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人几息之间,退了干净,秦夫人坐到沈明嫣的床边,面上带着安抚的笑意。
“嫣儿,你放心,这事秦家定会给你个交代的。”
沈明嫣面上染上几分讥讽,果不其然,秦夫人下一句便说道:
“如今你什么都不用管,好好养胎,你的身子最重要。”
秦夫人又说了几句,见沈明嫣一句没理,她自己也挺没趣的,她拍了拍沈明嫣的手,转身出去了。
屋内只剩下沈明嫣一人,她盯着自己的手,半晌后,她用帕子,用力的擦拭着方才被碰到的地方。
沈薏环和李渭到时,秦玉的院内,正院里烟峦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秦玉一声不吭地坐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秦夫人和秦大人都在。
陈沅也在,他按时来看诊,倒也没想过会遇上这种糟心事。
见到陈沅,沈薏环走到他身侧,轻声问道:
“沈明嫣怎么样?”
“暂时没事,只是她心绪不宁,胎儿不稳当。”
“这胎,会很凶险吗?”听着陈沅的话,沈薏环忍不住忧虑地问道。
“不好说,若是这两个月都如今这般过,只怕是凶多吉少。”陈沅一边说,一边朝着屋内秦玉烟峦等人扬了扬头。
沈薏环没理会屋里的这些人,她径直去了沈明嫣的房间内,进了屋子还没走几步,便听见沈明嫣的声音。
“不说了都滚出去?出去!”
“三姐姐,是我。”
听见沈薏环的声音,沈明嫣没再说话了。
沈薏环走到沈明嫣床边坐下,这一看她才发现,沈明嫣用一方帕子将自己的手臂脖颈都擦的冒了血丝。
“你这是做什么?”沈薏环夺过沈明嫣手里的帕子,皱眉问道。
“你别管我,我自作孽,你们都在看我笑话吧?我都觉着我自己可笑。”沈明嫣情绪并不稳定,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我没有。”沈薏环心平气和地看着沈明嫣说道。
她用从沈明嫣手上抢来的那方帕子,轻轻擦拭沈明嫣身上那些被擦破的娇嫩皮肤。
随着她温柔沉静的动作,沈明嫣渐渐也平静下来。
“疼吗?”沈薏环轻声问道。
“疼,”沈明嫣躺回床上,张扬的眉眼这会失了神采,泪珠点点滚落,“可是我觉得好脏。”
“他们好脏,我也好脏,恶心,都好恶心。”沈明嫣越说越急。
“姐姐当初嫁秦玉,是对他有爱吗?”沈薏环轻声问道。
沈明嫣没答,她不再说话,只看着沈薏环,泪水潸然,却什么都没说、
“姐姐当时便是知道秦玉人品的,想来也不会对他抱有多深刻的爱意吧?”见沈明嫣不答话,沈薏环柔声道。
“我,我自然之道秦玉是什么人,什么琴瑟和鸣白头偕老,我从未想过。”沈明嫣说道,声音犹有哽咽之意。
“那你如今是为什么而难过?”
沈薏环语气真诚,半分嘲讽皆无,她声音柔软,轻轻握住沈明嫣的手,掌心温度交错,沈明嫣抿唇想了想。
“我也不知道。”沈明嫣这般答道。
她真的想不通,昨日和今日这些场面,她在婚前决定嫁给秦玉时,心中便早有预料的,便是这些来的比她想的还要快了些,她也并未有多意外。
可她仍是恶心,仍是难受。
沈明嫣十分确信自己半分都不喜欢秦玉,她对秦玉仅有的几分幻想,也早就消磨殆尽。
她看着沈薏环,自己便罢了,为何沈薏环婚事也这般不顺当。
“环儿,你当日为何要和离?”
“姐姐早些年也是在京中吧?坊间那些难听的传言,姐姐不清楚吗?”沈薏环没甚所谓的答道。
“可是那些外人的话重要吗?我看将军便是如今也待你极好。”沈明嫣有些不解地说道。
昨天李渭掐着秦玉的手腕单手捏断的那副画面,沈明嫣今日想来都觉着解气。
“外人的话,我本是不介意的。”
“可是当我身边所有接触到的人都在说我不配,时间久了,连我自己都觉着我不配了。”
“后来我腿伤了,我整日都在想,我本来就配不上他,如今腿伤了,我岂不是更加配不上了?想的多了,我自己也不大明白,我为什么不配,将军自己求娶的,陛下亲旨指婚的,凭什么都说我不配?”
沈薏环如今说起这些格外坦然,她淡笑着,神色颇有些嘲讽,“如今我离开了,也想通了,不是我不配,是京城那些人拜高踩低,他们欺软怕硬,该羞愧的是她们,不是我。”
沈明嫣看着她,有些敬佩她心境之豁达。
“环儿,那如今,没了那些说三道四的人,我看将军对你也仍是上心的,你如今作何想?”
“将军他,确是极好的一个人,只是如今,我再也不想被人圈在后宅,日日盼着男人的疼爱过日子了。”
沈薏环本是随口感慨,沈明嫣却听得有些怔愣。
被人养在后院,日日盼着男人的恋爱,看着婆母的脸色,这日子,确是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