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今日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昨日确是秦夫人去秦玉外面的住处将他喊回来,让他陪沈明嫣一同吃个晚宴,家里宴请李渭,便是做做样子也好,想他在李渭面前混个脸熟,哪知道昨日回来闹上那么一出,如今只怕不仅是面熟那么简单了。
想到这烂摊子,以及昨日李渭跟他们说的那些言语,秦家的知府大人和他的夫人,没有一个不头疼的。
哪知道昨天这事还没个着落,今天又出了乱子。
秦夫人知道秦玉在外面有许多住处,养着许多女子,但她从来没想会有人敢闹到秦府的大宅来。
在她的印象里,秦玉喜欢的女子无一不是那种娇怯柔弱的,除了身子和脸几乎一无是处的。
所以当那女子撑着平坦的小腹,说自己怀了孕,求她做主给个名分时,她想都不想便想回绝了。
秦府倒不是差这女子一个妾室的名分,只是眼前这个女人,便是前些日子秦玉收的那个花魁,市井百姓茶余饭后传地有声有色,不知有多精彩香艳。
这种名声出身都不行的人,领进秦府的门庭,岂不是要被笑掉大牙?
可她刚说完让人将她赶出秦府大门,这进门便拧帕子扭腰身的女子,便不顾礼节地起身,径直走到秦夫人面前,“夫人,令公子娶妻那会就与妾说了,待妾有孕了,便将妾身也迎进府中,如今妾确是有孕了,特意来与您说一句罢了,您同意还是不同意,妾都无所谓,。”
说完,她嗤笑一声,熟门熟路地从正院走出,进了秦玉和沈明嫣的宅院。
秦夫人嫁到秦家前,也是大家闺秀,从来没见过这种不着边际的女子,见她扭着杨柳般的腰肢,手还虚虚抚在小腹之上,胸脯被紧身的衣衫勾地极紧,秦夫人既觉着伤眼,又不放心,终是扶着她心腹嬷嬷的手,往秦玉的房内走去。
秦玉睡了一夜,便是身上痛楚半分未减,可早间醒来时,人却是格外清醒的。
他昨日不仅仅是喝了酒,还用了五石散,本想趁着药性和他那心肝快活一夜,不曾想被他母亲硬拉回府,心里老大不痛快,酒劲和药性一起上来,根本想不起旁的事来。
这会清醒了,昨日种种涌进脑中,他自觉难堪,又实在是怕李渭回过头来报复于他,他撑起身子,忍着腿上的痛楚,一瘸一拐走到另一侧的沈明嫣休息的房间,坐在她身前。
“明嫣……”
“滚。”
沈明嫣半点不想搭理他。
她知道他昨日是用了药的,但是他便是被药性和酒意支配,仍然不妨碍她看他时觉着恶心。
其实她当初委身于他时,也知道他本性如此,莺莺燕燕极多,当时并不如何介意。
只是后来,她怀着孕,去求他娶自己,却亲眼见他和那浪荡的花魁颠鸾倒凤,从那之后,每每看到秦玉,便想到当日他胸口背后的抓痕,唇边的口脂,还有那花魁白皙汗涔的身子。
想到这些,就觉着要作呕。
这会看到秦玉,她便觉着生理性地想要呕吐。
她一阵干呕,秦玉皱眉下意识想躲,又顿住动作,正要将沈明嫣揽进怀中,边听外面一阵喧嚣。
秦玉进来时并未关门,这会有人径直进来,来人不仅没通传,甚至一边往里闯,一边没规矩地出言呼唤:
“公子,公子?”
“烟儿想您了。”
“烟儿有孕了,您说过会纳烟儿进府的……”
这一连声,不仅秦玉知道来人是谁,沈明嫣都听明白了。
她抬头望着门边,那女子轻车熟路进来,一见到她,沈明嫣胸口的恶心感觉便再度翻涌。
正是当日被她撞见跟秦玉厮混的那个花魁。
她缓了好半天,身边的丫鬟给她递来清茶,她咽了几口,总算是压下去了。
沈明嫣看向秦玉,她声音中带着沙哑和疲累,方才呕地几乎要将五脏六腑吐出来,这会变显得格外柔弱可怜。
“她,叫什么?”
嫣儿?
这女子,与自己同名?
“回姐姐,妾烟峦,烟霞的烟,山峦的峦,公子起的名,妾也觉着好听。”
听她唤自己姐姐,沈明嫣便觉着耻辱。
她沈明嫣竟然有朝一日沦落到被风尘女唤姐姐。
“滚。”
“都给我滚出去。”
秦玉没计较沈明嫣不敬的话,他这会也颇为难堪。
他确是爱美色,但是他不喜欢别人越俎代庖,他哄烟峦时,是说过,若她也如沈明嫣这般,怀了孩子,得了母亲同意,便迎她进府,是他当时本身情之所至,脱口说出来的,他可从没想过迎这花魁进府。
他紧紧攥住烟峦的手腕,往外一推,可不曾想没推出去,她像没骨头一般,顺势便倒进他的怀里。
秦玉腿上有伤,撑不住力道,手腕伤得更重,这么一下,他便后仰摔在沈明嫣房内的地面,那女子也摔在他的身上。
烟峦支起身体,在秦玉腰腹间蹭了蹭,还未来得及跟秦玉说话,秦夫人领着人便到了。
屋里这情形,实在是一言难尽。
沈明嫣坐在床榻上,神情空洞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地上的秦玉面色泛红,手腕却已经渗了血,身上坐了个软若无骨的女子,蹭来蹭去哼哼唧唧。
几个嬷嬷一见这架势,二话不说,拧住烟峦的胳膊,将她带起来,另有旁人扶起秦玉,将这几人都领出去,那烟峦一边被架着往外走,一边呼喊着,她肚子痛肚子痛。
秦夫人终是忍不住朝着烟峦的肚子盯着看了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