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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幽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当冥君可真是危险啊,还好我让贤让得早”
鱼王慵懒道:“这就是先见之冥?”
九幽眼睛一亮,拍手道:“谛听大将军果然上道!”
“待久了就被你带入歪门邪道了啊”鱼王趴在王座上,叹了口气,淡淡道:“也不知那冥狰和原君,哪一位更难缠。”
九幽沉思道:“应是冥狰吧!”
“为何?”鱼王以为她知道什么内幕。
九幽言之凿凿道:“俗话说得好,冥贵君轻,得了冥字应要更强些。”
“我就不该对你抱有希望。”鱼王嗷了一声。它默默想着,按理来说,九幽应该是一本行走的或历史才对,可为什么和她交流,一点有用信息也没有呢。
宁小龄听着他们的话语,紧绷的心弦反而放松了些,她粉唇轻抿,笑意是柔和的。
鱼王与九幽争执了一会儿,殿内重归安静。
宁小龄的笑容也收敛了。
“十一月十五日,天狗吞月。”宁小龄平静地说:“在那之前,我绝不会让泉鳞星亮起来的,在那之后,若是原君星点亮,我会与师兄一道,将君字夺回来。”
她这样说着,像是立下了一个誓言。
鱼王看着宁小龄的面容,知道这个小姑娘在几位姐姐面前虽然活泼乖巧,但内心却早已在白蛇古殿的时候就变得沉静凝重了。
“怎么才能阻止泉鳞星被点亮呢?”鱼王问。
宁小龄低下头,话语中带着微微的愧疚:“冥君殿虽在地底,但神国的时空是复杂且错乱的,譬如冥君大殿后连接的是竟是墟海。墟海是过往轮回海的所在,司命姐姐告诉我,很多年前,师兄便是通过轮回海来到人间的今年师尊坐镇天上,世界的屏障可能会弱些,我在想,我若操控整个神国为舟,能不能冲出去,撞破泉鳞星。”
鱼王看着她无比平静地说出这种天马行空的、自杀式的计划,背脊微寒。
九幽也暂停了学创作,抬起头惊骇地看着宁小龄。
宁小龄立刻补充道:“放心,在那之前,我会想方设法先将你们送出去的。”
鱼王摇头道:“这个计划绝不可行。”
“当年烛龙都未能突破天空,我们一个残破冥国怎么可能出得去?更何况那位神通广大的观主还在,你若轻举妄动,反而有可能打乱她原先的计划。”
鱼王语重心长地说着。
宁小龄揉了揉脑袋,道:“嗯,我有分寸的我想的只是万不得已的时候。”
九幽看着她雪白的脸颊和脖颈间淡淡的青络,忧心忡忡道:“小龄姐姐还是多休息会儿吧,幽灵也是要睡觉的啊要不我读诗为你助眠?”
宁小龄轻轻嗯了一声,竟答应了下来。
九幽喜不自胜,拿起自己的诗稿读了起来。
鱼王识趣地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宁小龄轻轻抚摸着自己刻在右手边的字,轻声呢喃:“我是师兄之媦,师尊之徒,我是冥君宁小龄”
古灵宗的东边是缥缈楼。
缥缈楼位靠南溟,地处偏僻,千年未有大动静。
俞晴坐在南溟之畔,看着铁黑色起伏的水面,那里时不时有鱼类自水下涌起。
俞晴是女冠,是中土道门的执牛耳者,是世人眼中出尘的大仙人,但如今,这位五道巅峰的道门女仙却终日面对南溟,满脸愁容。
她始终记得自己的古灵宗一行。
那个名为司命的绝色女子立在自己面前时,她古井无波的道心里,第一次生出了怯意。
她知道自己绝非对方的对手。
于是她顺从心意,离开了古灵宗,回到了南溟。
风起云涌之前潜龙各自出水这本该是常事,她只要独守缥缈楼偏居于一隅就好,但近来她心绪总是不安。
她看着万古如此的南溟,总会生出陌生感,她觉得里面藏着什么连她也无法窥见的东西。
而隐约之间,各方的云与雨在向着这里涌来了。
她叹了口气,将先前看过的信收入了袖中。
信很简略,但内容却不轻。所写的是剑圣于北冥现身,骑鲲鹏扶摇直上,不知所踪。
剑圣的目的是什么?只是逃避么?他会前往哪里呢?
诸多问题在她脑海中一闪即逝。
俞晴缓缓起身,声音轻曼地吟了一句谶语:“老鲲负剑寻旧府,神龟驼州归怒海”
大风呼啸,南溟的海水拍打岸头,撞得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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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三章 星空
邵小黎出关的时候,余晖夕照恰好穿过格棂淌上她的脸颊,映着淡淡的青络,光束中浮动的朦胧尘埃好似飞舞的夜光虫。
房间布局简单,木架在她身侧支起,血红色的裙子就挂在上面。
邵小黎穿着简净的白衣,束带在腰侧绑了个蝴蝶结,她睁着眼,感受着光一点点在瞳孔中淡去,回过了神。
她推开门向外走去,高耸入云的山峰上,夜雾已经腾起,远处地平线上残留的光也显得清冷。
少女在高楼大殿铺成的阴影下走了一会儿,夜风敲着铜铃在耳畔叮当响着,声音清脆,她觉得有些冷,又回屋披了件衣裳,指节按着衣襟的时候,她才恍然发觉,夏天已快要过去了。
邵小黎来到前殿,看了眼放在殿前的年历,知道自己已闭了将近一个月的关了。
她在清冷的前殿踱步片刻,推门出去。
恢弘的大殿前,千剑钉骨杀九婴在残辉中舞着,好似寂静的苍雷。
九月二十七日,天地馨宁依旧。
邵小黎立在大殿前等待了会,不多时,月亮升了起来,她披着洁白的外裳,倚靠着大殿前的阑干,抬头看着月亮,身后又有开门声响起,邵小黎回头望去,宁长久披着极淡的星光走了过来。
两人相视一笑。
宁长久抬起了手,金乌飞出,停在了屋脊上,和那些脊兽立在一起,一动不动。
此刻他与陆嫁嫁刚刚修炼完,陆嫁嫁正抱着绒玩偶在屋内歇息,他走来时脚步沉而无声,干净的衣裳应着风的节奏,倒是显得柔和的。
“弟子拜见师父。”
邵小黎行了一礼。
“好了。”宁长久扶住了她的肩膀。
两人并肩立在阑干前。
“最近有发生什么大事么?”邵小黎问。
“去南荒的时候遇见了柳珺卓和柳希婉嗯,就是以前那个剑灵,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别的事了。”宁长久回答道。
“柳希婉”邵小黎有些吃惊,道:“真想见见她呀。”
“嗯,以后会见到的。”
“真的没有别的事了吗?”
“没有了。”
“那师父你怎么看上去很不高兴呀?”邵小黎看着他,关切地问。
宁长久触了触自己的面颊,随意地笑着,解释道:“正是因为太过平静,才难免让人忧心啊”
“噢。”邵小黎不知如何回答,勉强地应了一声。
宁长久笑道:“虽然明知只要做好自己的事,等待时机的变转就好,但这种被动总是容易带来焦虑的。”
邵小黎点点头,又问:“那神国修筑得怎么样了?还顺利吗?”
宁长久念头轻动,屋檐上的金乌飞回,落在阑干上,金光扑来,将两人包裹住了。
邵小黎随着他来到了金乌神国里。
对比过去的残破与简陋,如今的金乌神国已经显现出了分明的层次。
整个神国的布局好似一座梯田,一层一层地递进向上,灵气就像是渠间的水,不急不慢地从上向下流淌,而胎灵之井则是最下层的深潭,灵气在那里汇聚,然后在神国法则的加持下,按照阴阳参天大典的逻辑自行创造生命。
如今,已有一些淡灰色的透明精灵从中钻出,它们就像是一个又一个泡沫,在神国的底层跳跃浮动。
“这些都是灵。”宁长久介绍道:“它们是天地灵气凝聚之后化形的产物,胎灵之井每运行六十四个周天,就能生出一个灵,这些灵带着与生俱来的法则,它们的法则是修筑,可以通过修补已被毁坏的事物而获得力量。”
邵小黎颇感神奇,她盯着那些灵,看着它们用小小的身子撑起大大的碎石,如拼拼图般将乱得不成样子的碎片重新拼接完整。
“这法则倒是帮了大忙是随机的么?”邵小黎问。
宁长久摇头道:“一般而言,一个神国所生成的灵,往往是神国所短缺的东西,法则是根据需求创造的,正如很多人进行话本创作,也都是通过想象去弥补自己生活中缺少或者渴望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神国也是基于想象?”邵小黎微惊。
想象?谁的想象?她忽有些头皮发麻的感觉。
“嗯。”宁长久道:“我们可以通过想象,构建一个存在于识海上的国,修为更高者,可以用领域或者结界的方式,将这个国变得宏大而具体,神国是远高于结界和领域的东西,所以”
“它的本源,很有可能来自于更高阶生物的想象。”
宁长久抬头望向上方。
“暗主?”邵小黎心绪微动。
以星辰为基石,以想象为原型
“那十二神国几乎包囊了世界上所有强大的力量,这又能说明什么呢?这也是暗主基于渴求的想象吗?”邵小黎一边想一边说,话语很慢。
宁长久也在思考她的提问。
“若这些都是暗主的渴求,那它还拥有什么呢?”宁长久道:“难道说,它是一个无意义的生命吗?”
“无意义?”邵小黎一时无法理解这个词。
宁长久也在心中否定了自己的说法。
若是无意义的生命,又怎会生出渴求呢?还是它只是单一地想要掠夺灵气
他将这个疑问暂时埋在心底。
向日快的花田里,邵小黎驻足停步了会。这些向日傀脱去了过往的黑色,竟渐渐有了绸缎似的金,它们在神国中摇曳着,笑容也越来越真诚。
“师父真有本事,这些怨灵之傀也能让它们改邪归正。”邵小黎说。
宁长久却道:“何来改邪归正,人参果本该如此的。”
说着,他们穿越了神国的屏障,来到了神国的第二个阶梯。
第二个阶梯便是神话逻辑。
第一根神话逻辑之柱已经高高升起,直拔苍穹,其间流光溢彩,坚不可摧。羿出生时的画面在其中具象了出来,邵小黎仔细看了一会儿,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
那时候的自己躲在人堆的角落里,红裙冷艳,面带微笑,不知动着什么心思。
“后来你是我的第一位的老师。”宁长久注意到了她的目光。
邵小黎微怔,旋即轻笑道:“不过是将你教给我的东西还给你罢了。”
宁长久也笑了起来:“说是带带相传,但归根到底总是同一批人在轮回转世,若有下一世,说不定你还会是我的师父。”
邵小黎连忙道:“弟子哪里敢呢。”
话虽如此,邵小黎咳是记得前世不少画面的,那时候她是羿的老师之一,专门教他弹琴。那时的她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貌俱全的洛河之神。
那是羿七八岁的时候,她站在幽长的廊道上,茶色的长裙拂过木板,她怀抱古琴,轻柔地跪坐在羿的面前,羿与她对跪,对她行了一礼喊了一句女先生,洛神柔和一笑,开始教他琴。
羿年纪虽小,魂魄却是根深蒂固的,所以他有着同龄人不可能具备的沉稳。
但饶是如此,他的手依旧有些天生的婴儿肥,不够灵巧,勾不出所谓的天籁。
洛神便温柔地坐在他的身后,与少年的他轻贴着,手把手教他弹琴,羿低着头,一言不发。时光飞逝,他们就这样过了三五年,少年在长大之余,也拥有了一颗早已历经数千年的心脏。
“第二幅神话逻辑似乎还不够圆满。”宁长久看着神柱中的画面,说道。
第二幅是他娶姮娥的画面。
那时的姮娥不过十四岁,梳着鞭子,脸颊微圆,还未褪去最初的稚气,与如今九天之上的神女不似一人。
他们牵着手,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入了一间不算气派但灯火通明的屋子里,结拜了天地。
画面的格局很小,山村野店流水暮鸦,其间立的却皆是将来要搅动风云的神与仙。
羿与姮娥走入屋中。
烛影摇红,窗纸映出他们的身影。
“嗯哪里不圆满呢?”邵小黎问。
宁长久道:“婚礼的第二日,我与姮娥便一道离开了村子,去往了人间,但这一夜的记忆,我得不到了”
“放心,你们什么也没有做。”邵小黎言之凿凿。
“你怎么知道?”宁长久一惊。
邵小黎有些不好意思道:“因为,我记得那天晚上,你是偷偷跑出来找我的,说我想吃我烧的羲饭。”
宁长久觉得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