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来历,但哪怕是剑阁,对其依旧怀有尊敬。天榜的历史上,不乏有大名鼎鼎之人被无名小辈击败这样的事,但从未有人真正去挑战天榜的规矩。
而今日二师姐破榜了
天榜这等古老的存在面对剑阁那样庞然大物,两者若起冲突,不知道最后该如何收场。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远远超出了箫裘的想象。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似乎卷入了一件大事里,而一向自负的他,在其间显得渺小。
二师姐斩开了天榜禁制,她看着天空中笔直落下的剑光,皱了皱眉。
她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
但楼已破,她也懒得去想其他,直接御剑上楼。
天榜的楼虽也巍峨,却不似中土四楼那般高耸入云,二师姐于第一个阶梯落足,转眼便至楼顶。
楼台上的风雪被剑斩得七零八碎,看上去狼藉一片,号令楼的门关着,风从缝隙涌入,里面似乎有细微的人声传出,难以分辨。
外面的动静虽大,但天榜的禁制也有多重,号令楼并未被波及什么,再加上大门紧闭,其中的少年少女也未感受到异动,
不知为何,原本气得心血翻涌的女子到了此处后,心莫名地平静了下来。
她收敛了所有的气息,缓缓靠近了那扇门。
她的身体微微侧转,目光透过门缝,向着里面望去。
号令楼的比武室内铺着特殊的地石,地石锻造复杂,混以特殊的灵气,哪怕是紫庭境的修行者,也很难在上面留下剑痕。
此刻号令楼中的烛台点燃了,地石泛着微光淡晕,像是一片铺开的,搅着胭脂的水。
自家的小师妹跪坐在地上,低着头,短发散乱,脖颈微红。她将手伸向了前方。
前方,小师妹黑色的披风已然解下,铺在地上,一个白衣少年躺在披风上,脸色惨白。那少年生得好看,眉目清秀得像是贵家公子出身,但哪怕是昏迷,眉宇间的英气依旧似砥砺了千万次的剑锋,他躺在披风上,如躺于匣中的箭。
小师妹正在照顾着他。
哼,果然如此,见到一个长得好看的野男人就迈不动腿了,奴颜屈膝,悉心服侍,剑阁弟子的身份忘得一干二净像什么话?
二师姐看到这一幕,火又上来了。
她决定冲入屋中,狠狠给她一顿教训,顺便也教训一番那个皮囊不错,现在却半死不活的少年剑阁的女子也敢碰,果然是活腻了。
她才要进门,却听屋内传来了对话声。
二师姐的一只脚又缩了回去。
她凝神细听。
“你到底在楼上看到了什么,天榜我虽不算了解,但总有耳闻的。下榜的人一个个都是生龙活虎的,哪有你这样的?”柳希婉淡淡说道:“你不会是装病想以此博取我的同情吧?”
“我没那么无聊。”宁长久说道。
柳希婉不依不饶:“那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宁长久道:“等哪天我能拔出那柄剑,你就知道了。”
“那把剑?”柳希婉有些困惑,随即伸出手摁住了自己的心口,大概明白他话中要说的意思了。
她有些羞恼,也懒得去回应他。
“爱说不说。”柳希婉冷哼了一声,旋即问道:“你的剑术为什么进步这么大?半年前与你分别之际,我尚可与你平分些秋色,如今我已今非昔比,却不曾想依旧不是你的对手。”
二师姐心中微惊他们居然早就认识?
自己曾打探过小师妹真正的身世,但她不说,剑圣亦没有明确的回答。她便只将疑问藏于心底,没有再多追问。这次闯楼,竟是小师妹的故人相逢?
她隐约觉得其中藏着秘密,按兵不动,继续偷听。
宁长久躺在地上,闭着眼,小声地说:“因为你还没彻底明悟。”
“彻底明悟?”柳希婉不解,想着自己的剑心早已通明了啊。
宁长久道:“你的心还是割裂的。”
“别与我打机锋,我们也不是外人,直言不讳就好。”柳希婉说道。
宁长久想了想,道:“你的割裂有两点,一是人与剑,你始终没有想好自己究竟想作为什么存在,你的独立与依赖被压在心底深处,始终在碰撞交战着。二是性别,我知道你无法接受现在的自己,莫说是你,我至今也很诧异。”
柳希婉冷哼一声,用充满怨气的话语道:“都是可恶的二师姐骗我的,给了我本剑法,说是只有自宫才能修炼,我未生疑,就”
门外,二师姐脸色一下阴沉,她眯眼蹙眉,牙齿相抵,轻轻地厮磨了起来。
宁长久忍不住虚弱地笑了两声。
柳希婉眉头一竖,怒道:“笑什么笑!我如今要是男儿身,怎么可能被你打败!你这恶人,只会打女人!”
宁长久低声道:“我擅长锻剑而已”
“你给老娘闭嘴!”柳希婉听到锻剑二字,想着自己被摁在地上打的情景,脸颊一下滚烫,她咬牙切齿地看着他,道:“要不是我还念些旧情,我现在早就把你掐死了!哼,当初我就不该支持陆嫁嫁,应该支持赵襄儿把你揍死!”
“我和襄儿还是互有胜
负的。”宁长久争辩道。
柳希婉冷笑一声,刻薄道:“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表面上风轻云淡的,本质上却是一个怕老婆的老色鬼!”
宁长久很是虚弱,也懒得去驳斥了。
“总之谢谢你留下。”宁长久轻声道:“其实你现在这样也蛮可爱的,就当是忘掉过去,开始新的人生了。”
“可爱?”柳希婉没好气道:“你可别有什么非分之想,我原本应该是男人的,我要是你,我想想都觉得恶心!”
宁长久却道:“要是男人还好些。”
“?”柳希婉一震,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道:“宁你,你不会真的有那种癖好吧?”
说着,她身躯向后挪了挪。
宁长久道:“我的意思是,你以后总要和我一起的。你要是男人,我和嫁嫁,和襄儿还好交代一些,不像现在,我估计解释什么,她们都不会信的。”
“我才不会做你的剑!”柳希婉闻言,冷冷道:“再说,你的名声还不是你自己败坏的?怪得了谁啊,反正我现在性别也定了唉,我本来都想开了这件事,现在见到了你,更烦了!”
宁长久道:“皮囊不过是外物,你既然要勘破无上的剑道,这等细枝末节的外物当然也要趁早勘破才是。”
柳希婉淡淡地嗯了一声:“反正就是不爽,而且我本来以为选了女人后,这里都会像陆嫁嫁那么谁想到”
宁长久轻笑着打断道:“不算小了。”
“反正就是不爽!”柳希婉捏紧了拳头。
宁长久道:“说轻点,家丑不可外扬。”
“呸!谁是你家的啊!”柳希婉摩拳擦掌,拳头要迎上去了。
二师姐在外看得有些吃惊。
这
自家的小师妹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这半年里,小师妹除了刚刚选择性别之后经历了一段肉眼可见的焦虑,其后可都是冷静的,深谙世事的形象,所以她也很喜欢这个师妹,一来性情好,二来天赋高,几乎没有她两遍学不会的剑术。
但在这个男人面前,怎么变得和个怀春少女似的。
这让二师姐觉得很不开心,仿佛自己似有的东西被人硬生生夺去了一样。
屋内,两人又对骂了一会儿。
宁长久彻底没了力气,病恹恹地躺着。柳希婉将剑意度给了他一些,然后言语威逼,只有他出言求她,她才愿意继续输送灵力。
宁长久想着此处也没有外人,便也没有碍于什么面子,剑灵让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
二师姐在门外,听着他们彼此口中越来越出格的话小师妹在自己心中的形象也慢慢颠覆了。
原来你过去在我面前,只是做做样子啊二师姐这样想着,咬牙切齿,默默地记了笔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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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揉了揉额头,螓首微抬,看了看天榜的楼顶,忽然有些不解。
为何榜灵至今还没有动静。
剑圣说过,那个榜灵非常强大。它的强大不在于力量,而在于近乎无法杀死。
当然,榜灵的境界也一点不弱,哪怕比起自己,应也只会更强。
但二师姐从不相信世上有不可杀死之物。
她生性洒脱,想着榜破都破了,事情闹得大些也并无所谓,反正未来的日子里,他们还要做更大的事用手中的三尺青锋,将藏于世界暗处的肿瘤和瘀血刮去。
“叫我主人!”柳希婉越来越变本加厉。
宁长久却没有回应。他躺在床上,彻底失去了力气,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柳希婉皱眉道:“装什么死?还想不想我照顾你了?”
宁长久不说话。
柳希婉摸了摸他的额头,又试了试他的脉搏。
“真昏过去了?”柳希婉还是抱有怀疑,不满道:“可真会挑时候啊。”
宁长久陷入了沉睡。
他的意识化作一个雪白的影,向上漂浮。
他越过了天花板,重新来到了顶层。
“你来了。”一个声音响起。
不待宁长久回答,数十个声音同时重复了一遍,若万鬼齐声:“你来了。”
这些声音在宁长久的耳朵里嗡嗡作响。
灵态的他睁开了眼,他来到了天榜的顶层,看到的却不是富丽堂皇的宫殿,而是一棵参天的巨木。
这是他所见的,最高最大的树,根生于地心,枝干溢于苍穹,巨大的树冠无限撑开,似要遮住天空。只是那些树干上,叶子已变得稀少,横斜的枝影孤零零地,萧索如虚无的宇宙。
树下立着许多人。
宁长久见到了先前所有接引他的老人,那些老人一个接着一个地面向了他。有内翻足,口吃这样轻微的残缺,也有断臂,剐目这样骇人的残疾。
最后,这些人一个接着一个消失,只剩下最后健全的老人。
老人看着宁长久,他忽然举起了刀,剖开了自己的身体。
宁长久这才发现,这个看上去完好无损的老人其实也有严重的残缺。
他的身体里,心脏被撕开了,缺少了很大一部分,血管也错位断裂着,像是无数纠缠在一起的根,很多甚至打上了死结。他的肺已被切开,露出了其间的血管,肝、胆、肾脏的边缘似被厨师用精妙的刀工切过,一片细碎,它们躺在黏稠的血液,血液蠕动着,像埋着无数的虫,要将这五脏六腑一同吞噬。
宁长久看着这令人作呕的一幕,面不改色,他轻轻摇头:“不用故弄玄虚了。”
老人面无表情地肢解,身躯散开,化作了地上的一捧土。
老人消失后,大树之下,一个黑色的身影显露了出来。
那是一个少年的背影。
少年的发是黑的,衣裳也是黑的,皮肤却泛着古铜的颜色,但他的眉目深邃而分明,如夜除那般完美若神。那种神性中又透着微微的秀气,只是这种秀气同样浩大,那是山清水秀,山是层岩叠嶂,水是江河瀚海。
他只露出了脸,四肢都藏在漆黑的衣服里。
他盯着宁长久,问道:
“你见过我妹妹?”
宁长久点点头:“见过,有人告诉我,她叫诗。”
“嗯。”少年没有隐瞒:“如你所言,恶便是我的名。”
“你是专程来找我的?”恶问道,他对于诗似乎并不关心。
宁长久道:“我是来写天书榜的,但我猜到了恶有可能是你。”
“为什么?”恶又问。
宁长久道:“有人告诉过我,全知之人必也为所有人所知。正如天
下无人不知神主的存在,而中土无人不知天榜的存在。所以我猜想,恶很有可能就是你。”
“谁让你来找我的?”恶问。
宁长久道:“这个我不确定能不能告诉你。”
恶没有追问,他现在的状态,也不愿去涉及其他大的隐秘。
宁长久想了想,又道:“你应该也猜到我在寻找你了。要不然你也不会让那些老人来接待我。”
“嗯。”少年直言不讳:“你一进楼我其实就注意你了。你的身上,有我非常熟悉的气息。”
“熟悉的气息?是什么?”宁长久忍不住问。
恶说道:“我无法确定你是谁,无法确定你是敌是友。直说你的来意吧。”
恶的话语平静。
宁长久分不清他是神,妖魔,亦或者其他的存在。
宁长久看着他背后参天的古木,大致猜到,这应是这少年力量的源头,也是他能够全知的关键。宁长久觉得,世间所有神秘存在的一切,都有一定的神话可以追觅。但关于这颗树,他想不到任何相关的神话,唯一有可能有关的,便是岁菩提
只是岁菩提早已更名为原君,成为了坐镇天国的主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