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难免根基不牢,将剑火送上剑星对于灵力消耗极大,若是不支,千万不可勉强,坏了身子休养数月可不值当。”
“师父,小龄有分寸的。”
宁小龄毕恭毕敬地行了礼,随后解下腰间的佩剑,缓缓抽出,剑与鞘的摩擦声中,少女背过身,向着更前方走去。
雪崖下交谈声渐小,乐柔篡紧了拳头,紧张地盯着宁小龄的背影,她既希望宁小龄不知天高地厚选一个极高的星星,然后不幸失败,又希望宁小龄别选太高的,万一侥幸点着了,自己在师父心中的地位怕是真的保不住了
“师兄,你准备好了吗?”宁小龄回过头,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宁长久道:“挑你喜欢的就好。”
宁小龄用力点头,她举起了手中的剑,剑尖犹如罗盘一般缓缓移动,似在瞄准着什么。
陆嫁嫁衣袖间握剑的手微微用力。
她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宁小龄剑尖所指的方向。
剑星虽有高下之分,但其中的剑意传承却并无太大差别,点亮更高处的星星,往往只是天赋与境界的象征。
而此刻宁小龄不过入玄,她的剑尖所指,竟然是一颗隐约间通仙境都未必可以够得着的剑星。
“小龄,莫要冲动行事,你以剑火燃星,哪怕点燃了,若不敌剑星投影的剑甲,依旧会遭到反噬的。”陆嫁嫁出声提醒道。
宁小龄盯着那颗星星,就像是幼年时盯着街边心爱的糖葫芦一般。
“就它了。”宁小龄轻声道。
她稳稳当当地握着剑。
身体中气海翻腾如火山吞吐熔岩,心脏喷薄血液。
剑锋的中轴处瞬间亮起了一道火,那是一道炽热纠缠的火线,自亮起之后,以高速向上激射,瞬间越过了剑尖,以更快的速度冲入了风雪之中,向着极高处的地方径直射去。
众人望着那火线所指的方向,心中皆惊。
那颗剑星悬挂的位置极高,而且并不算大,哪怕点燃了,估计也得不到多少剑意传承,明显是吃力不讨好的活,但
许多人心中很快明白过来,宁小龄根本不在乎什么剑意传承,她只是想选一颗其他人不敢选也不愿选的星星。
何等狂傲这便是天才么,难怪一入山门,师父便如此器重她,连她那空有皮囊的师兄也破例安排在了她的隔壁。
唉,若非她师兄天天耽误她修行,小龄师妹如今境界想必更加夯实牢靠吧。
暴烈的风雪中,那道火线急剧地消减着温度。
大雪之夜,本就是点燃剑星最难的时候。
果不其然,那剑火去势虽猛,但到了一定高度之后,随着灵气激发剑元的速度有限,而需要传导的距离越来越远,剑火推行的速度也肉眼可见地变慢了许多。
宁小龄咬着牙,由单臂握剑变为了双臂。
接着,随着灵力的大量消耗,她的双臂也开始颤抖起来,仿佛她手中举的已不是一把剑,而是一把重若千钧的巨斧。
整把剑已经燃烧了起来。
银亮的锋芒外,笼罩着炽热得有些发白的焰火。
而那道剑火依旧一刻不停地向前推进着,虽然那速度已越来越慢,而宁小龄也觉得自己的气海似快煮沸一般,整个胸腔热浪翻涌,似要从中炸开。
她知道这种感觉不过是错觉,但这种窒息般的痛苦无时无刻地折磨着她,似要将她的身躯硬生生压倒在地。
宁小龄盯着她的剑,视线模糊。
她已不确定那道剑火是否还在推行,亦或是已经开始倒退,再也无法抵达她选中的剑星,只是她依旧一刻不停地努力着。
意志喷薄间,气海上,紫府之门洞开,一只雪白的狐狸在胸前凝成,跃上她的手臂,一双粉粉嫩嫩的肉垫也搭上了剑柄。
那个惊魂之夜,她面对宁擒水时,唤出了先天灵,调用了全身的力气,也被对方顷刻击散。
醒来后的无数时间里,面对妖种时不时的影响和污染,她没有办法切断精神与妖种的联系,甚至没有勇气将这件事告诉师兄,生怕被杀死。
那个刺客夜袭的晚上,那支箭迫在眉睫时,她险些要彻底放弃对身体的控制,任由妖种直接占据神魂。
而赵襄儿生辰宴的那天,那道血箭明明已被打散,化作了那么慢那么慢的血雨,她竟也没有躲掉
这种对于弱小的不甘,对于强大渴望,对于仇者的恨,对于亲者的愧,一遍又一遍地折磨着她,在这个时间似乎都变慢了无数遍的节点里,一幕幕地掠过识海。
“啊!!!”
宁小龄忽然仰起头,秀颈伸长,如雪狐长嘶。
那先天灵也随着她的嘶吼嘤得一声叫了起来。
漆黑一片的天空上,轰然一声里,似星火溅入枯草,夜色被瞬间点亮,耀眼的光芒刹那间照得雪坪如昼。
陆嫁嫁紧绷的身体终于松了下来,唇角勾起,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雪崖之下,目睹了那剑火穿越风雪全过程的弟子们,在看到它蹒跚前行,许多次几乎要熄灭断绝,却依旧亦步亦趋地抵达剑星,将漆黑夜色点亮的那刻,随着剑火一道起起伏伏的心也难以抑制地激动起来,许多男弟子已经击鞘鸣剑,高呼起了小师妹的名字,哪怕是一直敌视她的乐柔,在看到这一幕后,握紧了拳头也松了下来,虽心中依旧不服气,却也跟着为她拍了拍手。
那骤然明亮的光芒渐渐淡去,逐渐稳定成了一朵熠熠发光的星星。
宁长久仰着头,望着那颗星星,忽然想起了另一个自己说过的话。
“好一片枯死星海”宁长久轻轻笑了起来。
那剑星点燃之后很快有了反馈,也落下了一道光,不同的是,这道光圣洁而纯净,照在了宁小龄前方数丈的雪坪上,几乎是一个完美的圆。
那圆心中间,浮现出了一副古旧沧桑的铠甲,那头盔以数片弧形铁片箍成,额前有狻猊兽纹,那铁甲自上而下,护颈护臂、胸甲腹甲、束带甲裙一应俱全,唯独其中漆黑一片,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将士的身影,可那铁甲却依旧似一位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威严而沉默,手中所举的铁剑宽大无比,似一块奉守了千年的令牌。
燃星者只要走入那片光域中,便会开启与剑甲的战斗,战胜剑甲之后,便可得师祖留下的剑意传承。
宁小龄没有立刻走进那片光域里,她手臂一松,剑尖垂落,扎进了厚厚的雪地。
然后她以剑支着身子,晃晃悠悠地转过身,望向了宁长久。
“师兄”她轻声开口。
陆嫁嫁也望向了宁长久。
雪崖下的弟子们心情也渐渐平复,他们望着师父与师妹的视线,也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在了宁长久的身上,不可思议地想着难道这外门弟子真的要点燃剑星?
宁长久对着师妹点了点头,随后抱起那个木箱子,走了过去。
第八十四章:雪衣浴星辉
风寒雪大,一片死气沉沉的石头高挂苍穹,此刻唯有极高处的一颗剑星亮着稳定的光,那是宁小龄先前点亮的那颗。
少女支着剑,布鞋半陷在雪地里,她看着宁长久从自己身前走过,紧张地捏了捏拳头。
陆嫁嫁看着那轮光域里持剑木立的古朴剑甲,出声提醒道:“小龄,这片光域维持时间有限,千万不可拖太久。”
宁小龄眼睛看着师兄,嘴上应承道:“知道了,师父。”
陆嫁嫁叹了口气,目光也落到了宁长久的身上。
一身白衣的少年散着长发,簌簌地踩着积雪向前走去,他看了一眼与宁小龄剑星相邻最近的一块星石,心中估算了一番距离,随后解下木箱,蹲下身子,开始将那些木柴一根一根地取出来。
宁小龄心中直犯嘀咕:“师兄这是在做什么?”
陆嫁嫁看着他将最大的几块木头围放在底部,随后依照着大小顺序将其堆成有序的木堆,为了更好地燃烧,木堆的中间是架空的。
宁长久简单地做完了这些之后,回过身望向陆嫁嫁,口中言语道:“师尊,发簪可以借我用一下么?”
陆嫁嫁蹙起眉头:“你说什么?”
宁长久认真地重复了一遍:“请师父借我发簪一用。”
陆嫁嫁确认自己没有听错,问道:“你要发簪做什么?莫非”
陆嫁嫁素日里常着一尘不染的剑装,墨衿环佩束腰,玉冠银簪束发,配以古朴名剑,这般仙意盎然的姿影窈窕而冷冽,便是弟子们心中代峰主大人的形象了。
而极少有人知道,她的发簪亦是她的飞剑之一。
那发簪以白银混杂其他金属锻打而成,柔韧而坚硬,若仙剑明澜不在身侧,这枚银簪亦可以充当飞剑使用,只是它终究太过纤小,难以精细掌控,因为重量的缘故,杀伤力同样不足,只能暗中取巧。
陆嫁嫁说道:“银簪比普通的剑更为小巧轻盈,哪怕灵力较差之人,也有能力将它驭至剑星上,可哪怕如此,以银簪大小燃起的剑火,绝对不足燃起剑星,若你想如此取巧,还是免了吧。”
宁长久固执道:“并非如此,恳请师尊借簪一用。”
陆嫁嫁问道:“你不是自称准备充足?”
宁长久默默地看着她,仿佛在说这也是我的准备之一
陆嫁嫁冷哼一声,想着若你真敢点星失败,那今年别想过好年了!
“可以。”
陆嫁嫁犹豫片刻,还是伸起了手。
袖袍顺势滑落,露出了皓白无暇的手腕,她将手拢上如堆云般的长发,一手按住玉冠,一手将银簪轻轻抽出,发簪在乌黑的发髻间滑过,固定长发的双手松开之后,那高高的马尾一下散开,青丝披肩,散于香肩玉背,而她手腕一转,玉簪如一柄小巧飞剑,脱手而出,悬停在宁长久眉心前一寸。
宁长久面不改色地抬手接过银簪,毕恭毕敬地道了声谢。
这一幕落在雪崖下的弟子眼中,一下子沸腾了起来,许多男弟子见到清冷绝艳的师尊秀发如瀑散落的一刻,心脏都像是停了半拍。
有弟子振振有词道:“谁敢说长久师弟没用?这不是做了突出贡献吗?”
“嗯!师兄所言极是”
其余男弟子还未来得及附和,只听啪得一声,那言语激动的弟子身子一颤,连忙抓住了手腕,吃痛地喊了一声,只见那手心赫然是一条红痕。
“师尊我错了”
其余弟子一下噤若寒蝉,只敢暗中偷笑,再感慨一番师尊真是绝代风华。
乐柔看到师尊解下长发之际,双手下意识地捧住心口,情绪激荡不已,竟有些眼泪汪汪了,在她的心中,她一直期待着师尊可以迈入紫庭境,成为名正言顺的峰主,然后剑压四峰,接下那份宗主的传承,成为举世无双的女子剑仙。
这份期盼甚至比对于自己破境的期盼更大。
此刻,宁长久转过身,以灵气驭银簪瞄准那剑星飞去时,众人才缓缓回过神,想起此刻的主角应是那外门弟子。
不知他拿了师尊的银簪之后,到底想要做什么?
若还是故弄玄虚,那哪怕是宁小龄,估计也保不住他了。
各异的思绪里,银簪如小舟逆水,徐徐升空,稳稳当当地向着那颗剑星飞去。
以剑火连通这么远的距离是极为消耗灵力的事情,若直接驾驭一柄小巧飞剑飞上剑星,几乎在场的所有弟子都能做到,而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哪怕能催发剑火,也极为有限,跟别说点燃剑星,这宁长久到底是想做什么?
乐柔双臂环胸,猜测道:“他可能只是不懂修行,所以想出了这投机取巧的办法,等下看他将剑送上去之后,发现根本燃不起剑火,他的神情一定精彩万分!”
徐蔚然反驳道:“师弟应该不至于如此笨。”
云择则是伸了个懒腰笑着道:“我觉得还不如生堆篝火跳支舞,说不定能引得天打雷劈,让那雷火恰好劈中剑星”
徐蔚然笑道:“都是同门弟子,没必要这般挖苦。”
交谈声中,那银簪已经抵达剑星,若非银簪附着灵气微光,此刻肉眼便难以望见了。
而雪坪上,那光域正在缓缓变淡,陆嫁嫁道:“小龄,恢复好了吗?”
“啊。”宁小龄一直仰着头看着那根飞去的银簪,此刻陆嫁嫁开口,她才一下回神,看着那片光域中剑意虚化而成的铁甲,深深沉了口气。
陆嫁嫁出声提醒道:“那剑甲只能在光域中存在,若是你觉得不敌,直接退出光域便是,那缕剑意传承虽很珍贵,却也绝非必争之物,不必勉强。”
宁小龄先前为了点亮剑星,灵力损耗过大,陆嫁嫁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很是担心。
宁小龄用力点头:“小龄知道的。”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几个灵果,啃了起来。
“师兄真的没事?”宁小龄还是很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宁长久简答地答了一句没事,神情专注地盯着那颗剑星,以灵气驭银簪,反反复复地戳着那颗星星。
雪崖下的弟子看得好生无聊,心想莫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