虽大,可到底就这些人,倘若出了府,估计不过片刻那人就该知道行踪。
来者不善,偏偏又不知他意欲何为,那日险些被他逼得露出马脚,这要寻合适说法,还真是不易。
这般又过了数日,腊月将近,大雪纷飞,而也未曾再得那人叨扰,季清灵便也算松了口气。
清晨出府入轿,便赶至一处别院,祖母喜爱清净便独处别院,季清灵时常会去探望,顺道也算是为母亲祈福。
祖母时常吃斋,因腿脚有些不便,季清灵总是会去道馆,哪怕天寒地冻的路不好走,也会亲力亲为。
待自道馆出来时,天色渐暗,这处道馆处深山之中,很是寂静。
白茫茫的雪将山林覆盖,季清灵手中虽捂着暖炉,可还是觉得寒意逼人。
“季小姐为何独自一人立在此处?”身侧忽地冒出一声响。
元川一身淡蓝色衣袍,身形笔直,眉宇间仍旧是晕不开的寒意,可面上却是笑意迎人。
不知为何季清灵忽地想笑,也许是觉得他与其这般虚以委蛇,倒不如不笑的好。
“我为何会在此,元公子当真不清楚?”季清灵收敛思绪反问。
大抵他也未曾想到,季清灵会如此直白,浅笑道:“本以为季小姐对元某有几分情意,未曾想如此这般冷漠,真是令人心灰意冷。”
“怎么会?”季清灵可没有见过那个人伤心的时候,还能笑得这般温和,便出声附和:“小女子对元公子才华仰慕已久,心中也很是欢喜。”
这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倘若不顺势演下去,那还真有点说不过去。
元川面上笑意不减,眼眸如墨让人瞧不请其中深意,季清灵心虚的移开目光。
毕竟这人一看就是没有几句真话的人,在他面前弄虚作假,可还真没有几分把握。
季清灵这方心中百转千回,却未曾想那元川突然探近,掌心握住季清灵的手。
动作太快,以至于季清灵都还全然反应不过来,等到收回手时,方才发觉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便只好出声说:“元公子男女有别,还望自重。”
“前阵子听闻季小姐一直在府中休养,元某这有一处药草香囊,便想赠与季小姐。”
只见那掌心真有一香囊,顿时季清灵只觉得脸颊微烫,伸手接过香囊道谢。
两人就这般立于亭内,寻不到合适的由头离去,季清灵只得将目光望向这山林。
元川目光时有停留,甚至丝毫不带掩饰,这般坦荡很是让季清灵觉得诡异。
直至婢女前来寻人,季清灵方才脱身欲离开亭中。
“季小姐。”
季清灵微缓步伐,侧身不解望向那亭内。
“若是体寒,这般深山中还是少来为好。”
“多谢元公子担忧。”
待入了轿,一旁的婢女眼眸几番打量,季清灵手中把玩这香囊。
“小姐,您不是说要避开那元公子吗?”
“避怕是不行了。”季清灵指尖轻掀开帘子一角说:“去查查可有什么仆人偷偷离开季府去元府通风报信。”
“是。”
要是没人怎么可能会出现这般凑巧,而且还丝毫不觉意外。
这般过了两日,那被揪出来的仆人正是看门的仆人,季清灵并未做任何处置。
除夕当夜里都城里热闹非凡,季府却不怎么热闹,自从季母病逝,府邸便冷清许多。
倒是上元节的邀约已经早早送到季府,季清灵饮着茶水,看了看这堆帖子,却并未发现元川的帖子。
想来他应当是放下了戒心,所以也就没再关注。
季清灵心里松了口气,上元节当日便随着秦罗以及一干都城女眷赴宴会。
入夜都城街道热闹非凡,灯火通明,高楼内炭火暖人,里间便有些闷热。
一干女眷都小酌几杯,屋内略微有些熏人,谈笑嬉闹声不停,虽热闹却也有些让人不适宜。
向来习惯清静的季清灵伸手推开窗,迎面而来的风,解了几分闷热,那方街道上人来人往,吆喝声不停。
季清灵手握茶盏小口浅饮,心情颇好,未曾料到身旁落下一人影。
“元公子怎么总是悄无声息的出现呢?”
“大抵是闻香而来吧。”
“香?”季清灵侧头浅笑道:“这里只有酒香。”
“酒香不足以醉人,可美人香却能。”元川指间轻握酒杯嗓音略微低沉地应道。
这般登徒浪子般的话,着实让季清灵无言以对,稍稍拉开些距离说:“今日只邀女眷,我很好奇元公子怎么进来?”
元川饮尽杯中酒应道:“大抵是因为那守门的小厮喝的烂醉,我便就这般进来了。”
“那该好好罚那些仆人才是。”
“季小姐你见到我为何不高兴呢?”
窗外的风渐渐大了起来,连同那外面的吆喝声也逐渐被遮掩。
季清灵侧身目光打量眼前的元川浅笑询问:“元公子当真倾慕我不成?”
“当然。”
元川抬手合上窗叹道:“美人嘛,谁人不倾慕?”
这人说谎话,还真是信手拈来啊。
“我有些醉了。”季清灵移开目光,转移了话题,正欲唤婢女时,元川忽地拉住季清灵转向一旁。
茶盏砰的摔碎一地,原本的雅间忽地噪杂的很,茶碗桌椅倒落一地,连同灯盏好似也灭了几盏,慌乱间听到有人大喊:“死人啦!”
“这里待不得了。”季清灵缓过心神忙出声提醒。
四周混乱不已,元川手臂护住季清灵,却不慌不忙的笑出了声。
季清灵不解的询问:“你笑什么?”
“季小姐方才不是说醉了么?”
额……
生死关头,这时候当然是逃命要紧,谁还愿意跟你唱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