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幻想言情 《宸华引》

宸华引_分节阅读_第71节

《宸华引》 河阳织造 4385 2021-05-06 16:49

  D-的白雾。

  “邝离偶然探到了些延陵王的消息”,乔公山环顾四面,一面为皇帝披上斗篷,一面将邝离方才探知之事说了。

  “马?那看来和军队有关?”

  皇帝皱眉思索,延陵王府的管事会用一种怪异的刀片伤人,邝离也被其所伤。

  “那个王府的管事,是延陵王府的老人还是生面孔?”

  “小人问了邝离那人的容貌身形,应是从前就在府里的,小人见过这个人。”

  嗯,皇帝点头沉吟,抬步往前道:

  “先去找承晔。”

  也才绕过假山,踩着花木中铺设的青石小道往上,便已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在湖边的凉亭里。

  两人走近看去,噗嗤笑出声。

  承晔头抵在凉亭一角的木柱上正在出神,样子仿佛是睡着了。

  “卫大人?”

  皇帝挑挑眉。

  承晔不回头,却将头向后一仰,“早就听出来是谁了!”

  他抬脚一跃,眼前人影一动便落定在皇帝身前,恭敬行礼拜见。

  他压低声音,扶住皇帝手臂向前走去。

  “收到邝离消息了?”

  皇帝点点头,“其实,我这皇叔要谋划什么显而易见,难的是探知他要怎么做。”

  月华映照之下,两名华服少年款款而行,似是在欣赏月色和园景,身前侧方一名内监提着琉璃宫灯一路指引。

  在华丽的宫灯未能点亮的边缘之处,假山石错镂出青白月光,有寒意侵上一双水蓝色的绣鞋。

  “他又高了些……真好看啊……”

  女子仿佛在流泪,鼻音浓重,却遮不住声音的清脆婉转。

  坐在竹丛后的宜秋此时半点不敢移动,连呼吸也刻意放缓了。

  视线中陡然出现一双女子的脚,在这么僻静的地方,简直和见鬼一样渗人。

  直到听到这女子的声音,惧意才逐渐消解。

  宜秋向上转头,能看到女子穿着宫人衣服,即便月光黯淡,也能感觉到衣服发旧。

  看服色她并非低等宫女,而衣服并不是新的,可知不是皇帝或者太皇太后跟前伺候的,也不是嘉和公主身边的。

  想来大约是住的偏远的先帝太妃们的宫女了。

  她的脊背挺直,腰身纤细,脖颈修长且皮肤白腻,怎么看都应该是个美人。

  这么个有年纪的美人,不知是在看谁。

  未被遮挡的视线中,宫人穿梭,她还看到父亲和一名红袍官员笑着走过……

  视线落向更远处,她无端地心中一紧,依稀是承晔和皇帝二人携手,神态自若地笑着谈论着什么。

  “他又高了,他真好看……”

  这妇人方才如此说。

  视线里宫人穿梭……宜秋暗自点头,这大约是某个宫人的长辈罢,毕竟多数宫人岁数都不大,久不见面长高了也很正常。

  那女子只说了这一句,便一直低声啜泣。

  宜秋的视线里那水蓝色的半旧绣鞋转了转,她再度扭头向上,试图看清那女子的脸。

  视线触及那侧脸,宜秋的呼吸顿了顿,慌忙移开视线。

  这……应该是个美人,曾经是吧?

  下巴纤巧,鼻峰秀挺,甚至只从侧脸上也能看出曾经秀丽的眉梢和眼角。

  只是,她的面皮枯皱如老妪,两鬓已染上点点斑白。

  红颜悲白发,对美人最大的惩罚就是过早被剥夺了容貌吧。

  宜秋听着随风传来的隐隐啜泣声,美人大约很苦吧,是因为方才念叨的“长高了的他”吗?

  咕嘟。

  不远处的湖水有涟漪一圈圈荡开,有人向湖中投了一颗石子。

  “唉”,有人低低叹息。

  只听这个声音,她已经知道是谁。

  宜秋忽地从青石上站起来,本能地想要抬脚走出去,但迈开的腿又忽地顿住,整个人呆立在原地,心跳如擂。

  身后的脚步声顿了顿,似乎在环顾四周。

  静默一刻之后,那人抬脚跳下山石,一步步走近竹丛。

  第132章 竹见

  咕嘟一声,他又向湖中丢出一颗石子。

  “唉”,身后那人更大声地叹气。

  “少爷我真惨。”他说道。

  宜秋使劲抿住嘴,差点笑出声。

  忍不住扭转身子,偷偷向那人望去。

  “谁?”

  他忽地喊道,同时人也往前一跳。

  “啊——”

  两人同时低叫。

  不同的是,那女子羞恼,那少爷却是真的被吓了一跳。

  “是……是你。”

  惊叫一声之后,祖雍声音忽地变得柔和,目光闪闪,唇角上扬。

  哈……宜秋有些尴尬,抬脚向前,错身越过祖雍,在他身旁站定。

  自上次皇帝在卫府见到他们后,二人便再未见过。

  祖雍垂目打量她,“你还好吧?”

  从前经常插科打诨,但只敢守着规矩叫她林小姐,但不知为什么这时不想叫她林小姐了。

  宜秋并未回答,转脸看向他。

  大约是离得近的缘故,她第一次发现这人略微挑起的眼尾上有一颗极小的黑痣,清秀的眉眼之间有一层温润的柔光。

  宜秋面色有些发烫,一手轻扬,将手中已经熄灭了的琉璃绣球灯递给他:

  “送给你。”

  祖雍双眼弯弯喜不自禁,一手接过灯杆握着,另一手已经伸出去:

  “这个送你。”

  手心向上摊开,掌心里有一枚殷红的双鱼佩。

  “好。”

  宜秋爽利答道,话音未落已将那双鱼佩放在腰间。

  祖雍刚要咧嘴笑,只瞥见一角裙摆在眼前一晃,身旁的人已经跃上前方的山石。

  她负手在背迎风而立。

  祖雍张张嘴,“我……我要出门一段时间。”

  “好啊。”她利落答道。

  祖雍喃喃,她这就走了啊,她不知道自己要出门干什么呢。

  “喂”,宜秋声音微颤。

  “怎么?”祖雍向前两步,仰头看向她。

  她此时两手交握身前,垂首思索着什么。

  祖雍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

  眼前身影一恍,宜秋自山石上飞掠下来,落地站定,负手在背。

  她面上笑容宛然。

  “你想法子娶了我吧。”

  人影又是一闪,轻巧地跃上山石,又跃上假山。

  祖雍只觉得脑中轰地一下炸开了,他看着远去的身影跳着脚喊道:

  “好啊好啊,我一定做到!”

  风声里似有娇俏的轻笑传来,祖雍跺跺脚,又紧着跳了两下。

  “本少爷看上的人,嘿……”他道。

  眼睛闪闪发亮。

  几个官员架着脚步虚浮的林世蕃出了宫门,将他送上林家一直候在宫门外的马车。

  马车碌碌行驶在京都深夜的青石道上,车中似有鼾声沉沉。

  马车晃晃悠悠,不知过了多久,鼾声已经听不到了,仍然行驶着的车中人影一跃,攀上路旁的院墙。

  马车上的人对这一切恍若未觉,仍挥着鞭子促马前行而去。

  世蕃轻推掩藏在杂花树后的暗门,闪身进入房内。

  暖榻上一灯幽微,费鸣鹤拈须笑道,“来了。”

  世蕃从怀中取出灰色的羊皮封递给费鸣鹤,自己在他对面坐下,靠在一旁的引枕上。

  费鸣鹤翻过最后一页信笺,默默合上。

  他几次开口却最终未出声,似乎不知从何说起。

  “这……徐以朗小公爷,他们原本是被冯斯道所用的?”

  使团前往土奚律的路上,白先假扮的商队本意确实为了阻挠使团,只是最终并未成功阻挠。

  而且,他们似乎是发生了什么矛盾,两方分道扬镳,不然不会发生兀勒王被杀之事,毕竟兀勒王和拉木伦王一起,都是与冯斯道联手的人。

  林世蕃靠在引枕上,面色晦暗。

  他并未回答费鸣鹤的话,幽幽叹了口气道:

  “这两日我一直在想,他还活着,为什么没有回来大宸?”

  二十年前徐以朗身死之时,卫景林、林世蕃尚还是崭露头角的小将,费鸣鹤尚未结识他们,因此对徐以朗此人也只是听闻,并不了解。

  “他若是没死,一定会回来的”,林世蕃直起身子,眼中闪烁不定,“换个说法,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回不来了?”

  “卫帅当年也提起过,对徐以朗之死有些不解,因此,十年前怀远路西征土奚律时,有人助我们破除围困,卫帅曾说那人酷似徐以朗。”

  费鸣鹤晃了晃手中江禀义的书信,信中也提起了这些话。

  “而今,徐以朗真的出现在土奚律,不正说明卫帅当年的猜测是对的?”

  林世蕃面色却更加阴沉。

  徐以朗当时是和一代名将章淮老将军一起掩后,章老将军毫发无伤,徐以朗和副将白令身亡……

  若是徐以朗之死有蹊跷,最有可能的就是章老将军了。

  但是,章老将军是他和卫景林从小敬重的先辈,这么多年下来几乎成了信仰。

  “我们是不是这么想?”费鸣鹤艰难地张口说道。

  “站在明宗皇帝爷的角度,徐以朗的存在确实是……”

  明宗皇帝是大宸开国以来,除了太祖皇帝之后最为人所称道的皇帝,天下人称赞他仁厚清明,费鸣鹤深觉自己如此猜测更加大逆不道,只得又闭了口。

  室内一时陷入沉默。

  “我反而信了,老费。”

  林世蕃艰难地张口,“你方才说的,明宗爷不容他,你想想他姐姐的遭遇……”

  明宗皇帝的徐淑妃,原名徐以姒,是徐以朗的胞姐,大宸开国功臣徐国公之女,也是至今大宸唯一一个以公侯女身份入后宫为妃的女子。初入宫即为淑妃,后被明宗皇帝见弃,死后也未能入葬帝陵。

  如今看来,时间也很巧,徐以朗死于西征土奚律之后没几年,徐淑妃也在后宫彻底失势,盛极一时的徐国公一脉就此凋零。

  “也就是说”,费鸣鹤面色凄然,“章淮老将军当年,极有可能奉了明宗皇帝的命令,杀了徐以朗。”

  林世蕃默然半晌,语声沉沉,“章老将军是忠君之人。”

  费鸣鹤垂头不语,他此时说的忠君别有他意。

  以章老将军的为人,明宗如有皇命令他诛杀徐以朗,他大约是会做的。

  “而今想来,当年的种种并非无迹可寻。”

  林世蕃神色恍然,“那次西征土奚律之后,章老将军便交了手中的兵权,只领了虚衔,不再过问朝堂之事。身体也是很快就衰弱下来,不久便辞世而去。”

  “徐以朗当年还小并未娶亲,白令那时确有妻儿在家。白令身死之后白家门庭零落,老人去世之后白夫人便携子还乡去了,大约是他们辗转相遇,如此,白先也极有可能便是白令之子。”

  费鸣鹤忽地想起了什么,面色渐渐冰寒,冷笑连连。

  “你我今夜闲谈旧事,倒是有了新发现啊。”

  费鸣鹤手拍几案冷笑,“徐以朗可不是延陵王的亲舅舅吗?血浓于水啊!”

  “这老小子!”

  林世蕃陡然惊叫。

  从前的徐以朗定然不会背叛大宸,但经历了那样的死而复生,心中不可能没有仇恨。

  “我记得,承晔最后提审拉木伦王之时,他曾说过,冯斯道提过,他的主上在土奚律北境有一支精锐奇兵,看来指的就是徐以朗和白先了吧。”

  幸而徐以朗此时已然与他们翻脸。

  然而更加严重的事情却出现了。

  徐以朗之前联手的人,极有可能是延陵王。

  前后思忖,在当今世上,能笼络死而复生后的徐以朗的人,延陵王真的是唯一一个。

  这样的猜测成立,那么之前已经浮在水面上的冯斯道、胡达,便与延陵王扯上了关系。

  与冯斯道相关的那些事,比如与突伦非同寻常的关系,甚至莅王和卫氏父子以及怀远路将士之死,便都与延陵王扯上了关系。

  胡达本是兵部右侍郎,兵部尚书更是延陵王的女婿余梁,所以,兵部几乎算是完全掌握在他手中了。

  此人每次出现在人前,都表现得愚蠢莽撞,自然而然被认定为一个威胁不大的傻瓜。

  如今看来,是他们错了。

  “是那个老小子吗?”

  林世蕃问道,也在问自己,也在问别人。

  “极可能是他,况且,我们无法心存侥幸。”费鸣鹤道。

  “无论是当初卫帅他们被害,还是这次出使土奚律,都能看出他与突伦联手的痕迹,显然他们关系非比寻常。”

  “只此一点,便足以看出这是个毫无底线的人。为了,他是敢拿祖宗江山去赌的。”

  突伦与大宸交恶多年,无事还要越境偷袭。他若能让突伦甘心受驱使,一定是许给对方重利才会如此。

  林世蕃森然冷笑。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