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子,随口蒙对了一个不字,让我想岔了。”
宁长久笑了笑,只觉得命运奇妙,昨日赵襄儿对自己是那婚书上未婚夫这件事深信不疑,自己则是恰恰相反。
而今日,一切又颠倒了过来,他明悟了真相,知道她便是上一世自己拒绝的未婚妻子,而赵襄儿则又是反了过来,觉得自己猜想都错了,很失面子。
宁长久道:“确实太过巧合了。”
赵襄儿当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道:“你在皇城中所作所为太过巧合,确实误导了我。”
宁长久道:“我也是身不由己罢了。”
赵襄儿问:“你明明资质平平,但先前你修为并不差,那些灵力,到底从何而来?”
宁长久道:“师父临死之前把灵力渡给了我。”
赵襄儿点头道:“原来真是吸取了你师父的灵力?那你这吸灵的邪道功夫,又是从哪学的?”
宁长久摇头道:“天下道法除了那杀人血祭之术,哪有正邪之分,我以此救城中之人,种的都是善果,赵姑娘可别乱说。”
赵襄儿无奈地点了点头,却不依不饶道:“好吧,那你到底是哪学的?”
宁长久道:“先前偶得机缘,在地摊上买了本书,没想到里面记载的竟是颇为玄妙的仙术,其中有一种道法便是这个。”
赵襄儿冷笑道:“不想说就不想说,又编故事骗人。”
陆嫁嫁听着两人的对话,嘴角始终浮着难掩的浅笑,她忽然问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问的自然是宁长久。
宁长久想了想,道:“先前曾经答应过陆姑娘,要与师妹一道拜师的。”
陆嫁嫁轻轻叹了口气,道:“若为我弟子,我可没有信心让你三年后有机会胜过赵姑娘,一点把握都没有。”
宁长久微笑道:“修道修的是大道的清静玄妙,自不是为了争强好胜。”
赵襄儿嗤之以鼻:“你生得清秀,说的违心话倒是比你的脸还漂亮。”
宁长久道:“比不得殿下国色天香。”
赵襄儿不喜欢这些词,总觉得它们形容再美,也带着胭脂俗粉之气,便回道:“那祝宁道长以后也越来越水灵,有那沉鱼落雁之姿。”
宁长久一笑置之。
陆嫁嫁看着宁长久,道:“天谕剑宗共有四脉,为守霄、悬日、回阳、天窟,其中以守霄峰为首,悬日回阳二脉的掌门人是一对姐弟,数年前师父仙逝之后,天窟一脉便由我代为执掌,只不过天窟峰虽也是少有的世外仙山,但比起那三脉终究显得匮乏了些,你将来若是入门,真正能倚靠的,还应是自己的勤勉。”
宁长久默默地记了下来,问:“陆姑娘当初下山来皇城斩妖,想必也是觅一份机缘吧。”
陆嫁嫁颔首道:“确实如此,只是原本以为不过一方浅浅池塘,来了之后,却发现已如小舟在湖心,进退茫然。”
宁长久问:“不知诸位峰主都是什么境界?”
陆嫁嫁道:“四峰之中,以守霄峰峰主境界最高,已入紫庭第四楼,悬日峰主为紫庭二楼,而回阳峰主于一年前也迈入了紫庭境,他们皆是我的前辈。”
宁长久轻轻点头,按照资质来说,陆嫁嫁在谕剑天宗已是拔尖,若非此次跌境,与老一辈都已相差无几了。
“不知宗主是何境界?”宁长久问。
陆嫁嫁犹豫片刻,还是道:“宗主入环瀑山一甲子,六十年前便已紫庭巅峰,如今依旧。”
宁长久点点头,紫庭巅峰已是超然世外的高妙境界,而紫庭之上的五道,更堪称人间力量的顶点,哪怕是五道之上的传说三境,也是道境之上的提升,对于武力并无太多裨益。
宁长久道:“届时还要托陆姑娘让宗主大人看看师妹的身体了,我始终不太放心。”
陆嫁嫁点头道:“应当如此,只是前些日子,宗主得了天启,说要去寻访仙缘,如今恐怕已经离开了宗门。”
宁长久道:“我们先随陆姑娘回山便是。”
陆嫁嫁正色道:“等回了山门行了拜师之礼,便不可再称我陆姑娘了。”
宁长久道:“那应该叫师尊?”
陆嫁嫁面露异色:“当然如此,为何我看你似乎不太愿意?”
宁长久犹豫片刻,道:“我做个外门的记名弟子便好。”
陆嫁嫁有些恼:“不管你做什么弟子,只要行了拜师之礼,我都是你师父。”
宁长久道:“我有些苦衷。”
陆嫁嫁看了他一会,好奇道:“莫非除了那最近死去的老道人,你还另有师承?”
宁长久抿唇苦思,最终轻轻摇头,道:“希望陆姑娘谅解。”
陆嫁嫁叹了口气,道:“罢了,你对我恩情莫大,若只是想寻一静修之处,我可以给你一个师徒虚名,让你待在天窟峰,至于你师妹,我会当做亲传弟子一般教导。”
宁长久微笑道:“陆姑娘本就是师妹心中极为仰慕之人,如此再好不过了。”
陆嫁嫁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师门戒律虽不算森严,但亦有规矩,若只是记名弟子,能得的修道资源很是有限,你可要想好了。”
宁长久看了一眼外面那场初停的雨,道:“世上再好的灵丹妙药也砸不出一个紫庭境,修道一事终究是难假外物的。”
赵襄儿听不下去了,插嘴道:“与我言语时说要三年后让我拭目以待,与陆姐姐言语时又一副云淡风轻模样,我看你外表寡欲清淡,实则应是个轻薄孟浪之辈,陆姐姐千万要小心,以后可别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宁长久回应道:“这并不冲突,第一次见到殿下时只以为是个大家闺秀,后来一见真容,我可差点被吓破胆了。”
赵襄儿冷冷道:“琴棋书画我自小便精通,各家典籍我亦有通读,怎么不算大家闺秀了?”
宁长久平静而认真地回击道:“知书不达理,枉读圣贤书。”
赵襄儿胸脯起伏,深深吸了口气:“我现在不揍你,只是因为你于赵国有恩,若你再言语挑衅,我现在就下床打得你连你师妹都认不出。”
宁长久见好就收,没有再作回应。
陆嫁嫁对于他们话语间的争锋相对只是浅浅一笑,她想了一会儿,才对宁长久道:“我知道你心气甚高,但若是将来实在难以修行,也千万不要气馁,大道直指,总还有许多通达之路的。”
这说的自然还是他的资质了。
宁长久同样心知肚明,只是先前他对于这副身体是否可以真正修行也存在疑问,但自昨日之后,他想明白了许多。
自己上一世用的,不也是这副身躯?只是当时自己遇到了二师兄,被他带入了山门,身体不知产生了什么变化,成了天纵之才,自入玄到飞升,所用不过二十余载。
而如今的“宁长久”所经历的人生,则是没有被师兄带回山门的人生。
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整整十六年,师父竟都未能找到自己
于是自己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呆傻执拗的小道士。
这真的是自己吗?我明明自幼天资聪颖
宁长久沉默思索着。
不过既然是同一副身躯,那这般天翻地覆的变化,一定有其原因所在,或许这也是师尊在自己身上设下的枷锁,类似赵襄儿的“襄”字上的玄机,若是自己可以解决自身的问题,那三年之后将自己这个心高气傲的未婚妻狠狠教训一顿,未尝不是没有机会。
宁长久道:“多谢陆姑娘宽慰,这些我明白的。”
赵襄儿见他沉默了许久才回答,大抵也能明白那种才不配志的失落感,语气也软了些,道:“若三年之后你无所成,只要说话别这么欠打,再来皇城之中,我还是愿意美酒款待的。”
宁长久不知好歹道:“我不饮酒。”
赵襄儿闭上了眼,深呼吸了一次:“看来你还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宁小龄的苏醒已是黄昏时候的事情了。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她卧在一个小小的荒芜土丘上,周围落着雪,那些雪花没有温度也没有重量,只是永不停歇地落着,一片一片地覆在她的身上,她蜷缩在那类似坟头般的土丘上,明明已是梦中,却依然觉得越发困倦,仿佛随时又要睡去。
这场雪下了许久,不停地覆盖在她的身上,像是一层厚厚的棉被。
她时不时地睁开眼,看着自己在那土丘上的身子,她微微伸出手,看到的则是小巧的爪子,和粉嫩的肉垫?
原来我是只狐狸啊,宁小龄这么认知着。
又过了很久,她已经分不清身上的是雪还是自己如雪般的毛发了。
意识昏昏沉沉,在梦中的睡与醒间徘徊了许久,朦朦胧胧的光覆上眼皮时,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的怀中,抱着一棵刚刚成长起来的小树,这棵树带给了她莫名的温暖,于是她身体向着那边蹭了蹭,抱得更紧了些。
大树下,雪渐渐融化,似是春来,温和的光线带着溶溶的暖意覆盖着身体,而那树冠覆盖的阴影,也带着如水般的柔和。
等到宁小龄真正醒来时,她发现怀中抱着一颗枕头。
她视线上移,看到床边立着三个人影。
宁长久的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道:“师父宁擒水的私房钱放哪的?”
宁小龄愣了愣,随后道:“灶台底下,罗盘额,师兄,你上次说好都给我的,不许反悔!”
宁长久松了口气,道:“醒的是师妹。”
皇城的夕色凉薄又温暖着,夜幕落下之前,馨宁的黄昏里,赵国的国都翻去了一个篇章。
第六十二章:入峰登仙
“师兄,修行应该注意些什么?”
“书上怎么写你就怎么修。”
“这么简单?万一书上是错的呢?”
“师妹,你还没正式修行便有这种想法,不错,很是难得。”
“所以应该怎么办呀?”
“如果你觉得书上错了,可以拿过来问师兄,师兄帮你甄别就是了。”
“额师兄就一定是对的?”
宁长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宁小龄正襟危坐,认真点头:“嗯,师兄一定是对的!”
一旁披着漆黑大氅,以红绳扎着干净马尾的赵襄儿听着他们的交谈,默默别过了头,揉了揉耳朵。
陆嫁嫁无奈地笑了笑。
“师兄,我十四岁了才开始入门,会不会太晚了些呀。”宁小龄忧心忡忡地问道。
“不会,这世上奇人异事很多,我听说过有个老农夫,在田间耕耘四十多年,一年大旱,颗粒无收,又碰上山间妖物下山掠食,他气愤不过,扛了把锄头出门,一个人砍死了一头通仙境的妖怪,然后被某个大宗门看上,请为了供奉,之后修为越来越高,更是迈入了紫庭之中。”
“可是我很平平无奇呀,耕种什么的更是半点不会”
“”宁长久沉默片刻,道:“我编这个故事主要想告诉你,修道只要天赋高便不怕晚,甚至可能后来居上。”
“哦”宁小龄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眸光中闪过几抹自信之色。
赵襄儿彻底听不下去了,她抚了抚自己的胸口,默默地走出了门。
少女在外面逛了一圈,最后跳上屋顶,在绛红色的夕色中赏了会落日。
天地间灵气充盈,那轮夕阳也漂亮得好似美人新妆。
赵襄儿回想着这些年发生的故事,看着落日下沉的方向,回忆着朱雀神像带着自己飞破三千世界的场景,幻想着那里的那座传说中包罗万象的西国,她确信,哪怕昨日所见,也不过是那个美丽世界的冰山一角。
那是她总有一天要到达的地方。
赵襄儿忽然伸出了手,衣袖滑落间皓腕雪白,她手心朝上,纤长的手指保持着自然的弯曲,少女眸子微闭,神念一动间,掌心忽然浮现一个火烙般的符,随后她身后的阴影中,一只漆黑的大雀飞出,环绕着她的周身打转。
它是真正的一片漆黑,仿佛所有的光线落到它的身上都被吸纳了进去,同样,它虽是鸟雀的形状,却没有立体的五官,甚至它整个身体都没有厚度,就像是一片真正的剪影。
随着赵襄儿手腕转动,这大雀便如风一般绕着身子轻盈缭绕起来。
这是她的后天之灵。
赵襄儿心情好了许多,微笑道:“以后就叫你九羽吧。”
意念一动间,九羽双翼张开,环绕在侧,赵襄儿轻轻一笑,一跃而上,九羽升空而去,盘旋过劫后的城池,世间的风景便这样缩影般地掠过眼底。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那里依旧隐隐作痛。
紫府气海的重塑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九羽传承的记忆里,想真正重塑出世间独一无二的紫府气海,还需要以白灵骨、常樱之叶、幻雪莲等阴寒之物浸泡一颗大妖妖丹吞服,只是
“得是多大一只妖啊”赵襄儿盘膝而坐,拖着香腮,身子骨尚显无力。
夕阳西下,九羽掠过皇城上空,高高盘旋。
赵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