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也不过多的问你了,这第二个事,和你爸有关,我觉得还是早些告诉你们好。”朴京愣了一会儿,说:“和我爸有关!?”“我们公司和医院有合作,我们在开发一种病例大数据项目,目的是为医学诊断提供参考,这个项目的系统涉及面很广,相当于一种只能检索系统,我们当时人手不足,我只能亲自上了,我当时就负责一类叫脑体疾病引发的精神异常的小类,其中国内国外有很多患者的表现和你爸有许多惊人相似的地方,比如无法控制自己的语言和行为,喜欢说脏话,会因为肿块或者肿瘤的位移而短暂性的恢复正常,就像刚刚一样,但大多数时候表现得不正常,所以我建议你们还是带你爸到医院去检查一下,我知道一个脑科专家,德国海归,我和他联系,让你爸做个检查,费用你不用担心,我会负责,叔叔的健康最重要,知心朋友只能帮你这么多了。”深圳的冬天气候很温和,不冷不热,但朴京感觉自己的脑袋就像被冰冻一样,思维停滞了,张一军下任何结论之前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这一天的观察下来才下这样的结论,这对于朴京来说几乎就是医生下的诊断。“老兄,如果你看得起我,那我一定会把费用补上,或许我现在承担不起,那现在我先欠着,这算是我们友谊之间一个有意思的纽带吧。”朴京说完,紧闭双唇笑着说。
第两百一十一章 脑瘤
眼前的这个张一军推荐的德国海归医生赵强单从外表来看,是一副古板的样子,短发,细细的黑框眼镜,还像德国人一样喜欢留整齐的胡须,他的打扮和朴京曾经在美国汉斯集团的德国同事很相似,不喜欢笑,但语气却有其外表不相符的客气,而且很轻声,生怕吵到别人,这样的嗓门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赵强在简单了解了朴建勇的情况之后,便开始做脑部检查了,或许是因为深圳走在全国前面的原因,这家中外合资医院的各种设施设备都很新很先进,给人一种错觉,这是一家在发达国家的高级私人医院,当然费用也很昂贵,单从公示的价格表上来看,张一军这是帮了朴京的大忙,这不是一笔朴家能够承担的费用。通常情况下,脑部检查的结果需要第二天才能知道,但这里则当天就知道了,从医院停车场不低于百万级别的车来看,这家医院不是普通人看病的医院,而是一家给有钱人看病的医院。赵强沙沙的在纸上写着什么,他的眼神还是那个样,大家看不出一点对了解朴建勇病情有用的东西。赵强笑着大家说:“我需要和朴京单独谈谈,别担心,没什么大事,这只是利于你爸的治疗,这在德国是一种和家属谈话的方式,也是我们医院的制度,大家别担心。”当左梅、李冰带着又陷入呆滞状态的朴建勇离开之后,赵强的眼神突变,变得凝重起来,这让朴京突然明白了什么。“朴京,你爸他……”赵强欲言又止。朴京做了一个深呼吸后说:“赵医生,有话直说,我受得了。”“你爸的脑子里有一块瘤,据我初步查看,已经到了晚期恶化的第阶段,压迫到他控制情绪和语言的脑组织部分,所以他才会出现说脏话、妄言、记忆交叉等情况,这种情况有很大激励会进一步恶化,到时候他不止会出现攻击行为,他可能会出现更过激的暴力行为,所以我建议入院进行行为限制性治疗。”“赵医生,我爸的病因呢?”“受了太过强烈的刺激,刺激强烈到超过了机体的耐受性,最终让机体的细胞发生变异,在短时间内发展成为肿瘤。”“知道了。”朴京觉得自己就像突然跳入了冰水中一样,全身动弹不得,肢体的意识正在渐渐消失,刺骨的寒冷透彻心扉,父亲竟然得了这么重的病,他明显知道自己的大脑出现了问题,他只是在极力控制自己不作出过激的行为,尽管有的时候控制不住,那种用意识去控制自己已经病变的脑子一定很难受,那就像灵魂附着在一副自己不想要的躯体上。赵强见朴京眼神中充满绝望,赶忙安慰道:“可以做手术,不过必须作进一步的检查,评估手术的难度和风险,我会尽全力,张一军告诉我,让我尽一切可能,你这个同学真的没话说,够义气。”“张一军的确够义气,不过我明白我父亲的病情了,这个病……恐怕没法治了。”“朴京,作为医生,我劝你还是作进一步的检查和治疗,况且你现在没什么好顾虑的,有人替你解决了钱的问题,你大可以放心的做治疗。”“如果他还是我的好朋友,那他就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对待我。”朴京带着父亲离开了。家人一直问父亲的病情状况,但是朴京都说没事,只是普通的精神病,只需要用药治疗即可,还自己开了一大堆药,花光了一家人此行的所有盘缠。虽然花光了钱,但是父母和李冰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感,大家都认为只要这次开了这些药,就能把病治好。母亲是算账高手,刨出了四人所有路费和路途上基本的食物开销之后,所有的钱都用来买药了。左梅坐在去火车站的出租车上,愁眉初展的说:“医生开这么多药给我们,这是好事,要是做手术或者其他什么大型治疗,我家可承担不起了,当时买了许多保险,不过最后都卖了个干净,我家不再是能够承担大病的时候。”李冰在沉默了许久后,终于说出了有些扫兴,但很现实的话:“希望这些药有用,开这么多药,我觉得不是一件好事,因为治标不治本,病情需要用药来维持,这恐怕不是长久之计。”左梅又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我也知道,但我们都是普通人,都无法摒弃自己人性中自欺欺人的一面,吃这么多药的确不是好事,但至少能维持一段时间,我曾经去过日本,那里的脑外科,手术已经非常高超,但是只要做过脑部手术,对人的肢体和行为影响还是较大的,很多时候会行动不便,他爸现在还能够正常的走路,我很担心他做了手术之后需要坐轮椅,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自由自在了,这对于他来说,对他打击更大。”正在副驾睡觉的朴建勇突然对司机说:“师傅,请你靠边停车。”出租车租车司机是个广东人,刚才还在说蹩脚的普通话,现在一脸惊讶的说:“先生,你想搞咩啊?这里是高架桥,不能泊车。”朴建勇学着港片里劫匪的口吻说:“车上有炸弹。”出租车司机用余光扫视了一下四周,惊恐的说:“我上有老下有小,大哥你饶过我吧,我身上没钱。”一家人都没来得及解释,那司机就把出租车乖乖地停靠在了车流量很大的高架桥上,作出了投降的样子,这一幕引起别的车上的人频频降下车窗来看。交警过来的时候,刚才还像个劫匪一样的朴建勇突然变得像个做错事孩子一样,低头站在路边,交警了解事情的原委,在获得了那出租车司机的原谅之后,一家人才松了一口气,深圳交警很大度的把一家人送到了火车站。左梅现在已经发不出火来,她拿出了今天准备的第二次吃的药,递给朴建勇。朴建勇突然用凌厉的眼神看着左梅,他的神情似乎在告诉左梅,这些药,他不需要。
第两百一十二章 回光返照
朴建勇把左梅递上前的药盒一把打翻,怒斥道:“我不会吃这些药的,你当我是吃药的猪吗?”朴京瞬间自责起来,他觉得自己竟然残忍的决定了父亲的命运,他想到了张一军的电话号码,他很想立刻找个电话打给张一军,说他想要张一军的帮助,他突然觉得自己很自私,当时他的想法很简单,如果全家人为了治疗父亲而陷入精力和金钱消耗的无底洞,即便父亲挺过了那一关,脑部也必然受损,未来的生活将会受到影响,父亲曾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如果未来我得了什么绝症,你们就别浪费大好年华了,钱那是小事,无用功就别做了,多陪陪我就好。”那一刻,朴建勇突然回光返照似的,认真的说道:“我之前不是说过吗?如果我得了什么绝症,陪我走完最后的时光就好了,别搞这些费时间的东西。”“有病就得治!吃药!吃了这些药就好了。”左梅气急败坏的说。朴建勇突然大笑起来,笑罢,说道:“梅子,这么多年,你还是不懂我,我是个不愿拖累任何人的人,我的病,我自己心里有数,做了股票这一行,承受的心理压力大,早些年体检的时候,健康医生就建议我要多休息,快我哪能断了那瘾啊?我控制不住自己去想,越想**越强,**越强压力越大。造成今天这个地步,那都怪自己,怨不得别人,我知道,我脑子里有东西,你们带我去看医生,朴京进去医生办公室这么久,我就明白,我脑子里那东西不好搞,现在家里没钱,朴京一定是有所顾虑,所以才采取吃药这样的保守治疗方法,他做的对。梅子,我之前对不起你,你的心血都被我毁于一旦,我这辈子可能没办法陪你了,我只能来世再报。”朴建勇说着的时候,左梅静静的听着,渐渐的哽咽起来,到现在的泣不成声,朴京和李冰也跟着哭了起来,朴建勇那种无畏的赴死心态让他们心如刀绞,瞬间,父亲在朴京心中从尘封已久的丰碑形象,瞬间被一阵凌厉的光芒所开封,那是不同于舍己为人的伟人形象,父亲形象所流露出来的人性光辉,让他此刻铭记。但他做不到就这样让决定父亲的生死。他冲上前一把抱住父亲,说道:“爸,你的病我一定治,即便倾其所有。”朴京说着用看了一眼李冰,从李冰那儿得到了肯定的眼神答复,李冰抹了抹眼泪和朴京、朴建勇抱在了一起,说道:“爸,我和你们一起。”这一幕让左梅彻底放开嗓子哭了,她哭的是那么撕心裂肺,他未曾想到一家人竟然在这时候有如此团结,曾经集团董事会的分崩离析,董事会成员的落井下石让他看到了人性的阴暗面,但现在,人性的光辉面再次让她重拾希望,她的泪花中没有别的,只有希望。“傻孩子们,我昨天晚上做梦的时候就梦到有人会带我走,我不知道他是谁,我只知道他不是死神,是阎王爷,他是一个慈祥的老人,这或许是一个不做坏事的人最好离开世界的方式吧。”朴建勇说着,露出了慈祥的笑容,身子却有些站不住了。“爸,我们留在深圳,我会求张一军帮我,这里有国内最好的脑科医生,我们一定能把病治好。”朴京说着,眼泪夺眶而出。“傻孩子,你去了美国那个推演人类丛林法则的地方,还是这么理想主义,幼稚的可笑,人家帮了你,你拿什么还人家?他是有能力让我多活几年,但你认为人家帮了你,你以后还能抬起头来做人吗?孩子,有些道理必须到一定岁数才能明白的,这个世界,宁愿别人欠你,也别欠别人。我在炒股那会儿我就错误的认为人不为(wei)己,天诛地灭的意思是人得不计一切代价去获利,那才算活着,可后来的这场失败让我明白,这句话是让我修身的,人家是人不为(wei)己,天诛地灭,如果不不自己修为,那自然规律一定会把你给毁了,我就是个例子,我毁在太贪心。”朴建勇说着,看着乌云密布的天,似乎这就是他人生所参透的终极奥义。“你……你必须得回去,该怎地怎地,立刻马上。”左梅对着已经无力站立而坐在地上的朴建勇大声说道。“我的梦告诉我,深圳是我离开的地方,我的梦向来很准,在股票亏空前夜,我就梦到我的股票已经亏空了,这无法解释,这就是神奇的第六感,弗洛伊德也没法解释,我这叫回光返照,说不定下一秒我就疯了。”朴建勇嘴角微言,坦然的说道。左梅呵斥:“你梦个!屁快走,马上火车就要开了,全家人都陪着你在这儿瞎耽搁,到时候误了火车,我们就再也没钱买票回家了。”朴建勇摇摇头,笑着说:“事实上,现在我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什么东西了,我只是在凭感觉和你们说话,我可不是在开玩笑,前几天我的视线早已变得模糊,我在之前就明白这是我的那颗瘤开始在我脑子里作怪了,我笃定,今天就是我走的日子。”三人骇然失色,朴京赶紧凭着本能走到父亲眼前用手晃了晃,父亲依然是那副怡然自得的样子朴京记得从前看过心理学书籍除非受过特殊训练,否则在这样的情况下所有人都眼睛都会有反应。“爸……”朴京颤抖着说。“这种病来的就是这么快,我们还是到人少的地方去吧,否则在这大庭广众的出了什么事可不太好看。”朴建勇指了指前方。待坐在人少的候车座椅上的时候,全都以泪洗面,这对于大家来说,就是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的离开。“时间……不多了,我能撑到现在,我真是佩服自己,或许是觉得自己还有很多话没说完,但之前我没法控制自己说什么,我只能极力的做思想斗争,今天,终于有这个机会了。”朴建勇用尽全身的力气在说话。
第二百一十三章 拔呼吸机
“爸,病一定有得治,我们深圳治不了去香港,香港治不了去欧洲。”朴京颤抖着,他明白,自己这是在自欺欺人。“儿子,你去了美国之后,嘴皮子越来越利索了,都说美国人是靠口才和人才打天下,你一定学了不少口才,但口才这玩意有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