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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 与卿卿坦白了…

春花满画楼 苏囧囧 5434 2021-05-06 17:04

  扈九很快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躬身上前伺候陆淮安起身,陆淮安穿好外裳后,看向他问道,“斐清的事查清楚了吗?”

  扈九闻言,白瘦的脸上浮起一抹懊恼,拱手回道,“斐姑娘一口咬定孩子就是将.军的,还说您若实在不愿意负责,只消给她一笔银子,她独自将孩子养大也成,绝不会碍了您和裴姑娘的眼……但若是您连这点要求都不允,她只能以死明志。”

  “荒唐!”陆淮安怒斥一声。

  扈九硬着头皮道,“将.军您对裴姑娘痴心一片,自然是清白的,可以属下多年的经验来看,斐姑娘那边也不像是在说谎。”

  陆淮安闻言,冷冷扫了他一眼,“你这双眼睛算是废了。”

  扈九无言以对,顿了顿,试着提议道,“那不如请宋推官来断断这桩公案,好还您清白?”

  “不必!”陆淮安断然拒绝,他的事情他自己处置就是,总是劳烦宋厉做什么!又不靠谱!

  洗漱过后,他瞥向扈九,问道,“斐清关在何处?”

  “在前面客院。”扈九道。

  陆淮安朝扈九示意了一眼,扈九立刻抬起胳膊,陆淮安扶着他慢慢朝前院走去。

  到了客院,守门的侍卫单膝跪地行礼,陆淮安摆了摆手,垂目问道,“里面的人起来了吗?”

  侍卫:“回将.军的话,斐姑娘已经起来,用过早膳了。”

  陆淮安点了点头,这才往台阶上走去,他刚在廊下站定,房门就从里面打了开来,已经梳洗干净,重新换了衣裳的斐清眼里含着几分幽怨,撑着单薄的身子行礼,“见过将.军。”

  陆淮安看了她一眼,冷着脸道,“现在可方便说话?”

  斐清侧了侧身,请陆淮安入内,陆淮安扶着扈九的手进了屋子,听到身后斐清关门的声音,他头也不回道,“门就不必关了。”

  斐清只好收了动作,护着肚子走向已经在圆凳上落座的陆淮安,低低叫了声,“将.军。”

  陆淮安抬眸看向她,眼神犀利道,“你跟人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斐清面上闪过一抹难堪,但还是点了点头,“回将.军的话,是。”

  “那是在何时、何地怀上的?我又与你在一起过几次?”陆淮安接着问,公事公办的语气,

  斐清不可置信的望向他,眼含热泪,期期艾艾道,“将.军当真忘记了吗?两个月前,我从书房离开后,你让素渠姑娘递给我一张纸条,约我当晚去甜水井巷子琼苑……那一晚,你抱着我说,能许我的只这一夜。”

  顿顿,她又道,“我也知道自己配不上.将.军,事后我有听话吃了避子药的,后来将.军遣我走时我也不曾死赖,可我没想到,我还是有了身孕……这可能就是天意。”

  “本官两个月前并未去过琼苑,那一夜和你在一起的人并不是本官。”陆淮安丝毫没有受斐清情绪的影响,他冷峻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温情的表示,“至于递给你字条的素渠,你要与她对质吗?”

  斐清瘦弱的身子踉跄了一下,“不、不可能!”

  陆淮安却已经没有耐心跟她解释什么,他直接起身离开。

  扈九落在后面,目光复杂的看了斐清一眼,“斐姑娘,你也跟了将.军一年多,应该知道他的为人,他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再说了,凭将.军这一年多对你的态度,你觉得他像是对你有意的样子吗?”

  若说前一句还是劝解,那后一句就是侮辱人了。

  斐清红了眼,不服道,“扈九大人莫不是忘了,我这张脸可与那位裴姑娘别无二致。”

  扈九翻了个白眼,“那您也不是前两个月突然长成这样的!”

  斐清怒瞪着扈九,一时辩无可辩。

  扈九没再理会她,直接阔步离开,他出了客院后,却发现陆淮安并没有回后院,而是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饮着一杯茶。

  “将.军。”他快步走过去,拱手叫了一声。

  陆淮安抬起头,疏冷的看了他一眼,默了须臾,道,“应当是有人故意扮成我,在琼苑让斐清怀上这个孩子。”

  扈九眼珠飞快的转动,“大人的意思是,长公主?”

  陆淮安食指轻叩着石桌桌面,“不是萧怀玉,若我没有猜错,应该是驸马江策。”

  “江策?”扈九挑眉。

  陆淮安眸光深沉道,“萧怀玉不会关心裴卿卿的生死,江策才会。”

  “那骗了斐清的那个男人会不会是江策?”

  “难说。”陆淮安摇了摇头,眼里的情绪有几分莫辨,顿了片刻,吩咐道,“这样吧,你先从江策身边查起。主要从三点入手,第一,找巡夜的金吾卫打听打听两个月前可有人深夜在甜水井巷附近出现,第二,查江策身边与我体形相似的人,第三,查江策身边可有擅长易容的大夫。”

  扈九听自家将.军这般说着,心头的迷雾顿时散开,拱手道,“属下这就去。”说完,便准备离开。

  陆淮安无奈的皱眉,“先扶我回去。”

  扈九忙又跑了回来,一面扶着陆淮安往前走去,一面抱怨道,“您以前在战场上也没这么孱弱。”

  陆淮安瞥了他一眼,“爷快要成婚了。”

  扈九:“……”懂了!原来还是为了裴姑娘。

  工部衙署,裴卿卿已经连着两日在下衙的时候碰见李主事了,李主事追上来后,她微微笑了笑,“李兄。”

  李主事温和的唤了声“既白”,然后将目光落在她颈间的毛领上,“还未进冬月,怎就裹得这么严实?”

  裴卿卿嘴角勾起一抹涩然,道,“之前不是受过些伤,现在难免怕冷一些。”

  “原是这般,”李主事了然的点了点头,跟着催促她道,“那快走吧,上了轿子会暖和很多。”

  裴卿卿点点头,两人分别后,她快步朝轿子走去……

  上了轿子后,她用力按着脖颈间的毛领,眼底掠过一抹晦暗,她哪里是怕冷,分明是怕人看见她颈间的淤青,陆淮安这个疯子!

  回到澜苑后,她还没想好今日到底要不要去看英欢,便先遇见了在琼花树下站着的陆淮安,他肩上落了一片枯叶,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她沉了沉眉眼,原打算越过他直接回正房,两人擦肩而过时,他却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大人有事?”她抬眼朝他看去,嗓音清冷的问道。

  陆淮安沉肃的目光顺着她的眼睛下移,最后落在她颈间的毛领上,抬起另一只手,单手解了开,少女雪白修长的颈子上赫然有一道淤痕。

  “上过药了吗?”他盯着她的伤处,沉声问道。

  裴卿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窒闷,回道,“劳大人关心,上过了。”

  陆淮安重新替她扣好了毛领,微凉的指节在她娇嫩的脸上勾了勾,“斐清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大人若没有旁的事,我先回去了。”话落,她朝他微微颔首,便头也不回的朝正房走去。

  陆淮安看着她的背影,额角一阵阵的抽疼。

  在两人的角逐里,他一直都是占据上风的,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压制她,束缚她。

  他也并不是不知道她要的是什么,只是他已经做过太多伤害她的事,他不敢也不能将选择的权利交还给她。

  他继续束缚占有她,还能将她留在身边,一辈子那么漫长,她总会明白他的心意,可若将心剖给她,她定会选择此生与他不复相见。

  人啊,终究还是自私的。

  想明白自己的心意,陆淮安缓缓的往正房走去,他进去的时候,裴卿卿正对镜为自己涂药。

  “我帮你吧!”陆淮安一手撑着桌子,冲她说道。

  “不劳烦大人!”裴卿卿冷淡道,话落,她将玉瓶放进首饰盒,站起身来,从镜中看着他道,“我已经涂完药了。”

  陆淮安垂了垂眼,没说什么。

  裴卿卿则去了一旁净手,她刚将手上的水渍擦干,素渠就从外面走了进来,福身道,“将.军,姑娘,晚膳已经准备好了,是摆在外间吗?”

  陆淮安打量着裴卿卿的神色,轻轻“嗯”了一声,素渠低头退了出去。

  “可要人扶着?”裴卿卿走到陆淮安身边时,停下来问了一句。

  陆淮安神色瞬间缓和下来,将手搭在她的肩上,两人一起朝外走去。

  用完晚膳,两人回房后,裴卿卿看了陆淮安一眼,“方才用饭的时候,大人一直看着我,是有话与我说吗?”

  陆淮安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你先去沐浴,出来后我跟你说。”

  “好。”裴卿卿答应一声,往净房走去。

  两刻钟后,等她再出来时,陆淮安端坐在桌边饮茶,看到她出来,他伸掌指向身边的圆凳,“过来坐。”

  裴卿卿过来后,陆淮安先给她倒了杯茶,然后才道,“你可知你爹,他其实并不姓裴?”

  裴卿卿听陆淮安这般说,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她握着手中发烫的茶盏,过了片刻才道,“知道。我爹本姓徐,二十年前,我祖父徐白俞曾官拜兵部侍郎,那时庞国公也还不是庞国公,只是庞太师,他依仗从龙之功疯狂敛权,我祖父不肯与他同流合污,便被他罗织罪名,阖家流放千里,路途之中更遭匪徒掠杀,最后只有我爹……和大伯活了下来。”

  “大伯他有妻有子,往事早不愿回首,我爹他心中有恨,便一路北上,更名换姓,伺机为祖父沉冤昭雪,可最终还是没有躲过庞国公的残害。”

  陆淮安听裴卿卿说完,眼底一片明灭,须臾后,皱眉看向她,“这是谁跟你讲的?徐九思?”

  裴卿卿颔首承认,顿了一下又反问,“不对吗?”

  陆淮安目光深沉的看着她,“和宋推官查出来的有很大的出入。”

  “宋推官都查出来些什么?”裴卿卿一下坐直了身子,眼神锐利的看向陆淮安,肃声问道。

  陆淮安却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不管是你大伯,你爹,还是宋推官,他们都知道真相,但是却从未想过主动告诉你,你有想过是为什么吗?卿卿,当年的事可能比你想象中更复杂、难堪,他们之所以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保护你。”

  “请大人告诉我!”裴卿卿红了眼尾,轻声却坚决的要求。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能独当一面,不管当年的真相是什么,她都承受得起。

  陆淮安抬起手,在她纤弱的后背上拍了拍,然后缓缓道,“一切事端都由二十年前而起,当时皇上刚夺得帝位,为了安抚手下三个重臣,便分别晋封他们为镇国将.军、庞太师、曲相。其中镇国将.军也就是我爹,他当时已经伤了身子,领旨后便退去了梁州休养。”

  “他一走,京中只留下庞太师和曲相,恰好当时皇后身子不好,皇上便提出,要选一位贵妃协助皇后正位宫闱。那时,曲相家中的孙女和如今的庞嫔皆是十三四岁。庞太师为了独得圣宠,便先下手为强,以雷霆手段构陷曲相与酆太子一众乱党有旧,致使曲家满门被抄斩。”

  “此后一个月,庞嫔则以贵妃之礼被迎进宫,入主漪澜宫。”

  他话落,裴卿卿皱起眉来,声音颤抖道,“我娘她姓曲,二十年前正是十三四岁,她就是你说的曲相的孙女,是吗?”

  陆淮安点了点头,“你娘墓碑上的名字是曲云娘,而曲相的孙女正唤作曲云。”

  一滴清泪从裴卿卿眼角落下,她哽咽着问,“那我爹和我娘又是如何相识的?”

  “曲家和徐家有故旧,你爹和你娘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在你娘被庞进武偷龙转凤去了别庄后,他更是不惜拼了身家性命带你娘离开,而徐家正是因此获罪。”

  陆淮安说的委婉,可裴卿卿也不是不通人事,这其中的龌龊她心里如明镜一般,当即再也忍不住,捂住了嘴,眼泪像断线的明珠一般落下。

  陆淮安取了帕子,沉默的为她拭泪。

  裴卿卿过了好一会儿,才止住哭泣,通红了眼睛看向陆淮安道,“这就是所有真相了,是吗?”她的语气里有恨意,也有惶恐。

  陆淮安看着她痛苦的模样,轻轻压了压眼皮。

  裴卿卿打量着他的神色,心狠狠一沉,她低了低头,用拇指指腹用力的抹去眼下泪滴,然后道,“大人说罢,我撑得住的。”

  陆淮安喉结微微滚动了下,停了片刻,才抬起头看着她道,“宋推官查到,你爹带你娘离开城北别院时,你娘就已经怀了身孕。”

  言下之意,她的生父很有可能是庞国公,那个害了她父族和母族的恶贼。

  最怕的事情还是成真,裴卿卿只觉一股恨意从心口涌出,她蹭的一下站起身,拔腿就要朝外走去。

  陆淮安忙跟着起身,握住她的手腕,疾声道,“你去哪里?”

  裴卿卿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恨意,看着东北方向道,“漠河。”

  她的语气里充满杀意,陆淮安心怀担忧,忍不住将她的手攥的更紧了几分,慢慢与她十指相扣,从背后环住了她的腰,“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一个人便是赶去漠河,也未必杀的了庞进武。不如先留在京都,我和宋推官都会帮你,我们先替曲相和徐侍郎沉冤昭雪,然后再将庞进武那等败类绳之以法,以慰爹娘、祖父和外祖的亡灵。”

  裴卿卿听陆淮安冷峻而沉稳的说着劝说和保证的话,总算慢慢冷静下来,她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良久后,哑声道,“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好,我就在外间,有事你叫我一声。”陆淮安放开她,慢慢的退了出去。

  裴卿卿紧咬着齿关,一步一步的走到脚踏边坐下,抱着自己掩面而泣。

  从小,她娘身子就不好,十天里有六天都都吃药,陪她更多的永远是爹爹,他教她习文断字,教她君子六艺,一直将她视作掌上明珠,从不舍得她受一点点的委屈。

  记得有一次,叔叔家的大兄抢了她的小弓箭和荷包,爹爹当着她的面,将大兄狠狠的收拾了一顿,打的他哭爹喊娘,好不凄惨,然后面对婶婶“命根子”“赔钱货”的叫嚣,爹爹将她高高的举起,朗声骄傲道,“卿卿也是我的命根子,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宝贝!比那些混小子不知强了几千几万倍!”

  可这样好的爹,却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裴卿卿想着那些尘封已久却依旧历历在目的往事,一时泪落如雨,哭的几乎背过气去……

  等陆淮安放心不下再进来时,一眼就看到缩在脚踏上,满脸斑驳的泪痕,眉头紧皱的裴卿卿,许是哭的力竭了,她就这样睡了过去。

  他隐在袖中的手紧了紧,几乎无声的走向她,他碰了下她脸上的湿意,正要将她抱上床榻,裴卿卿却忽然受惊的颤抖了下,睁开泪汪汪的一双眼。

  “是我,”陆淮安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发心,温柔道,“我抱你上床,好好的睡一觉。”

  裴卿卿看了他许久,才微微点了点头。

  陆淮安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床榻上,跟着又拧了热帕子,帮她擦干脸上的泪痕。

  “睡吧。”他目光温和的看着她说道。

  裴卿卿半睁着眼,意识恍惚的叫了声“爹爹”,然后头一歪睡了过去。

  陆淮安又看了她一会儿,才将床帐放下。起身后转过头一看,腰上的伤口果然又裂了开来,已经泅出一片血迹。

  他眉头微皱,无声叹了口气,自去处理伤口,然后在屏风对面的软榻上躺下,软榻太短,他身形又修长,平躺着,有半条腿都搭在外面,极为违和。

  裴卿卿这一睡就到了第二日早上,陆淮安一直注意着屏风另一侧的动静,裴卿卿刚一起身,他就跟着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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