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疏眉抿唇:“君侯为人正直,这股子正气不要在儿女情长上平白消磨了,不妨去建功立业,愿君侯平步青云。”
说罢,她朝他福了福。便不再等他的回应,径自转身,回到门中。
“阿……”陆司明还想再说什么,府门却已在眼前关合。她的倩影瞬间消失,只留他兀自恍惚。
怔了半晌,他苦笑了声。
他何尝不想建功立业,为国尽忠?只是当今陛下……
他若真能“建功立业”,怕是要与谢无一样助纣为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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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疏眉回到卧房,谢无正枕着手仰而躺在床上发怔。
她走进屋,他好似没有察觉。她看看他,坐到床边:“我和他说明白了。”
说明白了?
谢无挑眉看她。
她一喟:“宣定侯只是自幼被家里护得很好,没历过什么事,却也不是个蠢人。我与他说明白了,他应不会再乱来。”
谢无略显讶异,坐起身:“你不想嫁给他?!”
她也被他问得一讶:“当然……当然不想呀!”
他好似不信,盘腿坐着,一手支着下颌看她。
“他这样的性子,护不住我的。”温疏眉轻道。
陆司明是好心,她不想伤他,便只得拣些温和的话来说。可只消这三两回交集便足以让她心里清楚,陆司明护不住她。
为她担心的不止陆司明一个,楚一弦也时时想把她从谢府里弄出去。可就算是楚一弦那么冲的脾气,都知道有些话要私下与她讲,当着谢无的而只会为她争辩她不曾说过他的坏话。
陆司明却毫无顾忌,将一切都放在了台而上。
他直接赶到船边见她,没想过谢无看了或会不快;他冒冒失失地去御前请旨,也没想过尚在谢府之中的她要如何自处。
诚然,谢无没有怪她。
可若他要怪她呢?这样的深宅内院里,有的是法子让人痛不欲生,有的是法子死得不明不白。
陆司明却没想过这些,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这些。
他父母都走得早,被外祖父母养大,太师府人人都护着他,不会让他知晓这些晦暗。
若她当真进了太师府,来日一旦起了妻妾之争,没有娘家撑腰的她会不会被他这份纯真害死都说不好。
是以若温家还在,让她在陆司明与谢无间选,陆司明自然算得良配。
可现在的她,宁可找个对世间万恶都看得更清楚的人。
她将这些缓缓说与谢无听,谢无听罢,嘶声吸了口气,手拍在她额上:“你算盘打得很精啊。”
温疏眉揉着额头:“这怎么是算盘呢……明摆着的道理呀。”
“这么说来你是自一开始就觉得这人靠不住了啊?”他又拍一下,“那怎的不早告诉我?害我提心吊胆。”
“我……”温疏眉诧然:“我早告诉过你没什么青梅竹马的!”
“倒也是哈。”他干笑两声,松着气躺回去。转而觉得自己躺着没劲,又伸手一拉她,令她躺进怀里。
温疏眉靠在他臂弯中,想了想,翻身,完全趴到他身上:“督主。”
“嗯?”
她羽睫轻眨:“府里的女眷……”嗓中哑了哑,“如果没犯过什么错,只是后来不得你喜欢了,会不会被卖掉?”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觉得好玩。
――她这话跟直接问他若来日不喜欢她了,会不会卖掉她,有什么分别?
他啧声:“你看我缺钱吗?”
“嗯?”
“不缺钱卖什么卖,怪麻烦的,养着不就得了?”他气定神闲。
温疏眉的心安了几分。他闲闲伸手,勾起她的一缕头发玩。
他才不会卖了她,这辈子都不会。
哪怕他有朝一日落了难,穷到一日只有一碗粥喝,都愿意先给她。
只是她怕是没那么愿意跟他在一起吧。
哪有仙子真会喜欢阴曹地府里不堪入目的恶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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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的炎夏转瞬即逝,一场薄雨落下来,行宫便有了初秋的凉意。
近来盛宠的蕊夫人惧寒,赖在皇帝身边闹着要回宫去。皇帝本依了她,下旨命各宫开始收拾行装,五日后启程。
然刚过了三日,京中突有急奏,如惊雷在行宫中炸响。
“天花?”书房中,谢无眉头倏皱,温疏眉打了个寒噤:“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