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亮的电光被他握在了尚存的左手之中,丝丝的电流于掌心乱窜,喷吐着雷屑。
那是他的审判之刃。
与此同时,其余的雷电纷纷向着宁长久的方向的落去,那是对于宁长久的审判,它会不停地追杀着被审判者,不死不休。
司命的瞳光被雷电照亮。
审判之钉被拔出体内,而此刻又是她的夜晚,于是整片夜色皆似潮水,带着灵力和境界重新回到她的身体里。
在雷光落下的那刻,她双手艰难地合并,张开的拇指与食指扣在一起,双手之间,形成一个棱形的空间。
“回流。”司命有气无力地喝道。
时隔数天,她终于再次可以施展自己的权柄。
但一切并未回溯。
罪君平淡地看了她一眼。
司命如今灵力太低,连带着权柄也脆弱如瓷,一触即碎。
宁长久没有做任何多余之事,他直接对着那些劈来的雷电拔剑斩去,剑光切过电光,雷屑飞溅成圆,斩向了罪君。
罪君举着雷电之剑,动作看上去很是轻慢,甚至有些像是羽毛飘然,但每一次挥剑,都会拖出一串明亮的雷影。
快与慢,动与静,仿佛都只在一念之间。
如轮的雷屑被斩碎,化作了星星点点。
电光紧追后背,宁长久手持黑剑,做了一个负剑式,以剑身与剑气弹去了一部分审判之力,他另一只手伸出,接过了邵小黎递来的寻常长剑,继续蓄力斩向罪君。
寻常的刀剑自然撑不了太久,在短暂的剑锋上,这柄剑便被搅成了破铜烂铁,连同其上的剑火被一道撕去。
叮,叮,叮
宁长久再次手持黑剑,与罪君的雷电之剑对撞。
修罗神录疯狂发动着,将他的体魄与精神力都催发到了这个世界所能容忍的极致。
若在外面的世界,他将会直接破开长命境的瓶颈,晋入紫庭之中。
单从灵力的强弱而言,此刻他并不会比罪君逊色太多。
剑的交鸣声在断界城的上空不停响起,如死灵敲响的丧音。
那些审判的雷电依旧如不死不休的杀手,自身侧与后背追迫而来,宁长久借助命运的权柄,将它们引去了十字架、黑蛇或者其他建筑物的上,但这不过是缓兵之计,若是没有杀死审判的对象,审判之力永远也不会消失。
宁长久仿佛回到了那时的雨夜长街,他依旧是那样的剑,没有多余的动作,只遵循最简单的路线,振出的锋芒却足以切金碎玉。
但罪君的剑丝毫不逊色于他。
交锋数息之后,雷光漫天,宁长久的剑影被尽数吞噬,反压了回去。
嚓
一道电光自宁长久的侧方身,只击他的肋骨之处。
雷电在身躯上炸开,痛意灼烫,将他强横无比的修罗之躯也灼烙出了黑色的印子。
宁长久的剑微滞,慢了半分。
罪君切入了他的空隙,漫天蓄积的雷光已如池水,猛地压下。
宁长久被迫横剑格挡,只是剑域还未凝成便被打碎,他的身影被巨雷劈中,陨石般砸落下去。
地面上的人群早已四散逃开。
宁长久被砸进了一栋房子里,四起的烟尘立刻被电光照亮,微粒分明。
宁长久咬牙起身,以黑剑短暂地撞去了几道纠缠的雷电,却被其余的几道顶着,撞出了那栋破屋子。
而此刻上空,邵小黎心急如焚地望向宁长久所在的方向,她将司命背在了背上,用红绳套住了金色的十字架,背着她飞快下滑,以下方黑蛇的身体作为缓冲,跃到了地上。
司命低哼了一声,慢慢地积蓄着力量,没有多做挣扎。
而血羽君也趁着他们战斗的空隙,背着夜除疯狂逃遁,能逃多远就是多远。
宁长久的白衣被劈成了焦色,他的手臂裸露出来,爆出的肌肉并不夸张,但在电光的照映之下精赤而有力。
他握着漆黑的长剑,看着向自己跑来的邵小黎,大喊道:“后退!”
邵小黎微怔,出于信任,脚步后撤了一些。
下一刻,他们中间,一柄雷电构筑的剑从天而降,砸入地面。
罪君的身影自剑后勾勒。
他单手按剑而立,正对着宁长久,背对着邵小黎,黑袍飘舞,长喙般的帽檐下一片漆黑,那双淡漠如天道的眼便隐在漆黑之中。
宁长久看着他,生出了一种不可战胜之感。
罪君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强大得多。
哪怕他得了命运,得了修罗神录,以全盛之姿与之对敌,却依旧无法战胜受伤的罪君。
罪君回身看了一眼。
那一刻,邵小黎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了,一个无形的拳头撼上了她的小腹,她身子弓起,猛地倒滑,撞上了一根巨大的石柱,她背上的司命痛哼一声,竭力运转灵力消解。
“囚。”罪君说了一字。
原本金色的十字架忽然消融,化作了万点金光,雨丝般垂落下来,它就像是一朵倒扣的曼珠沙华,那一缕缕金色的,卷起的花瓣,正如它象征的那样,化作了一座金色的,无法挣脱的囚牢。
邵小黎与司命都被困在了里面,那只黑色的乌鸦停在囚笼上,嘎嘎地怪叫着,像是一个阴冷的狱卒。
它并非只懂命令的傀儡。
先前幸亏宁长久与司命并未真正结灵契,否则在关键的时刻,这只黑鸦便会渗入,将两人的灵智一齐剥夺。
宁长久此刻也无力去帮她们了。
他必须引开罪君。
城中剩下的事,他只能寄希望于邵小黎可以斩破囚笼了。
也不知道这丫头能不能靠得住
宁长久身影一晃,灵气涌动,白衣贴地而行,向着城外的方向遁去。
他虽然在外面准备了数个小飞空阵,但审判之电穷追不舍,他此刻连画阵的时间都没有。
罪君伸出了手,在身前画了一个完美的圆。
圆画完之时,敞开的城门口的黑暗无限地凝聚起来,如一面屏障,防止宁长久先行逃离。
接着,罪君身形疾动,拖着雷电之剑顷刻追上。
哐哐哐的交鸣声如夜深时急促的打更。
宁长久的白衣被雷电灼烧,染上了许多的焦黑之色。
临近城门口时,罪君身影忽然微停。
他手中的雷电之剑瞬间变长了数倍。
同时,他的黑袍之侧也发出嘶嘶的声响,那是世界法则被冲破时,整个世界对于罪君的反噬。
宁长久的眼中,那一剑成倍地放大着,临近身前时,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才能接下,只能以修罗的体魄硬抗。
剑气轰上了宁长久的身体。
他像是一枚弹射出的花炮,倏然间砸入了城门中央的黑暗里。
撞入黑暗之后,他跌落的身影变慢了那片黑暗浓稠得像是沼泽地。
这也是囚牢。
“赢不了的”
宁长久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丧气的念头。
罪君太过强大,他哪里有半分机会?
那可是神国之主啊
好累
绝望像是成片的蝙蝠,哗哗哗地飞过识海,遮天蔽日。
“醒一醒!别中了罪君的圈套!”
体内,剑经之灵忽然大喝道:“你想死可以,别连着我的命一起搭上啊!”
宁长久神思微晃。
“宁长久,你还不明白吗?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无上的法则?有的只是碾压一切的力量,在外面,罪君拥有这样的力量,可以将你如蝼蚁般碾死,但这里不一样,他如今所动用的一切,已是他的极限了!”
“他的法则并非不可破除,审判也绝非真正的不死不休。”
“它可以被斩灭,可以被抹除,只要你能够拥有旗鼓相当或凌驾其上的力量!”
“醒一醒啊!”
心湖之中,剑经之灵的话语激起了狂澜。
宁长久被黑暗侵蚀的精神力为之一清。
他的瞳孔中,金色的光如扬起的尘暴。
紫府之中,那头金乌对于这样的黑暗早已垂涎不已,只是先前他的精神被罪君趁机扰乱,竟没有察觉。
罪君立在城门的黑幕之前,想要将雷电之剑送入,彻底消解掉他的力量,然后从他身上剥取千年前那几桩往事的真相。
但下一刻,那浓稠的黑暗里劈开了一道明亮的金光。
黑色的夜幕被撕裂开了。
宁长久的黑剑燎燃着金色的火焰,如发硎之刃,刺破整片黑夜,斩了出来。
感谢盟主大大agi醉歌打赏的舵主!!谢谢萌主大大一直以来的支持与喜爱!
第两百零六章:破囚
瞳孔与黑剑上的金光几乎是同时亮起的。
金色的焰光吞没了黑剑,也将那片浓稠如沼泽的夜撕裂了。
心境上的群蝠如佛光下的魍魉,溃然四散。
而心境与金乌亦相辅相成,灵台澄澈之后,先前罪君侵蚀在金乌羽毛上的黑点也振羽而散。
附着金焰的剑锋最先探出了那道漆黑之门。
剑刃像是柔软绸缎中滑出的剪子。
罪君的衣袍也被顷刻照亮,上面纯黑色的羽毛镀上了滚烫的金色,唯有长喙帽檐之内依旧一片漆黑,仿佛世间所有的光都无法抵达其中。
黑夜破开,宁长久双手紧握剑柄正劈而来,罪君左手持着雷电之剑横劈挡去。
噹!
金剑与罪君的雷电之剑对撞,金属交鸣爆响!
两柄剑上皆带着千钧的力道相互压迫,剑气与电流纠缠缭绕,两人的面颊随着交锋而迫近,宁长久死死地盯着罪君,瞳孔中的金色如喷薄的尘沙。
两人之间的空气被剑与电撕裂开来,一连串地爆炸着。
宁长久手臂的肌肉几乎绷紧到了极限。
“啊!”他忽地嘶吼一声,剑锋上,金焰化作了金乌的模样,瞬息间破空而去。
与此同时,罪君的也如手持雷电之剑与之横擦滑过,锯木一般。其间嘶啦嘶啦的刺耳声响里,溅起电光无数。
十字交错的两柄剑在力量催发到极致之后猛地弹开。
宁长久踉跄后退了数步,以剑支撑身子才堪堪止住退势。
而罪君的身形同样向后飘去,他用雷电之剑斩去了几缕纠缠不休的剑意,身形轻飘飘地落地。
宁长久剑上的金焰未灭,他虽未在罪君的剑下讨到什么便宜,但是这一剑之后,罪君先前对自己落下的审判之力却被他尽数斩灭。
正如剑灵所说,权柄并非真正的天下无敌。
无敌的境界与力量才是无敌。
他大口地喘着气,心中生出了无限的、足以弑神的勇气。
但剑经之灵再次给他泼了冷水。
“你还愣着干嘛啊!快跑啊!难不成你在等罪君发动下一次权柄,再治你一次渎神之罪?”剑经之灵疾呼道:“别忘了最初的计划。”
宁长久轻轻点头,压下了些许心中的热血。
他知道,在没有同时得到命运与时间的权柄时,他绝无战胜罪君的可能性。
但宁长久瞳孔中的金焰燃得更盛。
罪君静静地看着这个一剑撕破黑暗,然后将自己逼退的年轻人,难得地慨叹道:“没想到过了几千年,你还是这样的强。”
宁长久心想你堂堂罪君是住寺庙里的吗?提了这么多次都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那分明就是不想告诉自己了。既然不想说,那你打什么哑谜?
宁长久浑身散发着杀意,修罗神录一圈圈地在体外荡开,每一记皆如洪钟之鸣。
下一刻,宁长久的身影倏然消失在了原地。
罪君静静地看着他消失之处,并没有生出被戏弄的感觉。
方才他感受到了一丝空间的波动。
这个少年应是使用了类似飞空阵的道法,而他先前所有的金焰和杀意都是伪装,为的只是将他身边浮现出的光点藏在金幕之后。
宁长久已然出现在了一片荒原之上。
自古狡兔三窟,他之前与黑羽在城外对峙时,就为了这一战做了不少的准备。
这里有阵法,有陷阱,每隔百里还有他埋下的,以备不时之需的剑。
但是如今看来,这些对于罪君都没有太大的意义,甚至很难拦住他脚步片刻。
而他抽身而走也是一个很大的赌。
若是此刻罪君转而去杀死夜除或者去夺取司命的权柄,那他将没有任何机会。
但幸好,不久之后,他延展出的精神力便感知到了身后黑暗中如箭一般破空而来的波动。
这同样是罪君的骄傲,在罪君眼中,宁长久便是此时此刻他唯一的敌人,除非杀死他,要不然追杀绝不会休止。
千年之前,罪君能在天地重塑之后夺得神主之一的权柄,靠的绝非是如今这样一对一的决斗。
他当年亦是机关算尽,甚至不惜杀死了自己最好的故友。
但如今,罪君也激荡起了久违的热血。他寂寞了五百年,同样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