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慕辰,你开门啊!你跟我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管柳南栀怎么敲门,里面都没有任何回应,甚至听不到有活人的迹象。她都不知道自己敲了有多久,最后两只手都麻木了,也没能得到北慕辰的半分回应,她都有点怀疑侍卫是不是看花了眼,刚才根本就没人回来。
可是大门的确从里面锁住了没错。
“你不开门是吧?现在不想见人是吧?好!那我就在门外等你,等到你开门见我,把话说清楚为止!”
柳南栀也是个倔性子,等不到北慕辰开门,她不会善罢甘休。若是旁人也就罢了,说不说清楚,被人冷落也好,误会也好,她都无所谓,但是北慕辰不行!
正如柔儿所说,他们之间已经误会了太长时间,整整十年!这十年来她都是怎么过的,原主是怎么含冤而死的?她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一次,她不想再重蹈原主的覆辙。
柳南栀在门前坐下来,抱着膝盖,把下巴搁在膝盖上,有点无奈。
他俩这倔脾气,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了。
正因为了解这一点,柳南栀才知道,她这会儿敲门敲再久也不会有回应,不过她有信心,北慕辰耗不过她,她可是能在甲板上躺两天都不动弹的人。
飒飒的秋风吹动着院子里的树,枯黄的叶片打着回旋零落,在地上堆积了薄薄的一层。
柳南栀想起那个少年,那个把枫叶放在她手心里的少年,跟她说,放心吧,我们会活着逃出去的,等我们上岸以后,就可以重新开始生活。
“我会照顾你,保护你的。我们两个人,会成为这世上相依为命的家人。”
童话一般的承诺,在那声枪响后结束。
柳南栀不自觉地伸手捂住了耳朵。她颤了一下,抬起头才发现下雨了。冰冷的秋雨被风吹着,斜斜地洒进走廊来,在她脚边湿了一片。
有点冷。
柳南栀抱紧了胳膊,薄薄的衣服底下有鸡皮疙瘩冒起来。
天色越来越暗了,也不知道北慕辰打算待到什么时候才出来。
柔儿已经拿了暖和点的斗篷过来,又熬了点热汤端给柳南栀。
这时,背后靠着的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柳南栀正端着汤,一下子倒了下去,整碗汤都泼在了自己脸上,呛得她差点背过气去。不过她一睁开眼,就看见了头顶上空俯瞰着自己的北慕辰。
妈蛋!
这家伙早不开门晚不开门,合着这会儿故意折腾她呢?
柳南栀狼狈地抹了一把脸,被柔儿扶了起来。柳南栀本来想问北慕辰刚才为什么突然离开,但是想起那个画面,又觉得有点尴尬,便换了个说法问道:“你干嘛关着门不理人?”
“关你什么事?”北慕辰不冷不热地反问。
柳南栀一滞。若是正常的夫妻,大概可以理直气壮地反问一句,怎么不关她的事?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是啊,他们之间的关系,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她又能站在什么立场上来问他这些?
柳南栀还想嘴硬,但想到北慕辰反常的言行举止,又实在是放心不下,一大段话在嘴边囫囵了半天,说出口却是一句,“因为我关心你啊,所以当然关我的事!”
北慕辰盯着她的脸,也不知道恍惚在想着什么,他的眼神看似空茫茫的什么都没有,却掩盖着充斥期间的挣扎。
他这是什么眼神?
柳南栀正疑惑着,半晌,他却冷淡地开口嗔了一句:“脏死了。”
柳南栀愣了愣,他居然还有心思吐槽她?
眼看北慕辰说完就要走,柳南栀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还没说清楚呢。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究竟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你这是盼着本王有点什么呢,还是你心里有什么?”北慕辰反问。
什么乱七八糟的?
柳南栀反倒被他问得答不上话来。她干脆挥了挥手,“行了!你别跟我胡搅蛮缠的!我问的是什么,你心里很清楚!自从那天沐钦把你叫走之后,你整个人就变得怪怪的。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真的很担心你!”
“真的……那么担心吗?”北慕辰冷淡的脸上总算是略过了一丝波澜。
不过这人抓重点的水平也真是一流,柳南栀自愧不如。
“是!很担心!所以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要让我猜来猜去……”柳南栀想要把话摊开了说,不管有什么误会,都可以解开,反正她问心无愧。
可北慕辰一把搂过她的腰,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吻住了她的唇。
柳南栀一怔。
这又是什么情况?
他今天还亲上瘾了是不是?
柳南栀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搂得更紧,吻得更重。她嘴唇上的伤口刚刚愈合了些,此刻又被他磨得针扎般阵阵生疼。
或许是感觉到了一丝血腥味,北慕辰这才松手。他垂下眼眸看着一脸疑问和无奈的柳南栀,喃喃道:“只需要知道这个就好。这就够了。”
这个?
什么意思?
柳南栀听着他莫名其妙的呢喃,心头的疑惑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重了。
“北慕辰,我……”
“小姐小姐!”
柔儿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这一次不知道又要干嘛。
柳南栀止住话头,有点尴尬地和北慕辰拉远了点距离,扭头看向柔儿,做了个“能不能有点眼力见”的嘴型。
柔儿委屈巴巴地站在门口没敢进来。
“说吧,又怎么了?”反正她都已经来了,柳南栀也总不能不让她说话。
柔儿看了看柳南栀,又看了看北慕辰,支吾着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本来柳南栀是要跟北慕辰说清楚,两个人之间互相坦诚,少点秘密,也许能够把多年的误会解开,他们可以正常地过下去,这会儿柔儿支支吾吾的样子反而容易惹北慕辰猜忌,柳南栀只好让柔儿有话直说,不必遮遮掩掩的。
柔儿迟疑了一下,说道:“方才雨桐回来禀报,说高家那边的事情,有进展了。”
“审出来了?”柳南栀问道。
北慕辰抓住她的手,“你还在追查高家的事情?”
柳南栀知道,本来之前北慕辰就不想她再搀和到高家的事情里面,去参加婚事也是背着北慕辰去做的,后来还牵连出了这么大的事件,虽然朝廷把高老太太所做的事情压了下来,最后用几个替罪羊草草结案,不过和高家的梁子终究还是结下了。
高明虽然没有明确站队到太子那边,但现在情况十分不稳定,柳南栀还追着高家不放的话,极有可能会彻底激怒高明,让他选择成为太子的人。
“我只是要打探一点事情。赵大胡子和紫兮已经安全了,至于高建元的死,还有高老太太和他们那一家子的破事,我自然不会再搀和了。我很清楚有些事情是我无能为力的,我也没想过要让高老太太为她孙子血债血偿……”
“你可以直说,别拐那么多弯。你到底在查什么?”北慕辰打断她,一般做过多铺垫的人,都是有不想说的事情想要隐瞒。
柳南栀微微叹了口气,“你还记得之前我们俩讨论过高家的事情吗?你也觉得很疑惑,为什么高老太太宁愿冒着巨大的风险去杀当朝的王妃,也不肯放过一个普通的平民姑娘,不是吗?就好像,让紫兮殉葬这件事情,是非做不可的,哪怕要杀那么多人,要付出这么多的代价。”
“那高老夫人不是因为被噩梦困扰,才会想要做法事来平息事态吗?虽然朝廷对这件事的处理结果,并未判高老夫人的罪,但高老太太杀了自己的孙子这是事实。做了这样的事情,她心虚产生了幻觉,以至于精神衰弱,陷入癫狂的境地,这也不难理解吧?”北慕辰反驳道。
“可我总觉得这件事背后,可能有人在操纵,所以我派了雨桐去打探情况。现在看来,我料想得或许没错。”柳南栀看向了柔儿。
毕竟雨桐回来禀报说高家那边的事情有进展了,这件事,兴许真的不止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那你们都查到了什么?”北慕辰问。
柔儿看了柳南栀一眼,得到柳南栀的准许之后,才开口说道:“刑部为了避嫌,把这件事交给了大理寺独立审查。大理寺从高夫人口中得到的口供里,提到了一位大师。”
“大师?”柳南栀心头一沉。
如果她没想错的话,这位“大师”恐怕就是她要追查的幕后黑手。
“什么大师?”北慕辰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柔儿接着说道:“说是在高老夫人开始做恶梦和产生幻觉期间,不管是吃药还是求佛祈福都没用,后来有一位大师突然上门拜访,并且提出了,只又找一位与亡灵的八字相合,并且命中属火的女子来殉葬,才能安抚亡灵,否则,亡灵无法进入往生,会成为游荡在世间的孤魂野鬼,最终成为怨灵,让整个高家都不得安宁。”
“我听紫兮说,梁书陌和陆少川是因为天下第一楼那个琴姬香琴认识的。陆少川和他那个表兄弟高建元都是纨绔子弟,以前俩人就经常厮混在一起,天下第一楼也是他们常去的地方。这俩人基本上每次去都会点香琴和紫兮俩人弹奏助兴。后来,梁家出事,梁书陌就在这个时候通过香琴认识了陆少川,得知了高家的事情,便筹备了后来的一切,把紫兮推出去,当作他拉拢高家的筹码。”柳南栀接过话茬。
“你是觉得,这两件事之间,太过巧合了?”北慕辰听出柳南栀的弦外之音。
柳南栀点点头。
“高老太太出现幻觉,突然出现的大师提出了殉葬,而梁书陌又正巧提供了殉葬的人,这一切都太巧了,巧得就好像根本就是有人在背后故意安排。”
“小姐,那这幕后之人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究竟要想什么?”柔儿不解。
“我也不完全清楚。甚至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在操控着这个局。那个大师?梁书陌?甚至可能是那个香琴?或者还另有其人,都不确定。但不管怎么说,那个大师肯定是有问题的,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观天象、测福祸一说,大师突然上门,必然是有所图,而且提出殉葬,让梁书陌提供紫兮上门的事情变得水到渠成,也是这大师一手促成,只要找到这个人,一切就有定论了。”
梁书陌为了接近高家,设计了这个局,向高家讨一份人情,保他父亲活命,这是一种可能。要么,就是连梁书陌都是棋子。对方可能是想要帮梁家翻身,故意让高、梁两家结下渊源。
“在查到这些之前,你为何如此执着地相信这件事背后一定有黑手?只是因为第六感,还是,有别的什么线索?”北慕辰问道。
柳南栀抿了抿嘴唇,想起在高家老宅见到的那个人影。
如果她跟他说,她怀疑寒穗跟这件事有关,北慕辰会作何反应?连她自己都毫无头绪的事情,说出来只会让她和北慕辰之间有更多难解的纠葛吧?毕竟,寒穗终究曾是柳南薰身边的人啊!
那么这件事,会不会和柳南薰也有关联呢?