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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华引_分节阅读_第86节

《宸华引》 河阳织造 4542 2021-05-06 16:49

  D-好酒,吩咐小的特地给您送一坛尝尝。”

  小厮似是生怕酒坛失手落地,一直托着瓶底,直到阿小接住之后才放开手,阿小顺势将手里的碎银子塞进他衣袖里,小厮又道了声谢这才离去。

  能摸到小厮递来的酒坛子下有小小一卷东西,应是一卷纸。

  阿小几步回到房中,打开的纸卷上只有寥寥几个字:周正骤病。

  不得不说庞立很敏锐,能立即觉出他与北司衙众人交好的目的之一是利用他们探知消息。

  北司衙这些人,可能不善于做任何事,但是他们的出身和人脉本身就足够有价值,用来探听消息是最合适不过的。

  骤病二字,本身就十分蹊跷,毫无预兆就病了,能称得上是病的,自然就是无法上朝主事的程度了。

  既然是蹊跷之事,必须要先求助费老筹谋了。

  阿小揣着字条,疾步走出门外,向费鸣鹤所在的小院走去。

  烛火如豆,燃烧的灯油挥发着青烟。

  老者就着昏暗的灯光,手握小刀,另一只手熟练地翻转着木片,手上的刀以各种不同的角度刺入木片,刻出或方或圆的孔。

  老人身前的旧桌案上也摆放着一堆处理好的木片,那上面布满了形状各异的孔洞。

  承晔无声坐在他身旁,盯着桌上摊着的木片良久,这才问道:

  “爷爷,这些木片能拼出什么?”

  老人的神色有些意外,其实很少有人在看到这些奇怪的木片之后有这样的疑问,因为这至少证明他已经弄懂这些木片的功用了。

  “小公子知道这些东西是用法?”

  承晔一哂,“年幼之时见过和这些木片很相似的玩具。”

  父亲有一套贴身软甲,他有一次偷偷穿在自己身上,却发觉那上面有一处破洞。想破了脑袋才发觉那软甲是由无数个铁片衔接拼合而成的。

  他看到这些木头,脑中立时想起了那些被自己拆卸下的小铁甲片。

  当然,这些实话不能随意说出来。

  老人神情未变,好像真的信了他随口胡编的托词。

  他放下手里摆弄的小刀和木片,在桌上的木片堆中拈起几块,在手里拼接、嵌合,那些原本看似随意的洞孔和不规则的边缘顿时找到了可以严丝拼合的另一个木片。

  只是三两下的功夫,老人手里便出现了一只木片拼出的小马,因木片形状所限,那小马显得方头方脑,却别有一种特别的趣味。

  他讲小马递给承晔,“想必小公子年幼时的玩具与这个类似。”

  承晔点点头,接过小马放在手里,这才发现那木马并非是薄薄的一片,而是一头可以站立的小马,木片围拢出它的身体,下方有四支窄木片作为四只脚,支撑小马的身体。

  承晔啧啧称奇,凝视眼前重又拿起刻刀摆弄木片的老人,忍不住问道:

  “爷爷,你和芦笙原本不是这里的人吧?”

  第152章 鹿山

  老人不介意他看到自己的真手艺,证明对他是信任的。

  听到承晔的问话,老人停下手里的活计,侧着头凝视他半晌。

  “小公子真聪明啊!”

  承晔面上有些发烫,讪讪道:

  “爷爷别打趣我了,这么明显的事,谁都看得出来好不好。”

  咿?

  老人彻底来了兴致,将刻刀和木片丢在一旁看向承晔。

  “你说说,都有哪些明显的事被你看出来了。”

  这落马寨虽然从未有外人进来,但他们祖孙二人与其他人已经相处十几年了,他不相信还有什么很明显的区别能被外人一眼看破的。

  承晔摊摊手,“太多细节了!”

  “比方说,体型样貌,芦笙和其他同龄的孩子们比起来,区别还是挺大的;另外芦笙有书,也喜欢读书,芦笙有专门的木床,这些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细节他没有说,这个寨子里的所有人,听到林景的名字都激动万分围拢在孝义叔身旁,这位老人并没有,甚至在见到他和小禀义进门之后也是淡淡的。

  这让承晔十分确定,他们可能没有见过林景,很有可能是夏商他们外出之时带进来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承晔看定眼前的老者,“爷爷你听过鹿山帮吗?”

  鹿山帮,是前朝的铁匠手艺人世家,主要为皇族造盔甲、武器和一些精密的御用之物。前朝覆灭后,鹿山帮也销声匿迹。

  父亲的软甲便是鹿山帮所造的物件之一。

  隐居避世,手艺不会消失,铁很难找,用木片聊作消遣是可能的。

  老人眼中惊疑不定,半晌之后垂下眼睑,仿佛在自言自语:

  “夏商他们人很好,能让他们敬重惦记这么多年,他的后人定然不是品德败坏之辈。”

  承晔心头一颤,知道方才小禀义和芦笙赌气的话老人已经听到了,而且也猜到了自己可能的身份。

  “我父亲藏着一副软甲,是鹿山帮所制,年幼时我偶然将那软甲拆下一点,才见识到这样高超的手艺。”

  既然老人已经猜到他的身份,又没有否认自己方才关于他们是鹿山帮后人的猜测,承晔决定自己也要坦诚一些,将自己幼年见过软甲的事告知老人。

  “当年那样的软甲没做出几件,一百多年了,小公子的父亲竟然还存着一件……小公子很聪明,也很坦诚。”

  能大概猜出这少年人父辈的身份,但若葆有鹿山帮的软甲,当今一定是权盛至极的人。

  “我们是鹿山帮后人,仅存的后人。”

  老人笑得很凄惨,他拈起桌上的木片不住摩挲。

  “但是,这手艺恐怕也要断了,毕竟,老祖宗们做的是铁匠”,他将手里的木片一丢,“不是木匠。”

  “不是这样的爷爷,手艺不会消失,芦笙很聪明且很好学,这是其一。其二,有的时候,正因为手里的东西变成木片了,才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承晔将手心里的小马送到他眼前,鹿山帮的先祖们在钻研铠甲和武器之时,应该从未发现手里的东西可以变成这样方头方脑的孩童玩具吧。

  老人神情仍然郁郁,口里发出一阵笑声。

  “至少,这不像是他们说的大凶之器,不至于在亡国之前要先将我们灭族,生怕鹿山帮落于敌手。”

  承晔记起父亲曾经的感慨,两军对垒之际,工匠是很有价值的俘虏,可以将敌方研制的器械制造技术全然掌握。

  正因为如此,工匠在军队中是矛盾的存在,自己用他们的时候,自然希望他们一直有巧夺天工的妙想。一旦战败他们面临被俘的可能时,就首先想着要杀掉他们以免落入敌人手中,来日被敌人利用,以己之矛攻己之盾。

  “利其器这样的事,是匠人的事;守护我土我民,是军人的事。最好的保护是不要战败,不要让同袍有落入敌手的可能。”

  承晔记起父亲当年这样对他和暄大哥说。

  老人闻言一怔,又是一阵狂笑,还带出几滴浑浊的老泪。

  “这话一定不是你说的,少年人。”

  老人抬起袖子胡乱在眼角一沾,“说这话的想来是一位极厉害的大将军。”

  “他啊”,承晔咧嘴一笑转过身,掩去眼中的锋芒。

  “他最终被自己人所害,没有守住要守护的人。”

  此时的皇极殿暖阁内也亮着烛火,值守的宫人和侍卫都退到殿门外,只能看到暖阁烛火映着一站一坐两个人影。

  皇帝这几日醉心书法,今日乔公山在跟前伺候,为皇帝研墨。

  “他着急要进宫见朕,半途又被家中老仆接走了,回去就病了?”

  皇帝手上走笔不停,但此时眉头紧皱,显然关心的是周正突然称病的事。

  “据费先生递来的消息,他被老仆人接走之后应该是去了什么地方,之后又被送回家中,到家时人已经不大好了。”

  皇帝沉吟片刻又点点头,“是的,应该是老仆接走他之后,到他回家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以周正的个性为人,如果当时真的有急事要进宫见驾,必然不会半途又随着家仆离开放弃进宫,除非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和他那件急事相关的。

  “这件事特别的地方就在于,以周正的为人,若是着急进宫面圣的,一定是不太小的事”,且不是什么好事,乔公山在心里加了一句。

  “那几个轿夫听到说是家里的年轻人不见了,周正就上了马车回去了。不到两个时辰之后,老仆背着他回了家,那时人已经昏迷,这样他病重的事才被传出来了。”

  乔公山将从费鸣鹤那边探知的消息全部说了出来。

  “费先生是不是觉得事情蹊跷,想让朕找办法去看一看,顺便试探周正的口风?”

  皇帝道。

  “正是”,乔公山施礼。

  “其他人此时过去只能是去探病,而且容易让人生疑。恰好皇上和周正因为祖法成归朝的事配合默契,君臣一时在京中传为佳话,皇上微服去探视,不突兀,也符合皇上一贯敬重老臣的做派。”

  皇帝眨眨眼,“更重要的是,朕一过去,周正必然感动万分,或许愿意和朕仔细聊聊天。”

  “皇上英明”,乔公山笑笑,再度施礼。

  京都的大雨停了一夜,但到了第二日清晨,仍然到处布满水渍和泥泞。

  周正披了件旧棉袄蹲在房檐下,每日精心侍弄的小菜园被大雨冲刷,几棵幼弱的菜苗东倒西歪半躺在泥土中,有些已露出一截根茎在外。

  老仆也瑟缩着双肩蹲在院子里,没有看周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花白的眉毛偶尔会剧烈地跳动一下。

  就这样过去大半个时辰,周正忽地站起身,一脚踢开身前的篱笆,又恶狠狠地将歪倒在地里的菜苗跺了几脚,幼苗不堪踩踏,小小的身体完全陷入泥中。

  周妻慌忙从厨房跑出来拉住他,“你这老头子发什么疯,当初宝贝似的伺候着,好容易长好了,你竟要毁了!”

  周正也不理会,甩开她又往前踩去,口里直嚷嚷,“人都不好了,还要这些干什么,让你种菜,种菜!”

  老仆也从癔症里惊醒,一同上前去拦他,周正看到老仆的脸又笑了。

  “我倒忘了,你可是当年她爹替我选的书童啊!你叫……你叫丁原。”

  老仆面色羞愧不敢应声。

  “后来的事,你是不是都知道?那时我犯了错不自知,你也在县衙,为何不提醒我?”

  老仆面上一阵疑惑,“老爷说的,犯了什么错?”

  周正怔怔一晌,这才想到他也定然不知道,他们既然决心要瞒着自己,又怎么会透露给自己最信重的仆人。

  周妻恍惚一晌,她原是家中长辈做主许配给丈夫的,嫁人后便是知县夫人,比家中的姊妹嫁得风光。

  人人都称道她有福气,但她自己隐隐知道,丈夫当年在赴京赶考之时曾受人资助,与那人家里的一位小姐有些交集,这在当年几乎不算是秘密,只是到了后来那小姐已经别嫁他人为妇了,是以婆母才会选中自己。

  今日听他们二人话里话外提起的,似乎就是那位故人吧。

  再看眼前的老仆,自昨日将丈夫背回来之后便畏畏缩缩躲躲闪闪的,分明是一副心中有鬼的模样。

  “老爷回房里歇歇吧。”周妻道。

  她上前扶住周正,周正也十分顺从,进入房中重又躺在床上。

  周妻安顿好丈夫,走到仍然蹲在院中的老仆身前,想要张口之时,门外响起一阵笃笃笃的敲门声。

  老仆本能地站起身去开门,见到一名玉面少年立在门外,身后跟着一名侍从。

  “我是周大人的学生,听说他病了,特来看望。”

  老爷的,学生?

  周家的院子很小,周正听到响声便靠在卧房的窗前往外探看,这一看自己被吓得不轻,皇上亲自探病,这种事恐怕史书上都要写上几笔的!

  他整个人被惊得结巴起来。

  “皇……”他道。

  皇帝避过兀自拦在门前疑惑的老仆,抢声说道:

  “学生正是姓黄,难为周大人还记得。”

  第153章 探病

  周正看着放在桌上的布包,一个里面是一盒老参并几样稀罕的吃食,另一个里面包了两匹绸缎,素雅温润的颜色。礼物十分妥帖,就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少年公子会送给敬重的老师那样的礼物。

  人也十分妥帖懂事,他只称自己姓黄,前来探病。来了之后对于是什么病症,为何生病,是否延医问药,何时还朝等等应该问的所有问题都只字不提,只是安慰他好生休养,也说往后会常来探视。

  对周正来说,皇帝的表现实在是体贴周到极了。

  毕竟自己此时还未想好,骤然面对皇帝时,怎样解释自己的反常才会看起来十分合理,而又不会显得是冒犯或者愚弄了皇帝。

  他还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

  只是,可能正是因为皇帝表现得太过周到,反而让周正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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