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手的动作都很艰难。
宁长久问:“嫁嫁雪瓷和小黎她们呢?去哪了?”
宁小龄道:“小黎正在一座楼里闭关修行,嫁嫁师父去调查剑阁相关的事了,司命姐姐这些日子在寻剑圣尸体,但也没什么结果。”
宁长久看着叶婵宫娇小的身子,问:“那师尊呢?师尊还好吗?”
宁小龄摇头道:“小龄也不知道,师尊姐姐现在很冷很冷,我们想了很多办法让她暖和起来,可是都没有用。”
宁长久躺了一会儿,恢复些力气之后伸出手,缓缓靠近,然后触了触叶婵宫的手背。
时隔数千年,这是他们第一次肌肤相贴,但宁长久并无多余的感觉,所触及的,唯有彻骨的寒冷。
宁长久尝试去握住她的手。
他像是握住了一块极寒的冰,这种寒冷还具有传染性,很快,宁长久的唇上也覆住了薄薄的寒霜。
他松开了手,指尖寒意切肤,萦绕不去。
宁长久没有把握,但他的紫府里,金乌跳得欢腾,仿佛在说自己是治疗这种寒症的良方。
“这位这位就是姮娥仙君?”柳希婉轻声道。
神话中的人物就在自己身边,柳希婉还是有些紧张的。
“嗯。”宁长久应了一声。
宁小龄看着他,抓起他方才握师尊的手,双手捧着,哈着热气,替他暖和。
宁长久问:“师尊还有说什么吗?”
宁小龄道:“司命姐姐只说师尊需要太阳。”
宁长久道:“扶我起来。”
宁小龄立刻俯下身,拥住了师兄的肩膀,将他抱起,咕哝着师兄好沉啊。
宁长久想要为叶婵宫驱寒,小龄却先将一碗热乎乎的汤药端了过来,跪坐在他的身边,道:“师兄先喝药吧,等会可别又晕过去了。”
宁长久轻轻点头,少女舀起药汁,轻轻将其吹凉些,然后一勺一勺地送到宁长久的唇边。
心湖中,柳希婉看着这一幕,冷嘲热讽着,大力批判着宁长久没有道德底线。
宁长久看着纯白心湖中捏紧拳头的短发少女,淡淡笑着。
喂过药,宁长久疲惫的身躯终于有了些暖意,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气海中的灵力活了过来,在他的气脉与窍穴间流动着。
宁长久唤出了金乌。
每每唤出金乌,小龄见到了,总要感慨一番金乌的成长。
床榻上,叶婵宫的睡颜无比安静。
宁长久见到她时,脑海中总会出现诸多恍惚。
他会想起广寒宫中伐桂的常曦,会想起面容清冷,头上挽着兔子耳朵似发髻的姮娥仙君,这些身影与眼前粉雕玉琢宛若月光凝成的小女孩重叠着,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与剑圣决战之际,剑圣问他他是谁,他坚定地说自己是宁长久。
若是同样的问题问师尊,师尊又会怎么回答呢?
宁长久看着少女静谧的睡颜,短暂地恍惚了一下,南溟的海潮还在耳腔中幻鸣着,关于剑圣与暗主,他也始终有一缕斩不去的隐忧。
宁长久操控着金乌,落在了叶婵宫的身体上。
金乌将她的容颜照得微亮,每一缕秀发都清晰可辨。
金乌可以撕碎几乎一切黑暗,可以驱散几乎一切寒冷。
此刻明亮的光注入了叶婵宫的身体里。
那股浓的化不开的寒流被缓缓融化了。
未等宁长久与宁小龄高兴,他们便发现另一个问题,金乌无法同时温暖叶婵宫的全身,血脉冰河的解冻也只是暂时的,金乌一旦落到了别处,这里便又立刻覆上一层寒霜。
“师兄这怎么办?”宁小龄原本以为师兄醒来,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此刻不免又忧虑了。
宁长久努力催动着金乌,让光芒笼罩叶婵宫的每一寸肌肤。
光芒水一样渗入其中,与寒冷对抗的,虽每每都能获得胜利,但很快,寒冷又会卷土重来。
宁长久努力了好一阵子,无功而返,脸色因为脱力而苍白。
宁小龄咬着唇,紧张极了,病急乱投医道:“会不会是师尊衣裳挡光了”
唯有叶婵宫始终静谧地躺着,冷暖不知。
心湖中,柳希婉也道:“你这显然是治标不治本,投入再多力气也枉然的。”
治标不治本
这句话一下子提醒了宁长久。
“月桂呢?”宁长久问。
“嗯?”宁小龄一愣。
“就是月枝以前师兄拿着的那截。”宁长久解释道。
宁小龄哦了一声,连忙俯下身,翻开枕头,将那已经冻成了冰的月枝取了出来。
月枝在手,宁小龄感到了彻骨寒冷,身子不自觉地颤着。
宁长久接过了月枝,握于手中,如饥寒之人于隆冬手握冰雪,寒凉之意从掌心一下子钻入到了脑中,令他陡然清醒。
宁长久感受着这种冷意,脑海中浮现出了灰白月囚上,广寒宫摇晃的影。
金乌飞来,衔枝而去。
金乌将月枝压在身下,光铺了上去,羽翼将其覆盖。
这个动作倒像是金乌在孵蛋。
浑身皆是光与热凝成的金乌,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但幸好,月枝上的坚冰在金光的亮芒里慢慢地消融了,久久萦绕在叶婵宫身上的寒意终于愈来愈稀薄。
宁长久与宁小龄观察了一阵,终于松了口气。
两人陪了一会儿师尊后,宁长久感到身子骨僵硬,小龄扶着他起来,下床走动走动,缓解一下积压在骨子里的疲惫。
这对师兄妹手挽着手,小心翼翼地走着。
“师兄。”
“嗯?”
“等师尊康复了,师兄就要了小龄吧。”
宁小龄仰起头,水灵灵的眼眸看着他。
两人虽在轮回海中谈论过这些,但真正当面说起,难免有些令人羞涩。
“嗯”宁长久微微点头,道:“等嫁嫁来了,我们一同商量一下吧。”
“不用与师父商量的。”宁小龄小声道:“要是师兄有心理压力,小龄也是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
“这样子,小龄穿上师父的衣服,然后背对着师兄,师兄刚刚醒来,睡眼惺忪,见到熟悉的背影以为是嫁嫁师父,便抱了上来,亲热一阵后,师兄发现自己认错了,可是呢,为时已晚,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师父也说不得什么了。”宁小龄振振有词,有条有理道。
心湖中,柳希婉咬着手指,俏脸通红,想不到这番话竟是从这般清纯的小姑娘的口中说出的。
宁长久沉吟片刻,正要发表什么意见,耳畔,忽有咚咚咚的三下敲门声。
“小龄,在说什么呢?”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房门推开,衣裳雪白的仙子徐徐走来。
宁小龄如遭电击,木在原地,她低下头,似在寻找地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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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一章 宁家大院
“嫁嫁,你怎么来了?”
宁长久看着陆嫁嫁,有些吃惊。
陆嫁嫁长发披肩,笑容清雅,因剑灵同体本就是当年的八十一剑之一,此刻金乌神国重铸,陆嫁嫁的境界也自然而然地随之水涨船高,如今望上去,更有皎皎出尘的仙子风范了。
“怎么?不欢迎我来吗?”
问这句话的时候,陆嫁嫁的目光轻轻落到了宁小龄的身上。
宁小龄正揪着自己的衣角,身子微微扭捏地动着,支支吾吾道:“没,没有,师父来得,可真是时候呀”
陆嫁嫁凑近了些,问:“小龄方才在与你师兄聊什么呢?”
雪峰于前,小龄的气势被镇住了,不免生出了高山仰止之感。
“没,没聊什么呀,就是说一些最近发生的事。”宁小龄小小地后退了半步。
陆嫁嫁娥眉微蹙,她伸出手揪了揪宁小龄的耳朵,冷哼道:“孽徒,你真当我没听到?”
宁小龄无辜道:“那师父听到了还问?”
陆嫁嫁深吸了一口气,道:“刚入宗之时,小龄可还是个乖孩子,怎么,现在越来越长本事了?”
宁小龄看着师父凶巴巴的样子,也硬气了些,道:“这里可是幽冥古国,小龄现在是冥君了,师父师父在这里可未必是小龄对手!”
陆嫁嫁闻言,倒是没想到一向温顺的小龄也会炸毛,“好呀,你和师兄不学好的,尽学欺师灭祖了?”
“欺师灭祖”宁小龄底气更足了些:“师父,那你平时是怎么被师兄欺师灭祖的呀?”
正在看热闹的宁长久心头一震,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尚在床榻上躺着的叶婵宫,也觉得自己很无辜。
“小龄,你!”陆嫁嫁檀口半张,看着胆敢与自己顶嘴的少女,恼道:“小龄你知道什么呀,就胡说”
“小龄才没有胡说。”宁小龄如数家珍道:“什么锻剑呀,炼体呀,狐狸尾巴呀,小龄还是知道的。”
陆嫁嫁眯起眼眸,道:“是么?小龄懂得可真多呀。”
“是的!小龄耳濡目染勤奋好学。”
“哎,看来是平日里太宠你了,得当着你师兄的面给小龄锻锻剑了。”
“小龄觉得师兄更愿意看到小龄给师父锻剑!”
“嗯?小龄刚刚说什么?”
“师父”宁小龄心里打着鼓,但为了争夺师兄,她这次寸步不让了。
宁长久叹了口气,看见那边这对剑仙师徒反倒有点箭在弦上的趋势了,他本着劝架的心将柳希婉召唤了出来。
柳希婉一直坐在纯白的心湖上,通过他的眼眸看热闹。
“哼,小龄这丫头可是冥国之主,如今身处冥国有什么怕的,我要是小龄,我就当着嫁嫁的面把你推倒,看她怎么办!”
“你不是嫁嫁的拥护者吗?”宁长久以心神质问。
“我可是她们吵架也很好看呀。”柳希婉理直气壮道。
话音才落,她便感到了召唤,灵体不由自主地离开了气海,然后自己就猝不及防地融入了这剑拔弩张的氛围里来了。
正在进行拉锯战的陆嫁嫁与宁小龄齐齐扭过头,看向了突兀出现在一旁的短发少女。
少女已经解除了灵态。
在心湖中大肆嘲弄,指点江山的她,到了现实之后一下子拘谨了起来。柳希婉咬着唇,睁着大大的眼睛,一副乖乖女的模样。她理着漆黑而微乱的发,不知说什么好,便轻轻挥了挥手,和她们打了个招呼。
“小龄姑娘,嫁嫁姑娘,早早上好呀。”
气氛一下子凝结了些。
陆嫁嫁道:“希婉你怎么在这?”
宁小龄看着她,好奇道:“这位就是柳希婉柳姑娘吗?”
柳希婉点了点头,她看一眼宁长久,然后道:“我是来劝架的。”
陆嫁嫁铁了心要好好教训这个小徒弟,便淡淡道:“柳姑娘虽也是剑宗之人,但这毕竟是我们师徒之间的私人争执”
陆嫁嫁欲言又止,看着柳希婉,似想要用目光将她威慑离去。
“师徒之间就应该和睦才对的。”柳希婉定了定神,祭出了对付陆嫁嫁的杀手锏:“况且,我觉得小龄和嫁嫁小时候还挺像的,嫁嫁小时候呀也喜欢穿这样的白裙子,不过当时宗门的裙子都不太合身,嫁嫁第一条小裙子还是自己攒钱去山下定制的,嗯小龄要好多了,穿什么裙子都合适。”
宁小龄默默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裙摆下小荷般的足尖。
她与陆嫁嫁对视了一眼。
“”
两人默然无语。
柳希婉成功地用一段话同时给两人造成了伤害。
柳希婉很是骄傲,她劝架成功,转过头对宁长久笑了笑,似是要邀功。
宁长久看着她,抿起了唇,不知该不该提醒她,此刻她的身后,陆嫁嫁与宁小龄已统一战线,一致对外,黑着脸像她走来了。
柳希婉感觉背脊一凉。
很快,有人拯救了她。
大门再次打开,这一次,进来的是司命大人。
司命依旧是那袭神官独有的无垢黑袍,长发呈现着淡淡的彩色,宛若追逐着潋滟波光的溪流,她赤着如雪玉足,青嫩的经络微微泛起,似精致绝伦的瓷器。司命来时手中拎着陆嫁嫁的佩剑,背上负着黑剑,走入内殿之时,似微冷的风吹进来门中,透来了清凉剑意。
宁长久心绪一颤,他缓缓回过头,正对上了司命幽邃的冰眸。
两人已许多个月没有见面了。
司命红唇翕动,微笑道:“这里怎么这么热闹呀?这位是”
她才说话,但久别胜新婚时激发的情感里,宁长久未能抑制冲动,快步上前,一下子抱住了她。
两人身子贴在了一起。
司命愣住了,她虽也欣喜,但此刻的视角里,陆嫁嫁宁小龄柳希婉可都直勾勾地看着她,一旁如母鸡孵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