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滋滋渗水的水车,水流沿着田地边的深沟流淌着,朱老爷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往水车边凑近,顿时觉得一股清凉气息扑面而来,水车的水珠溅到脸上,也是一股说不出的凉爽,朱老爷伸手,想捧一些水来尝尝,却被人给阻止了。
“老爷,这水可不能喝啊!”
走过来的牧正官老伯,提着一个藤编的罐子跟一个木碗朝这边走过来,阻止了朱老爷的行为。
朱老爷见他的装扮,知道是个官,商人再如何有钱,士农工商,地位也是最低的,尤其是跟这些达官贵人,若有了冲突,日后生意可就不好做了。
朱老爷当即朝牧正颔首道:“大人,小人们初来乍到,若有不妥之处,还请大人莫怪。”
牧正摆摆手:“客气啦客气啦,没什么不妥,就是我们城主说了,这生水啊它不能喝,喝了是要生病的,这位老爷若口渴,我这儿有水,你喝这个,这个卫生。”
牧正说着,从裹着竹藤的罐子里倒出一碗水来,递给了朱老爷。
朱老爷愣愣接过来,捧在手里半晌没动,还是牧正催着他,他才低头喝了一口,水进了嘴里,不由一怔:“热的?”
“烧热的水自然是热的,”牧正笑着展示自己手里的竹藤罐子,不无得意道,“瞧见这罐子没?这外头的竹藤套在这罐子外面,一来不烫手,二来还可以保温呢,至少一个时辰保证内喝的水都能是热的,我们城主说了,生水里有……有……哦对,有寄生虫,得煮沸了才能喝,老爷你可记住了,日后啊,可别再喝了。”
朱老爷点点头,却对牧正手里的竹藤罐子兴趣颇浓,他指着那罐子问牧正:“罐子外编竹藤的法子,是你们城主自己想出来的?能让我瞧瞧吗?”
“当然能啊。”牧正大方的很,当即就将手里的竹藤罐子递给了朱老爷。
朱老爷接过来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这竹藤编织的细密有平整,拿在手里轻便又不用担心割到手,朱老爷不由感叹:“这手艺……怕是没个三五十年,做不出这么精细的东西吧?”
谁知牧正呵呵笑了笑道:“哪儿啊,我这个是个小丫头编的,那姑娘手可巧了,不光这竹藤罐子,老爷您瞧,就您身后这水车,那也是有她一份功劳的!”
“水车?”朱老爷指着身后的大轱辘,“这叫水车?”
牧正点头:“是啊,水车,咱们浇灌田地可全靠它了,可真是个好东西啊,救了咱们的田地,这都是城主的功劳,城主就是咱们的救世活神仙啊!”
朱老爷见牧正左一句城主、又一句城主,俨然在他心里眼里,这位城主可不就是神仙了么?朱老爷想起尤对他说的话,刚还想着离开呢,如今却是迫切想要见见这位城主大人了。
他将竹藤罐子还给牧正,道了声谢,转身要走呢,却听牧正道:“老爷,若是你想买这罐子,可去城西的手工坊,那里面除了这竹藤水瓶,还有不少好东西呢!”
朱老爷又道了一声,便匆匆上了马车,催促着车夫老马,赶紧进城。
看着远去的马车,牧正咂咂嘴,乐呵呵道:“垭丫头,你送我那么好的藤椅,老头子我也不能白领你的情,放心,日后但凡来商人,我都给你介绍生意,嘿嘿。”
*
无双此刻正忙着给麦子去皮呢。
麦子难吃,是因为外面的麦皮卡嗓子不说,味道也出不来,这时候的人不会给麦子去皮,条件有限,无双就算再厉害,也没办法做出现代工厂里去皮的器具,思来想去,还是只能用老办法。
在烈日下晒过几日的麦子,外皮已经变得很脆,被石臼舂过之后,皮开始剥落,在往风口里那么一筛,麦皮和麦子自然分离。
不过无双的石臼并非碗口大小,他让丁未做了中间穿孔的大滚石,然后将麦子铺在平整的石面上,用驴子拖着滚石碾压之后,再拿到木头做的大风扇前那么一扇,麦皮纷纷扬扬飘了出去,麦子一颗颗落尽竹筛,发出沙沙的响声。
去了皮的麦子被抹成了面,无双决定亲自下厨,给幽九魈做一碗长寿面。
“既然你不觉得你的生日,那日后每年的今日,都是你的生日。”
幽九魈出生在九幽之下,玄冥之海,那里没有日夜,天空永远都是昏暗一片,对鬼族来说,时间根本不重要,活下去才最重要,因此没人会记得所谓的生日,何况对他们而言,生即是死,出生的那一日所经历的恐惧,这辈子都不要再想起才好,哪里还会过什么生日?
可无双想给他过,且还为了他亲自下厨,幽九魈只有满心欢喜说“好”的份儿。
无双给幽九魈煎了两个荷包蛋,面条拉得又细又长,放进锅里煮熟,起锅后,加入鲜美的酱油,在淋上一勺加了鲜虾和肉末的豆酱,一碗香喷喷的面条的就做好了。
“好香啊,”乙呲熘吸了吸口水,看着无双双眼发光,“殿下,我也想吃……”
丙不说话,只一个劲儿在一旁点头。
无双龇牙:“想吃自己做去,豆酱还有,面条刚不是教你了吗?”
乙撸袖子:“就等您这句话呢!”
无双端着碗往外走,回来又对乙道:“记得给大地母子俩也煮一碗让他们尝尝。”
乙学着无双揉面呢,头也不抬应道:“知道了。”
无双出了厨房,丙蹭到乙身边,捏了捏衣角道:“哥,能不能多下两碗?”
乙道:“放心,肯定有你的份儿。”
丙搓了搓后脑勺:“不是,我……我想给雷甲送一些,他如今忙着建房子、建作坊,日日风吹日晒的,人都瘦了一圈。”
乙一愣,转头看着丙:“你什么时候跟雷甲关系这么好了你俩该不会???”
丙不解:“我俩怎么了?他对我好,我自然对他好,哥你不是也每天都给吴将军送饭吗?”
乙瞪眼:“就因为我给吴回送饭,而你给雷甲送饭才奇怪好不好?!”
丙更不解了:“为什么?”
乙看着丙榆木脑袋的模样,急的绕着灶台转了好几圈:“怎么跟你说呢,就是……就是我是想跟吴回过一辈子,所以才会给他送饭,他若受了伤我会心疼、会担心,你呢?又为什么给雷甲送饭?还担心他风吹日晒?”
丙听了乙的话,低头陷入沉思,片刻后勐地抬头,恍然道:“原来是这样!那……那我也要跟雷甲过一辈子吗?”
乙:“你问我?我问谁?况且这事不是问别人的,得看你自己心里怎么想才对!”
“我自己心里怎么想?”丙喃喃,低头又开始沉思起来,这会儿却是半晌没出声。
乙等不及,催促道:“怎么样?想清楚了没?”
丙抿了下唇:“如果是雷甲的话,这样过一辈子,我也是可以的。”
乙无语道:“什么叫可以啊?”
丙道:“就是……就是我还蛮喜欢跟他在一起的,如果能一辈子在一起,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