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一场剑与剑撞鸣的生死对决。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投影的死活无关本体,他可以毫无顾忌,酣畅淋漓地使出任何招式,不计得失代价。
但宁长久不行。
城门大开。
黑袍出城入峡,身影化作一道极黑的线,融入夜色,飘然远逝。
雷电之气碎裂了岩石,割破了草木,所过之处万物尽灭。
宁长久回忆着最先设计好的逃亡路径,同样施展隐息术融入了黑夜里,悄无声息。
宁长久不确定自己可以拖延多久。
他知道战斗之时理当心无旁骛,但他依旧忍不住去担忧王城。
司命的权柄才是这场战斗最关键的一环。
本就凋敝的王城如今更加荒凉了。
夜色漆暗,街道上的人逃得七七八八,街面上也横着几具被战斗波及,死相极惨的尸体。
先前的戏台早已在战斗中被摧毁了,木头上燃着火,大红的灯笼也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上面的纸糊早已被烧干净了,有些竹篾架子还在烧着,看上去就像是一团团火球,随风滚地而走。
更远处,本就东倒西歪的房屋已成了残垣断壁,空地上的棚子也被掀翻了大半。
接二连三的灾难好似在清洗着城市莫须有的罪恶,哀嚎与恸哭声随处可闻。
中央的金色囚牢里,司命靠在石柱上,美眸微睁,目视前方。
前方,邵小黎握着一柄铁剑,灌注灵力,不停地撞击着这金色的囚笼。
敲打声里,铁剑被一次次地弹开,剑锋甚至开始扭曲变形。
“别白费力气了。”司命靠在石柱上,淡淡地说道。
“闭嘴!要不是你耍花招,哪至于是这个局面?现在好了,我们一个都走不掉了!”邵小黎回过头,愤怒地看着司命。
司命笑着说道:“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了,现在可不是刑架之上了,你真以为你还能赢得了我?”
邵小黎心中不由想起了那一夜的恐怖追杀。
那个美艳杀神如今已经挣脱了束缚,就在自己的身后冷漠地看着自己,而自己先前对她的所作所为,几乎是不共戴天之仇了
邵小黎轻轻地咽了咽口水,故作镇定道:“现在我们应当合作起来,一齐想办法出去,要不然等罪君把老大杀了,你的结局也好不到哪里去!”
司命静静地靠在那根石柱上,微闭着眼,脸上带着无所谓的笑:“反正都是一死,而我死前可以一直折辱你,你却只能饱受凌虐而死,嗯是这样吧?”
这是邵小黎先前对司命说的话。
如今这话被还了回来。
邵小黎紧张地看着那个美得令人目眩的女子,她的心扑通扑通地直跳着,目光时不时地瞥向司命小臂上的血洞,辨别着对方到底是成竹在胸还是在演一出空城计。
邵小黎也硬气了几分,道:“那你有本事起来揍我,我倒要看看你这妖女还有几分力气,你要是打得过我,那我没话说,要是打不过,那我一点情面可都不会留的,你可要想清楚了。”
司命嘴角浅浅地勾翘着,她徐徐地立起身子,向着邵小黎袅袅走去。
她的脚步很轻,落地无声,却给了邵小黎极强的压迫感。
“不许过来!”邵小黎立刻开口道:“你要是赶再走一步,我就拔剑了!”
“哦?是吗?”司命看着这不善伪装的小丫头,她轻轻地提起了些自己的裙摆,玉足轻抬,就像是一个名门望族的大小姐,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
邵小黎眼睁睁看着司命精巧的雪足落地,柔软的足掌轻轻地覆在了砖面上,接着,她后一只脚也迈了过来。
邵小黎紧紧地捏住了手中的剑,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说道:“不许再动了,我我再忍你最后一步,你要死再敢动,我就出剑了!”
司命看着邵小黎身子忍不住微微后缩的模样,调笑道:“呵?怎么?方才盛气凌人,一鞭子一鞭子抽到我的身上时,不是威风得很么?现在这是怎么了呀,你再来打我呀,用你的剑,用你的鞘,或者你那巧嫩的巴掌?”
司命笑了起来,看上去竟有几分花枝乱颤的清媚。
短短的时间里,角色再次颠倒了,这让邵小黎有些难以接受,先前她有多严厉威风现在便有多怂。
司命的厉害她是真真切切见识过的,她可不认为自己这几个月练下的三脚猫剑术可以威胁到对方。
而她的身高亦比司命矮了大半个头,哪怕是单纯的气势上,依旧被无情地压制住了。
“跪下。”司命立在她的身前,忽然道:“你给我磕头,一边磕一边将那求饶认错之语都说一遍,说到我满意为止。”
邵小黎虽然一向自诩能屈能伸,但她的剑术可是老大教的,如今要是跪下了,那相当于老大也单膝跪地了。自己尊严受损不要紧,可千万不能把老大给连累了去!
她这样想着,看着司命白暂无暇的仙靥,乖乖地跪了下去。
司命看着这个跪在自己身下的红裙少女,缓缓抬起了脚,想要踩上她的脑袋,将方才所受的一切都百倍奉还。
她心中情绪激烈,眉宇间却依旧清冷出尘。
邵小黎瑟瑟发抖地跪下,她的余光看到了司命微微抬起的足,那玉弓般的足掌如玉石雕琢,裸露的脚踝更是玲珑剔透,光洁的小腿上,还有着淡淡的,几乎弱不可见的诱人红痕。
红痕
邵小黎心中微动,她原本畏惧的神色转而一厉。
呛地一声里,邵小黎的剑忽然发动,斩向了司命向着自己踩来的玉足。
司命神色同样一变,她脚一缩,想要踩住那只胆敢突袭出剑的手,但邵小黎的剑来得太快,司命一脚落空之后,当机立断,踩着星宿步,身影疾退,避开那些扫地而来的纷纷剑影。
金色的囚笼中,红裙与白裙交织在了一起。
邵小黎手中有剑,更胜一筹,几个照面之后,邵小黎手中的剑便舞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压了上去。
司命不曾想自己的伪装被对方识破,暗自叫苦,她被对方死死地压制着,连发动权柄之力的时间都没有,只得以灵力与之硬抗,但几乎长达七日的折磨里,司命的力量与心气皆被消磨得七七八八,如今面对邵小黎流畅衔接的剑法,哪里是一合之敌呢?
叮得一声。
司命已被逼到了那根石柱上,而她雪白的脖颈边,插着一柄剑,剑锋之上,几缕纤细的银白发丝落了下去。
邵小黎握着剑柄,终于松了口气。她已然重振雄风。
她靠近了司命一些,两人的脸颊尚有些距离,胸脯却已相贴。
“老大果然没有骗我,坏女人都是纸老虎!”邵小黎哼了一声,道:“现在就这点本事还想骗我下跪?你也真是胆大包天。”
事实上,若不是她无意间瞥见司命小腿的红痕,猜到她此刻连修复伤势的能力都没有,自己说不定真的乖乖磕头求饶了。
而司命也叹息着闭上了眼。
她已经可以预见到,自己马上又要面临怎么样的屈辱了。
但这也是她赌输的代价。
但邵小黎却没有多余的动作,她微微仰起了些头,认真地盯着司命,严肃道:“我愿意给我先前的行为道个歉,我们的恩怨先放一放,以后再说,现在我们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一起想办法出去!好不好?”
司命看着她绷得严肃的俏丽脸蛋。
如今司命技不如人,所以气势也被压了一筹。
邵小黎愿意妥协,她当然是再同意不过的了。
但同意并不代表甘心。
司命的左手在袖间悄无声息地掐着诀,面不改色,轻轻点头道:“依你所言。”
“嗯,你不许骗人哦。”邵小黎叮嘱了一句。
她自己都觉得这话没什么力量。她想说立血誓之类的话,但她对于血誓不甚了解,也担心司命再骗自己。
“我又打不过你,我怎么骗你呢?”
司命的法诀即将掐成。
她当然知道如今要分主次先后,不可意气用事,但无论如何,她也想先制服邵小黎,先狠狠地揍她一顿。
正当她法诀将成的最后一刻,她掐诀的左手忽然被邵小黎握住了。
司命心中一惊,心想自己动作幅度这般小了,竟也被发现了?
却见邵小黎右手握着自己的左手,拉到了彼此的胸前,小脸认真道:“我们拉钩!”
司命微怔,旋即无奈地笑了起来,她心中泛起了一丝无由的情愫,轻轻叹息,也伸出了小拇指,与邵小黎的勾在了一起。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完了那童稚的诺言,然后才轻轻松手。
“这下不许反悔了哦。”邵小黎认真道。
“好。”司命真的答应了。
于是她们都暂时压下了心中的仇恨与芥蒂,开始一同钻研逃出去的办法。
司命身为过去的神官,见多识广,她被钉囚于十字架上,对于这种这样的囚笼也有着自己的,更为深刻的理解。
“你再砍一剑试试?”司命说道。
邵小黎应了一声,铆足了劲,剑落了上去。
鸣声不绝。
司命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她认真地看着在剑锋下振动的金色囚笼,眉尖微微靠近。
“剑给我。”司命忽然说。
邵小黎心中还有隐忧,却也递了过去。
司命接过了剑,对着囚笼斩了过去。
剑与囚笼对撞的部位,产生了与先前邵小黎出剑时截然不同的反应,一圈圈金色的涟漪肉眼可见地漾了起来。
“咦?”司命疑惑着再斩出了一剑。
又是相同泛起的涟漪。
她将剑递还给了邵小黎,叹息道:“别白费力气了,这应该就是法则之力衍成的,以我们如今的力量,断不破,斩不灭。”
邵小黎知道如今事关所有人的生死,司命也不至于这个时候骗自己。
她失望地垂下了头,更丧气了些。
随着她的丧气,少女的眼中,这个囚笼好像更粗了几分。
邵小黎察觉到了这个改变,道:“本来就斩不断,这破铁笼子还继续变粗,让不让人活了?”
“变粗?”司命疑惑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邵小黎以为司命在故意耍自己,有些生气,她将手伸到了那囚笼上,拇指食指一箍,然后轻轻松手,竭力保持着那个大小,放到司命的面前,质问道:“这么粗你还不满意吗?”
司命看着她的比划,露出了疑惑的目光。
接着她很快想明白了,道:“这座囚笼在你眼中是什么颜色的?”
邵小黎理所当然道:“金色啊。”
司命幽幽道:“在我眼里,它是白色的。”
“白色?它怎么能是白色的呢?”邵小黎很生气,觉得司命一定是想扰乱自己的心,若不是先前她们拉个钩,她都想狠狠惩罚一下她了。
司命叹息道:“它在你的眼中是金色的,说明你的道心并无太大阻碍,没有被迷惑,而我的心境则笼罩着一片巨大的阴影,我的阴影是白色的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
邵小黎想起了先前夜除激她的一番话,忍不住多看了司命几眼,怎么也想象不出比这更美的人该是多漂亮,这世界上,恐怕也只有老大的两个妻子可以压她一筹了吧。
虽然她也不曾见过她们,但话一定是要这么说的。
邵小黎将信将疑道:“你是认真的?”
司命点头道:“我没有必要骗你。”
“料你也不敢”邵小黎嘟囔了一句,然后问道:“那该怎么做呀?”
司命道:“你们这方世界的人可能不了解,外面的世界,在这个世界的最高境界之上,还有一个紫庭境,破入紫庭境则需经历一个心魔劫,这囚笼虽无至极衍生的心魔,但某种意义上,与之相差无几。”
邵小黎并不笨,很快明白了过来:“你的意思是我要战胜自己的内心?怎么听起来这么邪乎?”
司命摇头叹息道:“其实我不应该与你说这些的,若你心无旁骛,无杂念,无敬畏,说不定可以直接将其斩破,而我将心牢道破,某种意义上也是给你多添了一面心障。”
邵小黎说道:“那我不相信不就行了?”
司命哑然失笑,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的心竟比自己想象中还大。
邵小黎丧气道:“没想到折腾了这么久,最后又回到起点真气人了。”
话语间,邵小黎的眼中,那金色的笼框又粗了几分,邵小黎倒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伸手握住了铁框,希望靠着双手抑制它继续变粗。
司命看着邵小黎,认真道:“若你能靠着自己使出那一剑,兴许有机会走出去。”
邵小黎轻轻点头:“我试试看。”
邵小黎回忆起宁长久传授给自己的东西,体内灵气流转,人与剑以一个怪异的姿势协调着刺出。她连续尝试了数十剑,皆不得其法。灵力倒是急剧耗损,难以为继。
司命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