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看,他们如此费尽心机暗害公子,最终还是为了打击文阁老的心神。换句话说,在文阁老做出反应之前,文公子暂时并无性命之忧,所以还请两位尽快将消息递往京都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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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洲提刑按察使司衙门后堂。
段庭的书房外守着几个差役,如同木胎泥塑一般一动不动。
其内烛火幽微,换上一身青灰便服的段庭坐在书案前,对面站着崔捕头。
“我将文非吾安置在牢里,也关照了几个兄弟,不要太为难他,如果有外人要见,必须先禀报大人允准才能提审。”
“嗯,你有心了老崔”,段庭点点头,“文非吾只是个诱饵,他们的目的是文阁老,日后肯定会把流言民愤声势做大,逼着文阁老请辞致仕甚至做出更极端的事……”
“所以,在此之前不会太过为难文非吾。”
崔捕头道:“这个文公子也都想到了,属下方才让文家的仆人给京都家里去信了,这种事不必要隐瞒,早点放出消息早点做防备。”
段庭皱眉,手指无意敲着书案。
崔捕头看他面色,一时有些拿不准他的想法,又躬身一礼:
“大人,我崔烈如此做不是徇私,不是刻意要与沙启烈作对”,他咬咬牙,攥起双拳,“也与王捕头之死无关。”
王捕头原是他上司,之前不知遭了什么变故家中起火,一家三口都被烧死。
衙门里的差役兄弟们打听之下,王捕头全家之死仿佛与沙启烈手下的一个姓张的吏员有关。
王家的邻居在出事前见过王捕头的妻弟住在家里,他那妻弟富力好似遭遇了惊吓不甚清醒,在王家被焚之后也不知所终。
“有关又怎么样?作对又怎么样?”段庭看着崔捕头说道。
“我已经写信给老师,请他想法子从旁协助。”他道。
崔捕头讶然,“刑部沈尚书?我们的信件不会被沙……他们派人截获吧?”
段庭悠悠道:
“或许,沙启烈更希望我们将信送往京城去,好让更多人知道,更多居心叵测的人参与进来,让事情足够复杂,让文阁老背负的压力更大,让朝局更乱,这样,对他们可能更有利。”
“这孙子”,崔捕头气得涨红了脸,“这帮孙子难道是想造反吗?”
第185章 夜奔(1)
西边的天际烟霞未散,湛蓝的天刚刚蒙上第一层墨灰色,常兴码头上已经次第燃起明明灭灭的灯火。
“怎么?又不行了六子?”
一个汉子刚卸下肩头的麻袋,从装货的马车旁离开,看到熟人孙老刀一身空空往回走,便打趣他。
“哎呀呀”,孙老刀手臂背在身后撑着腰怪叫。
“娘的,一点力气也没了,老子要去歇歇,坐那儿喝口热茶缓一缓。”
身前身后几个忙碌的汉子同时哄笑起来纷纷打趣他。
“六子年纪不小了,身子虚也正常。”
“你这扛几个来回都要歇上半个时辰,你不应该来这儿卸货卖力气。”
“王大眼你真说对了”,孙老刀跳着脚陪他们打趣。
“老子这辈子应该当个皇帝啥的。”
众人爆发出更大声的哄笑,吵吵嚷嚷说六子又做春梦了云云,孙老刀叉着腰哼上小曲儿晃晃悠悠跑到远处坐下了。
他抬脚踹了身旁的男人一脚,哼哼道:
“给爷来碗热茶喝。”
这里离载货的船只、马车和忙碌的人群较远,身后不远处是几辆坐人的马车,此时都是空置着的。
除了孙老刀,并排坐着的还有几个苦力装扮的汉子,眼前又有两个年轻男人说笑着走过来,嚷着要热茶喝。
这时身后一辆空着的马车上跳下来一个老秀才打扮的人,手里拿着几张单子并一个算盘。
几个汉子见了他又大声嚷嚷,“老秀才,这次工钱要多给算点!”
扮成老秀才的孙师爷忙呸了一声,指着他们大声喊道:
“你们这几个好吃懒做的,我东家请了你们都少赚了,你们还敢多要工钱,哼!”
老秀才低头看着手里的单子,似是在核对账目,只有走得近了才能发现他们在低声说话。
“两位大人说了,不再这么等下去了。不需要等发现乌香再拿这帮人,只要见到标记有市舶司的东西,大家伙就把船上的人都拿下。”
孙师爷将手里的单子递给孙老刀,“这是我们掌握的市舶司供上用的东西,现在只要发现船上有这些东西,只要发现一样,立即将人拿下。”
几个人埋着头低低应声是,孙老刀又将手里看过的单子传给身边几个人看。
“没有乌香这种关键证据,咱们抓了人不好定罪啊!”孙老刀问道。
“你这一根筋脑袋”,孙师爷咬牙愤愤。
“抓回来好好审啊,再说了,不还有那几个药行的人么,他们出面指认证据就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