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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华引_分节阅读_第151节

《宸华引》 河阳织造 4658 2021-05-06 16:49

  D-主上,我要见……”

  玉官儿从不远处的房内走出来,耷拉着发红的眼皮,听到这歇斯底里的疯叫,心绪更加烦躁。

  她葱指按了按突突跳的额头,皱眉对着身边几个人恨恨骂道:

  “还不想办法赶紧让他闭嘴?”

  又是一阵铁锁链拉动的声音,几个高壮的男人进入房内,又将房门关上。

  一时间房内竹影摇曳,只有一开始还能发出几声哀求和嚎叫,之后房内便再也没了声音。

  房门再度被锁上,直到四更的梆子敲过,全身是血,一只手肘以奇怪的角度向外翻折的胡达在地上醒了过来。此时房内幽暗无光,楼下也没有喧闹的声响,整个世界仿佛一同消失在黑暗的夜色里。

  胡达却在这时咧嘴嘿嘿一笑,“她死了,所以,你们把他们都杀死了吧?”

  第245章 夜奔

  次日大朝会结束之后,皇帝返回皇极殿暖阁刚换了衣裳,乔公山一脸紧张地进来,带回来了一个消息。

  “皇上,咱们早先派去跟在胡达家人身边的暗探有消息,胡达有信递到流放所了。”乔公山道。

  “递信的人能否查到?可能追溯查到胡达的藏身之地?”

  皇帝并未接乔公山手里呈上的密信,这个信息本身只能算是个引子,重点还是找到胡达这个人,他知道的秘密太多了,关于延陵王的,这些信息的价值更高,即便是如今与延陵王的暗中谋划有了第一次交锋且略有所成的当今也是如此的。

  乔公山闻言面有赧色,他摇了摇头,“这次是布局不够,有些大意了。”

  “我们的人注意到了一个递送消息的人,从这人口中找到一处住所,在京都东三莲胡同,但在赶到的时候那一处住宅已经烧毁,经过打听,周边邻居说是个年轻女子的住所,仿佛是烟花场所的身份,已经半个月不曾回家了。”

  线索查到这里已经全部断掉,皇帝的神色却并无不豫,他站在书案一旁,一只手放在案上,指尖无意识地叩击案面,发出连续的咄咄声响,他在思考。

  乔公山心情略有些复杂难言,喜悦的心情要更多一些,毕竟眼前的少年对于朝廷的掌控已经越来越稳固,越来越得心应手。而自己微感惆怅的,是他也越来越喜怒不形于色了,虽然为君者本就如此,但作为一个从小到大陪伴在身边,眼瞧着他一点点长大的孩子,乔公山见到他一步步变成隐忍、孤独的君王,心里确实是一种酸涩难言的情绪。

  “从住宅烧毁的时间点来说,也可以看出来,不止我们盯着胡达流放的家人,那边也有人看起来。而且他们比我们更早一步察觉胡达出手联系家人,因此才会出手烧毁那女子的住所。”

  “这样来看的话”,皇帝笑着看了乔公山一眼,又扭回头继续道:

  “是咱们不小心,被对方的人盯上了,而且他们发现这一切的时间比我们要早,所有能察觉出来的痕迹恐怕都已经擦掉了。”

  皇帝没说话,不一会儿又接着道:

  “就看好胡达的家人吧,对方一定也在监视他们,若万一他们还要对胡达的家人做什么手脚,对我们来说反倒是新的机会,也许还能查出什么。”

  乔公山领命,心里叹了口气,总归这个最好的揪出胡达的时机是错过了。

  离开皇极殿暖阁,乔公山仰头看了看远处殿宇上的琉璃顶,在骄阳逐渐变得灼热的光线下反射出斑斓流光。

  事情或许要暂告一个段落了吧,他这么想着。

  此时可以回到自己住处休息一阵,当然,表面上是休息,实际上是等待邝离来找他,将新的消息做交换,他向皇帝上报邝离那边的新消息,同时,邝离将皇帝就前番消息的指示传出宫外给响应的接头人。

  皇帝在御书房的时候,那里构造特殊,邝离可以出入无碍,而一旦他不在御书房,邝离则需要将所有的信息全部归总在乔公山这里,由他上报皇帝。

  转入一条僻静的宫巷之时,乔公山仍然是心事重重,乃至走到了中途才发现迎面走过来的女子。那女子并不看他,就那样与他擦身而过,乔公山也只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认出她之后便别过脸去,如同陌生人一般,两人迎面,擦肩,各自向相反的方向而去。

  直到二人都消失在宫巷尽头,在那女子身后的另一个方向,红色宫墙后走出来另一个人。

  崔喜站在丁字路口的另一端,看着宫女越溪的背影,又望着乔公山消失的方向,扯起嘴角笑了笑。

  “这可不对劲啊。”他道。

  方才看到的一幕,明明是那么正常合理,却又很明显不合理。

  他们是陌生的人,扮演着彼此陌生的人。

  但是其不合理之处就在于,那是乔公山,是当今天子最为爱重的内监,他在宫里行走的话,哪怕是太后身边的李宫令都会特意停下脚步打招呼见礼,更何况是普通寻常的宫人。

  但越溪没有,而她的身份,不过是先帝建安帝的一个妃子,嘉和公主的生母,如今的仪太妃。

  “有趣啊,有趣。”崔喜再度笑笑,也抬脚向越溪消失的地方走去。

  再次见到越溪之时,是在第二日的晚间了。

  崔喜藏身在皇宫偏北供低等宫人居住的破败小屋,夏夜的风凉爽,透过破掉的窗纸吹进房内,三更梆子敲过许久,崔喜却仍然毫无困意,透过沾满灰尘的破败窗格,眼睛在黑暗中睁得滚圆,紧盯着眼前荒僻的小路。

  自三月的这一日,他无意中发现,越溪会在午夜过后一个人路过此处,四月也是如此,如今是五月,今夜,如果没有出意外,越溪也会从这里经过。

  崔喜的手臂下意识地用力,使劲揽着贴在胸前的一团物事。

  不一会儿的功夫,窗外有亮光透进来,有人轻咳着自门前缓缓经过,暗夜之中,脚步轻柔,速度却极快。

  崔喜在黑暗里咧嘴笑了,准确地捕捉到熟悉的身影自窗外小道上闪过继续向前走去。他略微在房里等了等,便也抬腿跨过残破的木门,抱着怀里的东西一起跟了过去。

  在身前数十步开外,越溪一手举着一盏羊角宫灯,另一手似是提了个食篮。

  她并未向东走,那里是仪太妃和嘉和公主所住的方向,也是越溪日常里听差之处。此时她向西走过低矮破败的下人房围出的小巷,再折向北,旁边的建筑更加低矮破败,依稀是明宗时期已被废弃的旧宫殿,有风吹过断垣和枯草,混合着衣摆被风鼓起的飒飒之声,让人禁不住联想到走动的脚步声。

  崔喜第一次决定跟到底,想知道这疯女人私下里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此时身边幽黑空寂阴冷的情景仍然让他禁不住心里发毛,不住地向四周张望,却有野猫凄厉叫着自脚边跳开,唬得他几欲尖叫出声。

  好在不多时,前面的越溪在一处围墙仍在的宫苑门前停了下来。

  就着羊角宫灯的微光,崔喜见她跪了下来,一一自食篮中取出几样供果点心,最后拿出来一只小香炉,燃起了几支香。

  她自己则后退几步开始叩头,嘴里也不住念念有词,“他很好很好……你也便安心去了吧,若有来生也不必再见相识……”

  第246章 湛露

  躲在数十步之外断壁下的崔喜心跳如擂鼓咚咚,他猜测的,果然是真的啊。

  羊角宫灯微弱的荧光下,宫门上方已经掉了一角的黑漆牌匾上赫然写着三个字:湛露殿。

  湛露殿所在地界极为荒僻,周边罕有人迹。此殿为太祖年间所造,专用于宴会大臣,故名“湛露”。明宗后期,北侧宫门废弃,湛露殿也逐渐破败,未再做修复。

  然而,在当今皇帝源铮上位之初,这处久不被人记起的湛露殿,却也是出过几次场的。

  厉氏之乱时,林世蕃和延陵王各率兵士入宫,均遍寻先帝而不得,最终是在张平崔喜等人的协助下才找到的,当时先帝便被藏在这座湛露殿之中。而先帝移出湛露殿之后已经病入膏肓,住进皇极殿暖阁之后,很快便驾崩而去,接着便是厉氏之乱平定,从党伏诛,新帝登基,等等重大要事。

  连先帝都被人遗忘了,更何况他生前被藏起来的这座破败宫殿。当今在世的人,恐怕只有这么几个人才知道先帝当时是被藏在湛露殿中的。

  至于崔喜为什么知道,自然是因为他便是将先帝亲手藏在此处的人。

  思绪再次回到那一年漫天的大雪之中。

  那一日大朝会之前皇帝骤病,厉昭容称其中风,亲自服侍在皇极殿的暖阁内,其时在暖阁内的还有内监王安,其他的人都被隔绝在外。

  还是莅王质子、郡王身份的源铮得知消息,便在皇极门外长跪不起,希望能为皇帝、自己的叔父侍疾。

  张平奉命前去规劝铮郡王离开,却在半个时辰后重新返回皇极殿,言说铮郡王要见王安,有关于皇帝病情的事询问。对方是郡王,王安一介小内监自然不敢不答应,便自离开暖阁出了皇极门。

  不多时,当年还是仪妃的嘉和公主生母来到皇极殿暖阁外,将一张抄下来的宗室玉牒递进去。

  先帝晚年,厉昭容独得盛宠,她人又善妒,皇帝临幸的其他宫人但凡有孕,她会立时在汤药上或者其他地方做手脚,多少皇嗣因此而失去,但先帝被厉昭容蒙蔽,从来不信她会做这样的事,是以直到驾崩,身后也只有一个女儿长大,半个儿子也没有留下。

  厉昭容本就因为这个才起了谋逆的念头,除掉皇位的合法序列继承人延陵王和源铮之后,皇室一脉已然断代,届时厉重威用禅位诏书登基做了皇帝,这样也会显得更加名正言顺。

  所以在这个时候对于宗室玉牒里关于皇嗣的记录也很是在意,她只看了一眼便听了仪妃的话前去相见,两人还在皇极殿暖阁后的檐下吵了好大一会儿。

  也就在这个时候,崔喜和越溪偷偷潜入暖阁,将不能言语的皇帝从床上抱下来,藏在了床下面,便又偷偷离开了。

  接下来的事情便自然而然地往所有人预期的方向走了,厉昭容和王安先后回到了皇极殿暖阁,不多时便发现皇帝已经不在床上。

  最可疑的人自然是仪妃,但皇帝丢失的消息却不能随意散播,厉昭容只得暗中调查仪妃和身边人的行踪,并未找到可疑点。于是只得一面假装皇帝还在暖阁内,一面暗中带心腹之人四处搜寻皇帝下落。

  所以,等来了皇极殿暖阁第二次空无一人的时机,崔喜将藏在龙榻之下的皇帝抱出来背在身上,越溪找出一床干净的棉被紧裹着皇帝,二人就在大雪飞扬的宫苑中穿行。

  “快快让开,没看见这是嘉和公主来了么?”崔喜对遇到的宫人们吼道。

  没有人能看清他背上的究竟是什么人,但既然他说是嘉和公主,身旁又有越溪跟着,自然没有人会怀疑他的话。

  于是,皇帝便被这样送到仪妃居住的宫里。入夜之后,崔喜和越溪又将他送往了湛露殿。

  张平和仪妃,都是延陵王的人,他们接到了指令,在厉氏之乱时将皇帝藏起来,留待延陵王带浮屠三卫入京,借用皇帝的手下诏,将皇位交由延陵王。

  当然,在这个过程里崔喜留了一手,在张平传递消息的信鸽身上动了手脚,那贪吃的鸽子吃了混有酒的食料,传送消息比往常慢了几日。

  于是,延陵王在此事上便失了先机,最后和林世蕃的西南路军同时进宫,又同时找到了皇帝,正因为如此,皇位才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动,延陵王没有得到,反而是林世蕃和文九盛出手,号令朝廷文武百官,拥立源铮为新帝。

  往事与眼前的颓败殿宇重叠,崔喜神思一恍回到当下。眼前的越溪已然在收拾篮子和食盒,她要回去了。

  崔喜从腰间取下火折拿在手上点燃,火光映在自己脸上。

  “越溪姑姑是你吗?”他道。

  越溪显然被吓了一大跳,羊角宫灯微弱的光里,她明显是在强自按捺住即将要冲出口来的惊声尖叫。

  “怎么是你?”她冷冷道。

  “因为我看到越溪姑姑每月都来此地祭拜,也因此想起了从前和姑姑一起经历的一些事。”

  “哼,你想拿那件事要挟我和太妃?”越溪冷笑道。

  “崔喜你别忘了,你和你师父张平做的事,比我们做的多了去了。”

  崔喜嗨了一声,似是叹气,旋即又笑嘻嘻看向越溪。

  “我怎会拿这些事出来说,今晚跟着姑姑你过来,自然是为了说一些你我二人才知道的事啊。”

  他一语毕,越溪原本冷笑的脸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崔喜将这微妙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他上前几步走近她说道:

  “姑姑,你我不如进去说?在大门外站着怪傻的。”

  越溪神色未变,也不看崔喜,转身抬脚往宫门走去,崔喜又是嘻嘻一笑,自己熄了手里的火折跟了上去。

  湛露殿的大门已经十分破败,看不出原色。其上布着腐朽的小洞,应是门上的紫铜大钉被人卸去所致。

  院内荒草已长至半人高,二人捂住口鼻分开杂草丛往里走,进入殿中后看到的情境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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