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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华引_分节阅读_第6节

《宸华引》 河阳织造 4682 2021-05-06 16:49

  D-能吓得七魂出了六魄。

  “厉都督何时班师回京?现在每耽搁一天,风险就大过一天。送参汤的太医怕是已经起了疑心了!”

  带着贲张怒气的话语从王安一贯恭敬和缓的尖利嗓音中发出,让人十分不悦。

  “别急呀!”

  一把柔夷挑开明黄帷幔,厉昭容微微侧身走出帐子外,缓步轻抬走到窗下,倚着明黄引枕斜靠在香榻上,身旁的案几上堆满了明黄封皮的奏表和御用茶具,是平日皇帝坐惯了的位置。

  坐定了之后没忘理了下裙摆,才懒懒地抬眼斜乜向站着的王安,见他满脸怒意毫不掩饰,倒也并不生气,反而将手中一纸素笺往身前递了递,放在身侧案几上。

  “喏——今日刚送到的!”

  王安仍未收敛脸上怒意,却快速移步上前一把抓起案上信笺,一屁股坐在暖榻另一端就着窗外明亮的雪光看起来。

  厉昭容眉毛挑了挑,心想此人如此狂悖无上,事成之后一定要除掉,面上却微微笑着看向王安。

  “都督若想登上大位,必须清除帝位承袭序列上的两个人——莅王和延陵郡王,此是破局应有之意,不过——”

  王安略微沉吟,面上怒色已尽自消去。当今天子年方而立,膝下仅有一女,尚未生子,皇位继承序列上看,合法的继承人就剩下两个兄弟了。

  “信是半月前所写,彼时都督行营已至遏索南麓,骑兵快马先行,算来三日内便可抵达皇城下。”厉昭容已将王安面色的变化尽收眼底,也不着急接他的话。

  “延陵郡王本性嗜好杀戮,原本在陛下面前就不得脸,听说最近还带先帝所赠的浮图三卫劫掠了土奚律一个小部落,如今大宸国内朝局纷乱,万无必要得罪土奚律,此举可是大大的不妥。”王安的思绪已经铺开,阻挡厉重威上位的两个合法继承人序列里,延陵郡王是可以轻易打压的。

  “延陵郡果然跋扈!去年对本宫大不敬被降爵在先,如今看来是要重蹈覆辙了。”厉昭容心想,这王安果然有些手段,若非对自己敬畏不足难以管控,事成之后倒是替自己弄权的一把好手。

  “昭容可假陛下之手遣使申饬,不妨将此事做大,以恶意寻衅破坏邦交为名令其禁足自省三月,降爵为延陵国公。并下令即日召回浮图三卫至京都,没了铁卫和爵位,延陵国公便是没了爪牙的老虎,毫无威胁可言了。”

  王安轻轻折起厉重威手书,恭敬地奉还给厉昭容,面上怒色早已不见。

  “依照重威信中所说,已遣亲卫至怀远以谋反罪处置莅王满门,那眼下就只剩京城这个人质了。”

  厉昭容起身将手书投入暖阁中央放着的错金流云纹龙首博山炉内,眼看着它烧成灰烬。

  “今早卫府的马车在宫门外接走了铮郡王,撒出去的耳目方才来报,他们人现在仍在卫府,强行拿人怕是很难。”

  “这孩子必须要除掉,莅王一脉不除尽,禅位给重威便会横生许多枝节。”

  古来常有重臣见主少国疑逼迫其禅位的,但是,源铮那孩子一旦继位,最先得势的必是莅王亲近的卫氏、林氏,哪还轮得到她的弟弟。

  “假借圣上口谕召其进宫侍疾,返回的路上什么不好做,马车惊了,匪盗劫了,常有的事。”

  将海棠同春明瓦窗子推开一线,有清冽冷风快速钻进屋内,厉昭容抬手抚了抚鬓上被吹乱的发丝,神情恬静——这种生杀予夺,低眉含笑间决定他人甚至一个家族生死的事情,做起来会上瘾。

  入宫二十多年,她就凭着这股子狠辣劲儿争宠夺权,连皇后和贵妃都斗下去了,她怕什么?

  她自小便最爱听勾栏瓦肆里讲前朝的吴昭仪,以商人之女的身份,最终登基称帝,这成了她自幼年以来的夙愿。届时姐弟两个独揽天下大权,江山分她一半,她也做个女皇帝来过过瘾。

  “我怕铮郡王已起了疑心了,毕竟是个孩子,哪怕如何刻意韬晦藏拙,这么多年了,杂家可从未轻视过他。况且,他是事发以来唯一一个进入过暖阁稍间的人——”

  一线冷风吹起御榻前轻柔的纱幔,只那么一瞬,空空如也的御榻就被平静垂落的黄幔遮盖了。

  皇帝并不在他们手中——这个天大的阴谋,瞒不了太久。

  “你撒出去的人找到皇帝没有?张平也不知道?”

  厉昭容面上涌起不耐,这是他们此番谋划中最大的败笔。那被她下了毒已经命悬一线的皇帝,原本只需要安置在寝殿将养,只待她弟弟班师回朝下诏禅位便是,却与前日夜里的寝宫中忽地消失不见了,害得他们只得谎称皇帝中风无法见人才罢。

  “此时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找,这几日我一直派人盯着张平,发觉那老狐狸也是心急如焚,自打知道皇上中风便像没了头的苍蝇一般四处找太医献药方,今日这太医也是张平荐来的。”

  王安提起此事仍不免汗水涔涔,皇帝落到有心人手中,将他们的阴谋如法炮制就完了。

  “只要不在张平那老狐狸手里就好,如今宫里除了张平,没人能翻出天来。宫外么,就剩卫府里那几个妇孺老幼了。”

  王安想起厉重威方才的密信里提及,两月前大军在怀远开拔,冯斯道便嘱咐卫府的暗线对卫夫人动手投毒,此人一死,其余老的老小的小更是不成气候。

  “那便直接到卫府拿人,莅王是谋反了的,卫府的人若是敢抗命……哼,私藏谋反罪人外加阻止朝廷拿人,这可与谋逆同罪论处罢!”

  厉昭容忽然转头抬高声调,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

  所求的权力顶端已经近在咫尺,此时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昭容所虑甚是。耳目已来报,林世蕃的独女也被接往卫府了。”

  便是厉氏成功上位,林、卫两家也是届时必须要面对的敌人。眼下唯一未被控制住的只有林世蕃一人,只有控制住卫府众人,才好用来拿捏林世蕃。

  自己拼却九族为之一搏的泼天富贵在眼前,辣手狠厉往前一步就赢了。王安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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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冰石

  正屋里厚厚的锦绣梅花棉帘子一动,绿涟呵着手进来,帘子一角被风噎住忽闪了两下,几枚雪粒子也被带进屋里来,旋即被室内温暖的空气包裹,消失不见。

  见正屋里没人,绿涟熟练地进入东稍间,果见卫夫人倚在临窗的暖榻上,手里正捧着一个绣绷子。

  绿涟轻巧地凑上前去,口里啧啧称赞道:“二爷真是,人家都喜欢个玩意啊,梅兰啊,山石美人啊,咱们二少爷偏偏喜欢塞外的雪和马,也得亏了夫人您的针黹活儿,才能出得了这样的手艺。”

  卫夫人抬首,目光怔一怔,似是被窗外的雪光刺了双眼一般,“我这个晔儿啊”,她轻哼一声,又起手慢慢拈针刺入白色缎面。

  “卫氏和林氏所生的儿子,便是个儒生,怕也是个会动刀枪棍棒的儒生,这么多年也难为他了。说来也是咱们老太太的执念,她是怕——”卫夫人的话戛然而止,轻叹一声又低下头去看绣绷,敛去眼中的忧虑之色。

  “你说铮郡王没见到皇上?不是说就郡王一人进了暖阁面圣,王安还送出宫门安抚了朝臣们吗?”卫夫人忽地想起一事。

  “是,婢子亲耳听郡王说的,当时暖阁内御榻以黄幔遮蔽,只听到厉昭容答话。房内只有王安一人服侍,从头到尾没有听到陛下回话,也没见到过陛下。”绿涟谨慎答道。

  卫夫人满脸狐疑,心莫名地往下沉,天子骤病凶险难测,宠妾在旁手握权柄,北疆大战而外戚执掌重兵,她听说厉重威以增援为由调出京畿卫赶赴北疆,此刻京城中留守军力已然十分薄弱……

  凡此种种,绝非良兆……林家世代镇守西南,她虽为女流,却也心知前线战事受朝局的牵扯何止一点?

  “昨儿派出去送信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昨个安排妥当,申时末就出发了!分了两路人,一路往北去找老爷,一路往南找舅老爷,坐骑都是府里养的青海骢,一人带三匹马,脚程快!”

  绿涟顿了顿又补充道:“原本凭卫府和林家的关系,也能拿到兵部的堪合,持堪合走驿站递消息最快,但如今外事纷乱,不敢冒险。”

  卫夫人颔首,重重叹了口气,将手里的绣绷放在榻几上,“你素来思虑缜密,这次想得也很周到。”

  自夫君和长子开拔突伦前线,她便连日里心神恍惚躁郁,几日前更是添了咳血之症,也不敢与家中老小提起,以免徒惹牵念。

  雪光映上明瓦窗子,卫夫人的脸色在亮光下愈显黯黄憔悴。

  作为夫人身旁第一得脸的丫头,绿涟自然知道她方才叹的是什么,忙乖觉地上前挑起话头,“婢子亲自将郡王送到万卷斋安置了,乔公公暂时住在前院西厢房,屋里也烧了地龙,我刚去又添了几个火盆,看着他喝了一大碗姜汤才过来的。”

  看着卫夫人脸色,绿涟目光一瞬,看了眼放在榻几上小茶盘中的冰石梅花杯,用手试试温度,拿起旁边小铜炉上坐着的乌银镂花汤瓶重新沏了热水,轻轻奉到卫夫人手中。

  “翠漪方才回说,府里派到潞州的人已经回来了,乔公公身世很好打听,他原是乡塾里的先生,地方上有些才名的。先帝鸣凤四年,淮南遭了水祸,他一家老小全没了,只救出一个独女。两人相依为命来到京城投亲,找不见原本的亲戚,女儿也在街上走失了。乔公公在西市街上找了两年,如今还有人记得这事,说是走失时穿的一身青绿色衣裤……”

  绿涟觑着卫夫人面色,不敢继续说下去,却听得卫夫人恍然道:“难怪了,暖晴那时刚懂些事,夏日总爱穿着碧色衣衫跟着晔儿他们摘莲蓬,乔公公便贴身护着,我道是担心铮郡王呢——也是从那年开始吧,他每回来都不空着手,变着法儿给两个孩儿带东西,虽然都是些小物件,我还是能看出来他对暖晴颇为照拂。”

  卫夫人颇有感慨之色,默了默,复又扭头对绿涟,“你接着说——”

  “后来……后来一个老内监见他冬日露宿街头差点要冻死,便把他带回宫里……再之后,他便一直在宫里呆着。因见乔公公一向本分守礼,兼读过书有些见识,便被分到莅王府上侍奉。原是跟着莅王世子的,那年世子……不在了,便被遣往京都照料铮郡王了。”

  因是言及两家的伤心事,绿涟声音也渐低不可闻,带了些哽咽。

  卫夫人看着绿涟拭泪,略微有些出神,“去吩咐厨房多做几盏参芪五味饮送到前院去,跟乔公公说,是暖晴特意给他做的方子。”

  半晌恍惚,卫夫人捧着茶抿了一口,端详那冰石杯上的梅花纹样,“你也在我跟前服侍这么些年头了,又颇通医理,年前我有这湿热之症,也是仰赖你和冯先生特意做了这冰石杯,我用着极好……”

  她短促咳嗽几声,口里一股腥甜气,知道又咯了血,便胡乱拿着帕子揩了,接着说道:“你和翠漪打娘家时便跟着我,你素来机敏稳重,不比翠漪那傻丫头,不知变通。自来我对你便更亲厚些,这回等到老爷班师凯旋,我便亲自找莅王殿下提亲,将你与冯斯道的亲事定了。”

  绿涟双肩一阵颤抖,含泪跪倒在地,“夫人,婢子对不住您……”

  话未说完,只听外间一阵凌乱的脚步,冷风裹挟着帘子外的雪粒子扑进室内,卫夫人皱眉打了个寒噤,只见一名外院老管事急哄哄地跌进来,头重重地磕在榻前的脚凳上,“夫……夫人不好了!宫里来了人,乔公公被打伤了!”

  冷风翻卷起绣绷边上的白色绸面,上面是二少爷前几日吟诗有感所作的画:满川飞雪,冰海凌风,着金甲的将军提槊当胸英姿凛然,槊尖隐隐有殷红血色,胯下五花马汗气氤氲,马毛间有雪化作碎冰,金甲和冰晶在阳光下煜煜闪光,如天神临阵,当者披靡。旁有已绣完的诗句,文氏天下一绝的笔法写就,字字铿锵,削金碎玉——

  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

  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

  匈奴草黄马正肥,金山西见烟尘飞,汉家大将西出师。

  将军金甲夜不脱,半夜军行戈相拨,风头如刀面如割。

  马毛带雪汗气蒸,五花连钱旋作冰,幕中草檄砚水凝。

  虏骑闻之应胆慑,料知短兵不敢接,车师西门伫献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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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铁券

  “翠漪姐姐来了!”守在门口的小丫头一边打帘子一边禀报。

  屋内的林宜秋向卫承晔耸耸肩,“这次是真来了,不是我。”

  宜秋是十足的美人,最美的是一双剪水眸子,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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