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以南说:“据我所知,她父亲是龙城现任市长季韫廷,而她母亲是季韫廷前妻林眉。二爷所说的,是林眉?”
齐二爷说:“没错,这林眉去世多年,不提也罢。可您是不是也奇怪,为何季笙逃出来这些天,季家一点动静也没有?”
慕以南不吭声,等着齐二爷继续说。
“有些事太过复杂。我挑简单的说,大概就是十多年前,季韫廷发现林眉不忠。季笙也不是他的血脉,一气之下把她们母女从家族除名,赶出季家。后来林眉死了,又把季笙接回去,可不久之后对外宣布季笙患有精神分裂症被害妄想症等等,送去疗养。从此没再让她与外界接触。”
“不对吧。”慕以南说,“我记得六芒星当初开发布会,说逃出的是个姓林的,还说林小姐在母液研究这块,是公司必不可缺的人才。”
他记性很好,看过听过一遍的东西不会忘。
“这林小姐,就是季笙,阮琳那边搞的手脚。您想想,季家已经对外公布季笙患有精神病,被秘密送去疗养,若从六芒星逃出来的是她,媒体不得深挖?六芒星B区干的事,表面是母液研究,其实都在研究异血。”
慕以南冷笑:“所以她不是搞研究,而是被研究。”
齐二爷不说了,答案也不言而喻。
想起刚捡到季笙那天,她残破如碎布干枝的枯槁母模样,以及齐二爷说的“为了让她不断突破极限。六芒星也好,六芒星以外的其他人也好,他们对她做的事,我们无法想象。”一股阴冷自慕以南背后升起。
“林眉也是异血人?”慕以南问。
“一个女人单独带个孩子逃命多年,没点能耐早被抓了。”齐二爷说。
慕以南嘴角勾起:“齐二爷,我知道你也不是真心想跟我交朋友,但编故事之前,最好考虑一下前后逻辑。你一会说林眉和季笙被赶出季家,一会说林眉带着季笙逃命。那她们究竟是被赶出去的,还是逃出去的?”
那头寂静良久,呵呵笑两声,才说:“这么说吧,有被赶,也有逃。实不相瞒,我这次受人所托,托我之人,其实是季笙的亲生父亲。您说她的亲生父亲,能害她吗?”
窗外天已暗沉下来,不知不觉入夜了。
电话挂断后,慕以南冷笑。
打交道久了,慕以南也知齐二爷这个人,说的话真假掺半。
能理解的。也不是知根知底,何来跟人兜底呢,做事总要多留几手,对人尤其要留个心眼,否则长春斋早被整个踹掉了。
——
龙城港口,江水道以东是富人区,沿海多别墅,独栋带院或大或小,或高或低。掩在泱泱绿化里。
有钱人重隐私,别墅东边数十丈悬崖,直望海景。日出观鸟,日落观鱼,南边滨海大道离着还远。一排排百年树龄以上的大树,枝叶繁茂,四季常青,把别墅和海滨江水道隔开,独享闹中之静,也远远隔开了江水道以南的市井生活区。
靠港口,也就意味着进出口便利,这儿建了数个小商品市场,最大的面积占地十个足球场,就叫江水道南商品批发城。地下四层,地上四层,衣食住行所需。只有想不到的,没有里面买不到的,国内国外订单每日以千万计,人流车流量大,往来不绝。
地下最底两层是大仓库,往上两层是停车场。地上四层大部分是小商户,一层好几百户,分出十几条纵横交错的巷道,商户面积不大,一般二十几平米,后面带个小仓库。走在其中不看头顶标识,就像走在迷宫中。
夜深,行人车辆减少,陆陆续续有店铺关门,仍有不少铺面在打包发货,胶带机发出刺耳的唧唧唰唰声。
一层靠西南角十六巷方向,地偏,人少,一整条巷的商户全在卖各种弥勒佛像、观音像、基督像、湿婆神、财神之类小型座像,店铺架子里摆着更小些的佛像,还有降魔杵、佛珠串、桃木、平安符等各显神通求财保身运的小商品。
最里一间门口贴张猴神像,琳琅满目的商品架下有张算命桌子,旁边一张皮沙发,常年累月地被人坐,黑色外皮脱落斑驳,中间塌陷。
齐二爷坐在算命桌子前,手里攥着刚挂断的手机,冷哼一声:“不能干等慕以南松口放人,得做两手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