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将这位神主往三千世界里拖。
天骥再难容忍这种僭越,金色面具上,他张开大口,要将赵襄儿一口吞下。
可赵襄儿身处自己的世界,速度丝毫不逊色于他,反倒是天骥的投影被她以指抓烂,抽丝剥茧般扯成了千万缕的丝线,然后以凤火灼烧殆尽。
长空中,神明的战斗在世界的隔阂处爆发了。
许久之后,天空中落下了灰白色的雪,天骥的金色面具与威严的怒吼都消失不见了。
赵襄儿曼立长空,清冷孤单,如一缕风吹不散的香。
她确认天骥败退之后,火凤才悠然飞回身躯,她身影落地,来到了大师姐与二师兄的面前。
少女墨丝轻柔,眉眼细美,她抿起薄而翘的唇,对着他们施了一礼,道:“晚辈赵襄儿见过两位先生。”
大师姐与二师兄亦回了一礼。
“感谢襄儿姑娘出手相助。”大师姐微笑道:“否则我恐怕要给自己抟土,捏造一幅崭新的身躯了。”
二师兄拱了拱手,笑道:“感谢赵姑娘搭救,没想到才几年不见,弟媳竟有这通天本事了。”
“师兄姐谬赞了。”赵襄儿在前辈面前颇为谦虚:“多亏二位将它引来西国,不入这三千世界,以我现在的境界,断然不是那黄金神驹的对手,更妄论国主了当初皇城之时也多亏二先生搭救,自当是应还恩的。”
大师姐看着这生得极美,气质优雅仪态谦逊的少女,对她的印象一下子好了数倍。
她不由回想起了羲和,因为师尊的缘故,当初的他们对于羲和的印象并不算好,如今见了这襄儿姑娘,倒有一种嚣张跋扈的神女脱胎换骨,洗尽铅华之感。
赵襄儿仰起头,轻挥衣袖,笼罩的三千世界徐徐退去。
如今,在她的苦修之下,她与三千世界的联系也越来越密切了,仿佛这三千世界也是自己的一部分,任由意念的调遣,今日在自己的世界中打退了国主之后,她的信心也更足了些。
二师兄看着这等手段,笑道:“以后赵姑娘与小师弟真正成亲了,我可为小师弟的安危颇为担忧啊。”
赵襄儿眸光幽幽,修行的日子里,她也偶尔会看看宁长久在做什么。
宁长久的言行举止也颇为协调,在赵襄儿的视角里大概是这样的:
昏迷的时候与邵小黎一同睡觉,然后调情之时被陆嫁嫁抓到,三个人一起睡觉,然后与陆嫁嫁回环瀑山睡觉,接着两人天天换不同的形式一起睡觉,后来宁长久又跑去南荒与柳珺卓和柳希婉打情骂俏,睡在一个山洞里,接着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回来和陆嫁嫁继续睡觉
总之,看得赵襄儿昏昏欲睡。
此刻,听二师兄提及,赵襄儿银牙微咬,双袖一拂,道:“以后二先生见到了他,记得催他早点过来,与他说,我嗯,妾身会善待他的。”
二师兄看热闹不嫌事大,立刻答应了下来。
赵襄儿与两位师兄姐询问了不可观的情况,终于弄清楚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师尊现在何在呢?”赵襄儿问。
大师姐想了想,道:“我也不敢确定,师尊先将我们送走,最后才与白藏一道离去的,若我没有猜错,师尊要么在南溟,要么在北国。”
二师兄点点头,认同师姐的看法。
赵襄儿檀口轻启,又问:“那师尊平日里,有谈起过关于朱雀的事么?”
大师姐回忆了一番,道:“倒是不曾提起,但我可以确定,师尊与朱雀,绝对算不上是敌人。”
赵襄儿螓首轻点。
她大致猜到了朱雀要做什么,只是想法犹是雏形,要等到朱雀星点燃之际才能确认了。
赵襄儿带着他们去了一座西国管辖之下最繁华的城里,安排他们暂住。
“天骥应是不会再来了,如今不可观被遮蔽,天地对师兄师姐的敌意和压制都太大,还是不要离远的好,留在西国,我可照看二位无恙。”赵襄儿话语恬静柔和。
道裙清圣的大师姐看着她,微笑着点头,对于这位弟媳越来越满意了。
了却这些事后,赵襄儿告辞离去,回到了自己三千世界的小阁楼里。
她坐在云絮凝成的床榻上,慵懒地舒展了一下身子。先前动荡发生的时候,她尚蜷着身子在睡觉,此刻困乏又至,她清澈的眼眸也惺忪的。
少女随手褪去了凰裙,叠也不叠,就随手往一旁一扔。
这身凰裙本就是她出门前随手披上的,她里面只穿了一件棉裙的睡袍,睡袍上还有她刻苦修行之余,无聊涂画上的小黄鸭和大麻雀。
这些衣服,都是要在宁长久到来之前销毁掉的。
赵襄儿轻轻上了床榻,靠着棉棉的枕头,她扯过了被子,盖住了纤柔的身躯与睡裙,然后随后一画,凝成了一面水镜,习惯性地想看看宁长久到底在做什么,以此助眠。
但很快,襄儿眼眸中的睡意不见了。
水镜之中,是一片模糊的雪花。
三千世界是堪比神国一样的存在,她坐镇于此,当初宁长久与柳珺卓的南荒一战她都能看得真切,但此刻,画面中却什么也没有了,唯有嘶嘶的声音不断响起,似风噪也似电流。
青铜神驹驰骋过中土。
它的速度比五道巅峰的修行者更快,千里之行不过须臾之间。
一想到要回到古灵宗,司命的心情好了许多,她坐在红楼的门口,雪腻纤长的玉腿垂下,随风轻晃,披肩而落的长发很是如潋滟的水波,映照着晚阳的霞虹。
黎明已过,太阳高高升起,叶婵宫坐在木椅中,小楼中红红的剪纸将她的形容照出了几分妍丽之感。她此刻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大户人家极具教养的静小姑娘,漂亮得不像话。
她柔柔地翻动着洛神的日记,看过之后便用不可观的隐术将其遗忘不曾记得就是没看过了。
长着一双偏圆耳朵的白藏趴在她的膝盖上,盘着毛绒绒的身子,粉粉的肉垫搭在叶婵宫的腿上,一身纹身便也显得不那么威严了。
她似乎做了什么好梦,忽地笑了起来,露出了白白的细齿。
司命从门口走回时,白藏似乎还做了什么美梦,高兴地喵起了梦话,笑得猖狂,司命听不懂,便望向了师尊。
叶婵宫平静地翻译道:“她说:姮娥,我看你以后还怎么猖狂。”
“”司命有些怜悯地看着这只小白猫,道:“她还是不要醒来为好。”
话音才落,白藏似又梦到了什么激动人心的画面,喵喵喵地叫个不停,不待叶婵宫给司命翻译,便见她嗖得一下跳了起来,然后爪子凭空乱挠,愣神中摔回了地上。
白藏这才清醒了过来。
方才的梦境里,她见到自己恢复了力量,拳打司命,脚踩姮娥,让她们并排跪趴在地,自己持着小鞭子狠狠抽打她们。
但梦境与现实的落差太大,她才一清醒,就看到了司命似笑非笑的唇角。
她低吼着想要凶她,但很显然,她睡觉的时候身子被动了什么手脚,也使不上劲,轻而易举就被对方制服了,抓着后颈拎了起来,抱在怀里肆无忌惮地蹂 躏了一番。
白藏呜呜地叫着,被翻过了肚皮,随意抓 揉,悲愤欲绝。
司命一边玩着猫,一边看着叶婵宫,问:“我们何时才能抵达古灵宗呀?”
叶婵宫道:“今日傍晚我们便能跨越赤线,若一切顺利,后日清晨时,我们便可抵达古灵宗了。”
司命点点头,对于青铜神驹的速度大致有速了,单论赶路的脚力,它哪怕是匹下等马,因为无需休息的缘故,也比自己御剑飞行要快了一倍不止。
“天骥意识到自己反被算计,不会恼羞成怒,在赤线阻拦我们吗?”司命问。
“不会。”叶婵宫道:“天骥不敢对我动手,若所料不差,他此刻应在南溟。”
司命微怔,虽见师尊面容清宁,依旧忍不住问:“南溟宁长久他们直面神主,能等得到我们回去吗?”
叶婵宫道:“神国是对于神主最大的限制,再如何强大,也不过投影罢了,我相信他的。”
司命嗯了一声,道:“我也相信。”
她怀中的白藏却又炸毛了,喵喵喵地叫个不停,似乎在大骂天骥的胆小怕事,只会捏软柿子。
司命见白藏生气,心情愉悦,淡淡笑道:“小白猫,怎么了?叫得这么欢是又发情了?”
白藏指着自己额头上的王字,喵喵喵:你才发情了,紧赶慢赶回古灵宗是去找太阳吗?再说,我不上猫,我是老虎!
司命反正听不懂,就当对方在夸自己了,她将白猫放在膝盖上,面团般揉着,目光看向师尊,道:“此番去到南溟之后,事情可以暂时了结吗?”
叶婵宫道:“尚是开端罢了。我没有入神国杀死神主的能力,哪怕胜了天骥,他的投影也可以随时再来,更何况,柯问舟还活着。”
司命想起了那白发苍苍的老者,忧心更甚:“剑圣若至南溟,长久不就两面受敌了么他还能挡得住吗?”
叶婵宫道:“他若能登上金乌神国的王座,便可以。”
司命点点头,没有再问,此刻相距还是太远,有心也无力。
于是她只能拿白藏撒气了。
白藏意识到不妙,立刻从她怀中挣脱出去。
红楼里,白藏被司命追得上蹿下跳,东躲西逃,最后还是被擒拿了回来,喵呜的叫声响个不停。
而叶婵宫正静静地看着门外扫荡过去的云海,手握着卷,目光悠悠。
她还没有真正想明白击败暗主,拯救世界的办法。
古灵宗的上空,先前也有一辆奢华的金色马车越了过去。
拉车马匹的血肉是由火焰凝成的,马车四周悬挂着金丝纱幔,金幔里,天骥穿着帝王的华袍,带着金色的面具,冷漠无语。
他动了动,似回神。
接着,他摸了摸面具,面具的中央,凭空出现了一道刺目的,闪电状的裂痕。
那是赵襄儿斩出的裂痕。
他分出了面具去西国给黄金神驹解围,却没想到那赵襄儿对他毫无敬畏,直接将他投影的面具斩裂了。
“朱雀”
天骥念了这个名字,然后走出了金色的马车里。
这个风云即将再起的年代里,即便贵为神主,也不再是不可侵犯的存在了。
南溟上。
宁长久已与剑灵相契,补全了修罗之体,此刻他白衣悬海,身影凌厉而冷漠,境界更是拔高了数筹。
白银神驹再也无法展开压制,在他的剑锋之下接连倒退,黑甲亦被对方以白银之剑硬生生卸下,哪怕是心脏都险些被神剑贯穿。
南溟成了剑气的领域,这片领域里,这头白银神驹竟反而成为了困兽。
银马哀鸣。
金色的辇车停在了南溟。
国主天骥,这位上古时期的战争亡灵,已然亲至。
第四百十六章 太阳神国之主
南溟浪涛汹涌,它的表面像是覆盖着一面支离破碎的镜子,海水跌宕起伏之间有锋利感透过来。
高傲的银色神驹垂下了首,金色的长枪斜插在海水里,对着来者行礼。
围绕在宁长久周身的剑灵鸣声不断,他亦有感应,已在第一时间回首,只见远处的海面上,拉车的烈火之驹已经停下,金色面具的神明身影于车前凝聚,帝王的华袍在海上翻卷。
数月前的断界城中,宁长久在师尊的权柄加持下,曾与白藏的投影战斗过,彼时在断界城的压制下,他与白藏未能清晰地分出胜负,其后白藏投影与真身颠倒,将他一击而败。
但天藏的神之心只有一颗,天骥的真身绝无可能亲至,神主虽强,但投影只是投影。
只是不知,没有了断界城的压制,这幅当初曾与罪君正面硬撼的修罗之躯,能不能挡住天骥的铁蹄。
天骥抬起了手,烈马焚烧成灰,凝于掌间,化作了尖长的,有月牙形锋刃的戟。
“我本以为你早就在永生界中磨耗殆尽,不曾想你还活在世上。”
天骥的前身本就是人,死后才为战争的魔性所染,成了神驹的统领与化身,所以他的话语中正平缓,并无罪君那样的妖异音色,更像是一位身经百战的苍老将领。
宁长久盯着他,淡淡道:“我不记得你。”
天骥不怒不恼,只是问:“你的旧国可还在?”
宁长久微微侧立着,手中紧握白银之剑,剑尖遥指天骥:
“太阳光芒依旧,它当然也还在。”
天骥沉而缓的点头,金色面具上醒目的裂纹让他的威严看上去有些滑稽。
他注视着宁长久,道:“短短数年时间,能让你成长到这个地步,姮娥果然了不起。”
宁长久道:“师尊确实了不起,但我也只是在寻找自己失去的东西罢了。”
他们都是三四千年存活至今的人,话语虽又缅怀,却并无相惜。
宁长久剑尖微动,身后灵态的短发少女睁开眼时,南溟之海的那头,天骥同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