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三皇子,她这连日来见面颇多,这人虽是皇子,可谦卑恭谨,待人接物也格外有礼,态度好得让人根本挑不出毛病来。
除了跟她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
李渭这是知道些什么?
“我说了,你记下便是。”
“将军留步吧。”
自打和离之后,沈薏环越发忍不了他的诸多行为,便像此刻,他这般讲话,她一句都不想多听。
她想快步离开,却被李渭轻易扯住,“今日我救了你。”
“环儿感念,但不知道将军如何来得这般快?”
李渭被她问住。
如何说?
说他日日都派人盯着西郊,跟着她来回往返?
还是说他放心不下她,特意着人留意了她的动向?
他没理她的问话,只硬声说道:“总之,那三皇子来意不明,你自己留心。”
说罢,他松开沈薏环纤细的手腕,刚想走,却定在原地,终是在沈薏环渐渐不耐的神色中低声说道:
“我只是担心,”他抿唇看着沈薏环,想为方才说出口的冷言冷语解释一下,但又觉得她应是能明白自己其实一片好心,最终只低声问道,“今天害怕了吗?”
沈薏环恍若未闻,她什么都没说,推开他的手,自己离开了。
*
西郊发生的事自然瞒不过一国之君,朝不保夕的难民们为李渭请命,又将他视作救命稻草,林林总总都让高居庙堂的成元帝寝食难安。
李渭当日让人去京畿卫报信,张统领带着亲兵及时赶到,压制住了情势,可这么多的难民,还是要安置,陛下亲自从私库中自费,着人在城郊安置,另派官员去南方各受灾的州府主持赈灾的事宜。
当难民和南方的灾情渐渐开始平息,陛下心中对定远侯府的忌惮愈发高涨。
只是李渭的父兄皆在北境,事关边疆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动了李渭,他那父兄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何况便是只李渭自己在京中,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除去的。
是以陛下尽管愈发觉着他碍眼,可仍只能暂且维持表面的和平。
再有些日子,便是新岁了。
因着今年南方受了雪灾,宫中置办起来都是一切从简,京里这些世家都不敢太过张扬。
除了定远侯府。
沈薏环盯着眼前一排排的礼,心中也觉得有几分莫名。
“姑娘,这些都是将军送来的,外面还有,都放不下了,您看可怎么办好?”
疏雨有些苦恼,送来的都是些锦缎南珠、如意玛瑙等摆件,她还是头一回见人过年走礼连着送这些玩意的。
“送来的这些清点了,暂时先收进库房吧,千万别漏了,一件一件都记清楚了。”
无端地送她这些贵重的物件,几大箱子的礼,里面的东西没有一件是用得上的,可李渭既然把这些东西送来,她这一时半会儿的是断没法子再送回去了,只能收起来,等有了机会再还回去。
只是直到年夜,她都没再见过李渭。
往年年夜,府中都只有父亲自己一人,反倒是今年,她和澄儿都在,这几年还是头一回陪着父亲一起过年。
今年年节不算好,正逢南方雪灾,是个艰难的时日,京中虽然没有大肆操办的风气,可家家户户也算是张灯结彩,连沈府也挂了一盏大红灯笼。
“环儿,过了年,澄儿就要回书院了,来年他有会试,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你是想与他一道,还是等开春了,再往江州去?”
年夜饭时,沈庆辉出言问到,沈逸澄听了,面带期待的看着她,但也并未提出要求,让她同行。
“阿姐,其实这时候还是冷了些,还是开春之后走比较好。”
沈薏环摇了摇头,她之前便想去江州了,如今耽搁的已经太久了,“我与你一道吧,还能做个伴。”
听她这样说,沈庆辉也点点头,“嗯,澄儿跟你一起,我也能放心些。环儿,到了江州,别忘了去庄子上探望一下你的奶娘,”
听着父亲的话,沈薏环心中一跳。
是了,她很小的时候,身边是有位奶娘带她,后来她懂事了,奶娘便被送去江州老家了。
是该找她问一问自己的事。
“老爷,李将军过来了,说是来拜年。”
沈庆辉冷哼一声,大年夜来拜年,可真是有心了,但人都来了,这些日子天天往沈府送礼,也实在没法往外撵人。
“请进来吧。”
李渭跟着人进来,先看了沈薏环一眼,拱手对着沈庆辉恭敬施礼。
“沈大人,年夜冒昧来访,扰了您的家宴了。”
他一身玄色锦袍,一身摄人的气魄,沈薏环垂着眼眸也不曾看他,沈庆辉笑了笑,“将军,您有什么事不妨今天都说出来,免得日后几次三番来往,对您和小女都不大好。”
李渭随意地笑笑,自顾自走到沈薏环旁边坐下,端起她的杯子将杯中酒水饮尽,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酒?”
见他当着父兄的面,竟然也这般不要脸面,可沈薏环也拿他无法,声音中忍不住带上几分气恼,“是酒又如何,又没人让你喝。”
他放下杯子,微微侧头去看她,又倒了一杯桌上的果酒,“几日不见,环儿脾气倒是厉害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